0068、算計
來的人果然是不止一人。
時間已經近黃昏,這時遼河邊已經先有一艘船停在河岸對麵,長孫無忌牽馬上船,迤邐度水,他剛剛上岸,對岸就已經到了七八騎。
這些人俱各武將裝束。
李衝皺了皺眉,他早知道長孫無忌談判歸來,尾巴肯定難以甩脫,這裏是遼東平原,一望無垠,和江南那種複雜地形,到處蘆葦港灣大有不同。
所以,他選擇了這裏作為人質交換的地點。
此時,那數名武將隔河而望。
在他們身後,還陸續有飛騎趕來。
長孫無忌登岸,朗聲叫道:“我與宇文述約定的是明日午時三刻交人,你們,來的未免早了些。”
那夥武將之中閃出一人,道:“我願意,怎麽著?”
李衝淡淡一笑,踏上押著宇文士及的渡船。
現在隔著一條河,他現在控製了幾條渡船,麾下二十餘人沿河數百米一個斥候,警戒敵軍過河,這樣一來,人質交換的時候自己是占優勢的。
對方就算倉促想搶人,除非泅渡。否則,對方也隻有兩條小舢板,不可能渡過兵馬。
這兩條舢板還是他留給對方交換人質用的。
東北這旮旯,四月的天氣,還比較寒涼,他們又穿戴了笨重的盔甲,他料定,這夥人應該不太會強渡。
畢竟船在自己手裏,宇文士及就在船上。
他不相信這些人敢真的不顧及宇文士及的性命。
他雖然留了宇文士及一條性命,曆史上這貨似乎也活了不少年紀,但是,曆史畢竟是曆史,現實才是真實,一旦宇文述耍詐。
或者遇到特殊情況,他不排除掛掉宇文士及。
比如萬一沒談攏,對方不交換人質,或者幹脆大軍迂回,讓自己陷入重圍雲雲。
但現在,他還不知道人質交換的時間有沒有變更,他總覺得這事情有可能會變的不可預測,宇文述是真正的老滑頭,這人的精明也許會出諸自己的意料之外。
現在的這些人當中,李玄霸、白士讓都勇武無敵。
但兩人均可以說是勇將非智將。
長孫無忌雖然聰明,可謂智勇兼備,但是臨敵經驗是不足的,就包括李衝自己,他現在這是第一次戲劇性的交換人質,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個重大考驗。
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已經經曆了不少21世紀他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不過,以往的事情,那都是曆史事件,可預測,可現在的交換人質,這事兒,沒法預測。
而且,這事兒,關鍵還隻是第一步,換回那對無良長孫兄弟,並不等於說長孫無垢就安全了,長孫無垢現在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
他發現,他還是擔心長孫無垢。
而且,此刻,他心中有一絲不祥的感覺,總感覺長孫無垢有可能要出事,這種感覺沒來由,他相信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
對岸的武將之中,顯然沒有宇文述本人。
宇文述現在又在幹嘛?
長孫無垢如今在何處?
宇文述將交換人質選在明日,今晚,他會不會有什麽動作?
他越想越是擔心不已。
……
南陽公主行宮寢殿。
宇文述詳細的將自己的判斷都一一說給南陽公主聽,說到綁架宇文士及的極有可能便是長孫無垢一係人馬,並且長孫無垢也有可能已經接近六合城。
宇文述的分析絲絲入扣。
南陽公主也不得不信。
宇文述道:“現在唯有你和母親蕭皇後,在六合城秘密巡查,能夠找出長孫無垢。”
他相信唯有這樣,他才能掌握主動。
南陽公主這時道:“公爹,你用長孫兄弟換回三郎,兩命換一命,不可以嗎?”
她是知道,長孫兄弟都是經過父皇同意而被公爹羈押的,而且己方有兩個人質在手,換一個宇文士及應該沒問題。畢竟以二換一。
宇文述搖了搖頭。
道:“長孫兄弟,豬狗耳,焉能與公主駙馬相比?萬一我放了這對豬狗,對方猶自不放駙馬?該當如何?所以,我們還需擒住長孫無垢。”
南陽公主從沒經曆過交換人質,也從不知這些江湖路數,現在宇文士及被綁架之事,公爹說不能告訴父皇。
說萬一告訴父皇,父皇雷霆之怒,對方撕票雲雲,她自然隻能聽著。
現在公爹又說要她引誘長孫無垢出來,並生擒。
但長孫無垢在哪兒,她都不知道。
宇文述卻似乎胸有成竹,道:“公主不必擔心,我猜長孫無垢如今必然就在六合城附近,公主隻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他索筆墨,刷刷刷在紙上寫著,寫罷交由公主看過,然後燒掉。
公主頻頻點頭。
宇文述看公主確實心領神會,他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如果長孫無垢確實到了遼東,並且已經到了這附近,他相信,他的引蛇出洞之計,十之七八能夠奏效。
……
翌日,上午,河畔。
李衝等人一覺醒來,對岸已經旗幟招展,旌旗亂飄。
呼啦啦的足有千餘人隊伍。
這一夜之間,隋軍潛行來此不少,不過好在似乎還並沒有什麽部隊渡河,而且,對方除了昨夜來的馬隊,半夜這奔至的人多半都是步兵。
李玄霸、長孫無忌、白士讓都不甚懼。
尤其李玄霸,甚至有些興奮,道:“可惜,我的萬裏雲坐騎不在,不然,我能殺他個七進七出。”
他和白士讓雖然認識不久,但現在已經成了好朋友。
白士讓向來在功夫、武藝上不怎麽服人,但是與李玄霸掰腕子,常常是才搭手就被李玄霸給贏了,要他圓就圓,扁就扁。
白士讓現在對李玄霸翩翩的伏。
李玄霸看了看白士讓,覷著對麵道:“你信不信,我與你兩個,對麵這千餘條漢子,我們能把他們給包圍了,保管一個都逃脫不得。”
李衝這時瞧他們倆豪氣,心中大喜,道:“我信。”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雙方彼此交換人質的時間就要到了。
白士讓押著宇文士及,已經坐在了一條舢板上,宇文士及雙手被反剪,臉上猶自蒙著黑布。
長孫無忌則坐著另一條舢板,以防萬一,同時兼辨認人質是否本尊。
按照約定,兩邊交換人質的人,這時都由一人撐船至中流,一律選擇小舢板,小舢板不易常人,一眼無餘,用來交換人質最為合適。
雙方都不容易在一片小舢板上做手腳,因為小舢板體積小,輕便,在河上漂流一眼就能看穿這小舢板有無藏人和部署機關。
李衝這一邊,這時候僅僅隻有為數不多的區區數人,長孫無忌、李玄霸等二十餘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