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玄學家們的盛宴
那人說的一切竇建德都不甚能聽懂，玄學的東西向來都是玄而又玄。
如何是天子之氣？他也不明白，天子氣為什麽會泄？他也不明白。
不過，他倒也無所謂。
他聽懂了其中的一句，自己的天子氣正在形成。
聽懂這句對他來說已經是夠了。
他自覺德性還行。
亂世之中，得民心者得天下，況且，狡詐聰明他都具備，他近來也聽說饒陽縣出來一個著名的預測大師，他其實很想去找李衝預測下。
沒想到李衝還沒算，倒先迎來一個望氣士。
“還沒請教道長是哪個仙山，哪個洞府？”
望氣士微微一笑。
“貧道複姓章仇，單名一個虛字，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神仙洞府，況且天下將亂，上天雲氣混亂，周旋流傳，這個時候還縮在洞府幹什麽？”
竇建德道：“謝謝指教，隻是眼下我該當如何？”
那章仇虛這時倒是怔住了，他其實也是受命而來。
對於竇建德下一步的舉動他並不知道該怎麽辦？
曆來的這些玄學家們都隻能在關鍵的選擇上去幫助梟雄們做決策。
但梟雄之所以成為梟雄多半還是他們自己選擇，自己去做出一係列的事情。
就在他怔住之時，簾幕忽然如同被風刮開，又一條人影撲了進來，這人影如同龍卷風一樣，而且顯然和帳外的哨兵發生了衝突。
竇建德如今畢竟是兩百人長，兩百人長至少也是個現代連長級別的軍事幹部了。
所以，他還是有警衛的。
但來人顯然驍勇，兩名普通警衛根本攔擋不住，一個警衛這時已經跌撲進來，來人衝入帳內，看見帳內還有人，不由冷笑了一聲。
他上來風一般的拽住竇建德的手，道：“大哥，風緊，扯呼。”
這衝進來的人正是孫安祖，他這時形色匆匆，眼見竇建德無恙，心中不由大喜，要是竇建德因為他犯的事兒，已被逮捕，他自然歉疚。
這時帳內還有一人，他也不識得，卻不管他，隻是上來拽著竇建德便走。
竇建德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又犯了甚惡？”
孫安祖道：“先跑路要緊，邊跑邊說，你這官家飯是吃不成了。”
竇建德對孫安祖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知道他已經跟著渤海高家的高士達同反。
當日，孫安祖反叛之後，還屢次寫反書招降於他。
但竇建德一直沒有相從。
一來，竇家財雄勢大，竇建德這些年仗義疏財，頗有些積累，況且，他又是個裏正，擔著朝廷的一些個差事，做的還算不錯。
縣令等人對他也算不錯，他自覺時勢未到，並沒有謀反的迫切欲望。
從某種層麵來說，他確實很像水滸裏麵的那位宋押司，他對這些反賊也很同情，就像孫安祖，家裏被洪水給衝了，父母老婆都嗝屁了。
這種人，官家不體恤也就罷了，還把人家征用去當兵，甚至還調侃這是天意讓他去當兵。
這還僅僅是他知道的一個孫安祖，這天下自從隋煬帝楊廣上台，不知道有多少孫安祖？
隋煬帝暴虐好色，妄自尊大，誇富於外，窮兵黷武的事情竇建德聽得不少。
所以，他對這些反賊都很悲憫，雖然不至於參加反賊，但是私下裏他和這些反賊都還有些交情。
甚至，私下，他還幫助這些反賊通風報信，幹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也不再少數，從某種意義來說，他目前至少算個革命同情分子。
也正因為此，想要拉攏他入夥的反賊也不少，清河的張金秤，渤海的高士達先後都反了，都曾經勸他入夥。
但他都沒有聽從。
第一自然還是生活安逸，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拖家帶口；第二他覺得他還在官府內，對各家反賊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第三自然還是時機不到。
他目前可以算反賊埋伏在官府中的無間道。
