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她不會死
安佳亦揮手在路上又打了車,車子停下之後她報出地址來,出租車司機很快就把她送到娘家的公寓樓下。
小區裏還有散步的老夫妻攜手回家。
她將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裏,仰著頭靜靜看母親住的那個樓層,看了一會兒,眼角就紅了,鼻子酸酸的。
鄰居家的張阿姨看見她,忙走過去:“佳亦?”
“嗯。”她點點頭,低頭迅速的抹了把眼角,然後抬起頭來。
張阿姨看見她發紅的眼角,很吃驚:“佳亦你哭了啊?怎麽回事?怎麽在樓下光看也不進去?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長輩的關心讓安佳亦心裏發熱,笑著回答:“阿姨你說到哪裏去了,誰敢欺負我啊,我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
安佳亦從小到大就就是彪悍的出了名的潑辣女孩兒,小時候跟鄰居家欺負她的小哥哥滾成一團,雖然沒能占到多大的便宜,但是對方也絕對不敢下次再惹她。
李阿姨知道她要強又彪悍的性格,笑嗬嗬的拉她的手:“那你還不上樓,瞧瞧,在外麵吹了這麽一大會兒,鼻頭跟眼角也都凍得發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被欺負了呢。”
安佳亦知道李阿姨這是在順著她說,自己哭的那模樣誰還一眼看不出來呢,就算是凍得,又怎麽會凍得眼淚往外不住的流。
然而,現在這樣的情況,越是有人關心她,她就是越是留戀這個世界,就越是忍不住的想要哭出來。
這個世界這麽美好,自己居然活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跟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情,無情的說拜拜了。
就算是心態再好,也忍不住不悲傷。
她被李阿姨拉著進樓,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跟心態,爭取再見到母親的時候不要讓母親看見自己這幅哭相。
而另一頭的蘇徹,在樓下吹著冷風抽完第三根煙的時候,抬眼看見麵前站了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黑色打底裙,修長的雙腿露在外麵,杏色外套襯得她膚色更白皙。
她看他這個模樣,柔柔出聲:“很少見到你抽煙。”
他沒回應,掐滅了煙頭,連同打火機一起扔到那邊的鐵皮垃圾桶裏:“佳亦不喜歡煙味。”
他記得安佳亦在大學的時候聞見煙味就會微微皺眉,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他知道,安佳亦不喜歡尼古丁的味道。
起身往前走,對後麵的女人不做任何理會。
郝璐璐卻忍不住的叫住他:“阿徹。”
他頓住步子,知道她肯定有話要說,身形稍微滯留了一下。
“對不起。”郝璐璐難過的出聲,“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的。”
蘇徹沒說話,隻是微微側眼看她:“我會辭職做你的代理律師,也會幫你收集證據,請你配合我。”
郝璐璐含著淚:“謝謝你。”
真是想不到,她的太太都已經查出患有胃癌中期了,他還有精力為她打官司。
蘇徹轉回頭:“不用謝,我隻是要讓佳亦知道,我們的確是沒有任何關係。”
隻是輕輕的一句,郝璐璐就有瞬間瘋掉的感覺,原來蘇徹所做的這些全部都是因為怕安佳亦誤會。
她快走兩步,上前一把抓住有些落寞的蘇徹,氣憤的大聲:“蘇徹!”
她的叫聲很大,讓周圍經過的人都奇怪的看過來,晚上的燈光明亮的打在地上,將兩個人的麵容照亮。
蘇徹漂亮的眼珠淡淡的看她,然後落在她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冷漠的吐出兩個字:“放手。”
她皺眉,無法忍受他。
蘇徹卻毫不留情的把她的手拉開:“有事放手說。”
郝璐璐難過的微微搖頭:“你現在這麽急著跟我保持距離,是因為什麽啊?我們就算是普通朋友,這樣的接觸還過分嗎?”
“我不習慣跟我的當事人有這種接觸。”蘇徹冷冷望著她,就仿佛石像一樣沒有一點對她的憐惜之情。
郝璐璐的眼淚從眼眶裏滾動,最後鼻頭一酸,淚珠就從美麗的眼眸裏流出來:“你這麽說,是在告訴我,我們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蘇徹沒說話,但是他眼底的淡漠卻是如此明白而坦誠的給了她答案。
她忍不住輕聲哭泣,仰頭看著他:“我們以前交往過的,我們之間是存在感情的。”
“早就沒有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像是重錘一樣敲擊在郝璐璐的心上,她瞪大眼睛定定看著蘇徹,看著這個漂亮英氣的男人,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感情,而且,陌生的可怕,忍不住的低喃:“你是在騙人嗎?你是在騙人嗎?你是在騙我對嗎?你恨我吧……你恨我當初拋棄了你對不對?”
“你也忘了吧,那已經沒有意義。”
蘇徹不在顧忌她的自語跟問話,轉身離開。
郝璐璐卻不甘心的握緊了手掌,在他轉身走出幾步的時候,忽然幽幽問他:“難道你還對安佳亦不死心嗎?”
蘇徹的心頭一震,郝璐璐的話就刀尖一樣又殘忍的刺過來:“她已經長絕症了,癌症,你以為能治得好嗎?她早晚會離開你,為什麽不試著再次接受我?我才能陪你一輩子啊,那女人就快死了,她根本不可能為你生兒育女,也不可能跟你白頭偕老,你到底懂不懂?”
事實被人血淋淋的揭露出來,總有一種呼吸被阻塞住的感覺。
他心口發疼,卻是眉眼冷厲的回頭鎖住郝璐璐。
郝璐璐看著他,苦笑:“你什麽時候變情聖了?難道要告訴我你要給這個女人獨守一輩子?”
“沒有。”
郝璐璐心裏一喜:“你要跟我在一起嗎?”
“她不會死。”安佳亦不會死。
仿佛為自己而鼓勁一樣,他在心底堅定的說了無數次,之後才回過頭,大步離開。
郝璐璐愣愣看著蘇徹離開,半晌才失望的出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蘇徹。”
走遠的蘇徹將手指緊緊攥起,指節攥緊的泛白。
什麽都緩解不了心裏那種仿佛要缺失什麽一樣的痛感,隻因為安佳亦突然被查出了這樣的病,他居然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麽沉重而肅穆。
色彩,在一點點的消失。
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所有生活的熱情都被潑滅,一點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