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大宗師
這日，李衝與長孫無垢、長孫無忌、白士讓等人馳入了茫茫東北平原。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遼河附近，追到了隋煬帝車駕一行，這還是他們運氣好，因為兵部尚書段文振在這裏病倒了，行將嗝屁。
這裏，到處都是大兵營的樣子，而且，這裏他們也有內援。
高士廉是隋煬帝身邊的侍從小官，所以，他們混進軍營相對容易很多，高士廉一見他們，自然是責備居多，口中嘟嘟囔囔。
“一堆不懂事的小兔崽子，讓你們留在河北，多安定，跑到這破地兒來，又冷又亂。”
長孫無忌唯唯點頭，一副你是舅父大人，你說什麽都對的樣子。
長孫無垢則不然，牽著高士廉的衣袖撒嬌，然後將河北這時候也不太平的事情說了一些，並道：“舅舅，你們渤海高家的高士達都謀反了，我這可是堅決不從反賊。”
高士廉想想也對，如果長孫無垢兄妹都陷在起義軍中，自己很容易被小肚雞腸的楊廣加上一條通敵的罪名。
兄妹倆緊接著又將李衝引薦給高士廉。
並且對高士廉說這次征遼的結果怕是大不妙，勸高士廉小心戒備，一定要有跑路的覺悟。
在高士廉這裏，他們了解了更多的前線戰況。
目前來說，整個的戰況運轉沒有遇到什麽挫折，一切行進得還不錯，水陸兩道大軍進展都還不錯。
據水路方麵的戰報，這些天海上風平浪靜，天晴日好，十餘萬水軍艦隊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風浪，將於近期抵達高麗的國土平壤附近的海麵。
部隊在那裏即將舍舟登陸，進行登陸戰。
陸路部分，目前隋軍長驅直入，高麗軍急速收縮，一直到現在，基本上沒有碰到什麽像樣的抵抗，於仲文所部前不幾天，還打了一個大勝仗。
於仲文率軍直指樂浪道，部隊駐紮在烏骨城，他挑選瘦弱的馬、驢幾千頭，放在軍後誘敵。
接著率部往東，高麗棒子果然中計，出兵襲擊他的後部，於仲文回軍打擊，大破高麗棒子，俘斬數千人。
高士廉其實不太相信會有大敗。
但他也知道，不止李衝預言將會戰敗，庾質、章仇太翼的預測結果都不太好，但隋煬帝以動搖軍心為由，已經將庾質給下了大牢。
李衝順便問了問章仇太翼的情況，得知章仇太翼無恙，這位老預測師也算老奸巨猾，情知龍鱗不可逆。
他最近一直緘默不言，所以目前還比較安全，隋煬帝也因為他年邁，並沒有責罰於他。
李衝決定去探望一下章仇太翼再說，他和章仇虛雖不能說是朋友，但已經是合作夥伴，而且章仇虛還把一套思控術傳了給他。
現在不去探望一下人家老爹說不過去。
……
傍晚，章仇太翼營帳。
李衝看著麵前的這位老人，不由得有些愕然，老人和仙風道骨完全是兩種風格，非常瘦而且黑，且清臒，臉上顴骨撐起，仿佛兩根窮骨頭，撐起一團春意思。
“前輩，我是來看你的。是您兒子朋友。”
他來看章仇太翼，除了章仇虛，他自己也想見一見這個上了史書，能預言隋文帝楊堅去仁壽宮去而不返的近似活神仙一樣的人物。
在隋唐的史書中，有幾個活神仙，是他比較想見的。
一個是孫思邈，他最想見的，據說是藥王，這人應該是實打實的活了一百多歲，這人也能預言，也能鑒往知來，知道一些東西。
還有一個是來和，這個人是個相術大師，給楊堅算過，也給楊廣算過，還有袁天罡，這家夥據說也是個神人。
李淳風現在還是幼童，不然，他也會想見見。
還有就是章仇太翼了。
但是，他想不到章仇太翼居然這麽黑，這麽瘦，有點兒像。
章仇太翼好像早知道他來。
他的眼睛已經不那麽好，已經不能望氣。
他麵無表情的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凳子：“坐。”
李衝隻能默默的坐下。
見李衝坐下，章仇太翼悵然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他這兩句話說的慢悠悠的，似是無限感慨，又仿佛這兩句話可以解釋當今天下萬事萬物一般，仿佛天下一切都藏在這兩句話中。
他說完這兩句，看著李衝，揮了揮手，準備令李衝出去。
但想了一想，又說了一句：“快去陛下行在書房，長孫無垢有難。”
李衝聞言大震，長孫無垢怎麽可能在隋煬帝那兒，他們已經說好了不去隋煬帝那兒，直接去於仲文大帳，這老頭兒是不是弄錯了？
章仇太翼揮了揮手，忽然之間便天昏地暗。
空氣之中似乎出現了一條甬道，一陣風忽的匝地而來，仿佛龍卷風一般，將他整個的卷起，塞入了那條甬道，旋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章仇太翼不見了，那個清臒而話不多，似乎喃喃自語卻似乎又知道什麽絕大秘密的老人，憑空消失。
營帳也不見了，周遭像是一陣旋風，像是極快的速度在旋轉著他的身形。
少頃風定，他站住，他站住的一方並無人跡，但是富麗堂皇，李衝整個人還是蒙的，他半晌才開始打量身處的環境，這似乎是一排書櫥背後。
似乎是個書房，但是空氣中有琳琳琅琅的響聲，有微風，抬頭可見書房內的各處棟梁之上都掛著金鐸，這些金鐸隨風撞擊，聲音悠揚。
梁柱之上到處都是金箔銀屑，畫棟雕梁，柱子上描龍畫鳳。
與電視劇裏的皇宮氣息、禦書房倒是有些像，但是比電視劇裏的那些似乎要逼真很多很多很多，李衝知道隋煬帝一生還是很愛讀書的。
隋煬帝到哪兒搬家都是書，所以打仗也經常書(輸）。
親身見到隋煬帝大軍行營還有書房、書架，李衝對隋煬帝的形象有點兒小小改觀，這雖然是個亡國之君，但起碼不是個糊塗的亡國之君。
他這時打量著周邊的環境，他在的地方雖然富麗堂皇，也十分潔淨，這時卻沒有人。
“莫非這時章仇太翼這用傳送門傳送我過來的？”
他心中暗暗嘀咕，和《複仇者聯盟》、《奇異博士》裏麵的傳送門不一樣啊，沒有電視裏畫一道火圈，一跳就進入另外一個空間那麽迅速。
但是也很快。
他立刻就聽到了聲音，這聲音正是長孫無垢的聲音。
“陛下，您能為我放棄這次征伐高麗麽？兩國熄兵講好，豈不是好？何苦弄得生靈塗炭？多少無定河邊骨，俱是春閨夢裏人，陛下，小女子求你了。”
李衝不由得愕然：“這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