因此，他一直呆的算比較安逸，反賊們來來往往，對他家從不打劫，甚至有時候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還能分他一些。
除了這此應征當兵，他有些前路渺茫不測的感覺。
之前，他的基層小吏的生涯他總體還是滿意的。
孫安祖這時候巴拉巴拉將自己在漳南縣殺了縣令之事說了一通，然後說到自己已說出來是受他指使。
竇建德簡直聽得一怔一怔的。
殺了官，官府肯定要追拿緝捕，他的官家飯算到頭了。
竇建德對官家飯雖沒什麽留戀，但終覺孫安祖這也太先斬後奏，不由大怒：“兄弟，你做下這樁大事，特麽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
孫安祖見竇建德憤怒，當下又將李衝與高士達所謀之事說了一通，什麽“士欲達必先建德雲雲。”
他說這話時，旁邊那位望氣士神色聳動。
……
章仇虛這次來找竇建德亦受命而來，天下即將大亂，玄門在這個天下大亂的過程中，已經傳出命令要主導這次改朝換代。
他雖然不是玄門高層，對玄門高層之事知之不多，但他有一個身處玄門高層的父親——章仇太翼。
章仇太翼如今正跟隨隋煬帝征討高麗，也叮囑他好好把握機會。
天下大亂，天翻地覆，絕不僅僅是有關一場財富的盛宴。
而且事關天下將來，事關萬姓福祉，事關將來各行各業的利益分配。
玄門之中，無數相師、望氣士、堪輿學家、七政四餘的星宗秘術學派學者們，等待這場天下大亂的盛宴久矣。
玄門之中，據他所知，也是暗流湧動。
甚至玄門頂層已經確定了未來世界的一些爭霸者。
但具體是哪些門閥和貴人會被選中成為這次改朝換代的勝出者，他還不是特別清楚。但他猜測竇建德一定是霸主之中的一位。
他這次來找竇建德，便是來自玄門上層的指示。
這是他如此猜測的理由，見到竇建德時，更加佐證了這一點，竇建德頂上雲氣似呈五彩，不甚分明。
這種五彩氣是天宮選中人物的“傑作”，這是他父親章仇太翼分享給他的機密。
不過，他對這次被指派的任務並不滿意。
其實，能讓他近距離窺探一個爭霸梟雄，在天宮看來，已經算是對玄門後起之秀的優待了。
但章仇虛卻分析天下的政治中心不在關中長安，便在河南洛陽。
竇建德這種河北梟雄，可能很難是最後的勝出者。
如果真不是，自己在將來改朝換代後，分得的那杯羹必定極少。
他猜測，如果誰能在未來扶立新天子的大事上分一杯羹，在玄門之中必定會扶搖直上，會得天宮傳授各種秘法，甚至將來有可能問鼎玄門至尊。
如果能得玄門至尊之位，不但地位尊崇，而且好處享之不盡。
不過，不滿歸不滿，來自玄門上層的任務還是要執行到位的。
基本工作都做不好，日後在玄門更難混。
雖說他的法術修為不低，並且已獲玄門後起之秀的美譽。
但他也有劣勢，他父親章仇太翼年事已高，而且伴君如伴虎。
所有玄門派出的潛伏在皇帝身邊的人，如果被皇帝監禁或者處斬。玄門是不會過問的，他們其實就是玄門派到帝王身邊的間諜之一種——死間。
而且，為了不能暴露身份，他們甚至會被剝奪法術，以至無法逃死。
他父親現在便有這種危險，所以，他現在雖被派在河北，雖不滿意。但潛伏在竇建德身邊助竇建德漸成霸業之事他還是得勉為其難。
隻是，他萬萬料不到，在河北這片土地上，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他來找竇建德，自覺自己已經算是先行了一步。
但聽孫安祖的敘述，顯然是有人比他見機得更早。
更早就盤算到了竇建德頭上。
他不由得有些愕然，這豈非影響他的任務？
這動他奶酪的是何身份？
莫非是玄門其他弟子，或者平素不滿自己的人？
他才出洞府，經過了無數演算，甚至出得洞府以後，他都沒來得及在紅塵中多逗留逗留，就直接緊趕慢趕到了竇建德的軍營。
他決不能允許有人能夠搶他的奶酪。
此時，竇建德已經顧不得他，收拾了金銀細軟開始準備跑路。
他聽聞高士達現在還在李衝處等他，當下便決定先去李衝那裏，會一會李衝和高士達。
章仇虛叫道：“等等我，我跟你們一起去見見那個李衝，看看這小子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