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情到深處添怯意
邏舟抓住柯桐歎氣道:“你去了皇上和翎郡主沒法說話,皇上激怒之下才會殺人,你別添亂了,快悄悄在這等著吧。”
慕瓏庭也沒理會柯桐和邏舟有沒有跟上自己,快步走到思賢殿前,但見宮閣們虛掩著,慕瓏庭站在門前稍稍遲疑一下,還是輕輕推門走進來。
此時是盛夏,院閣內花木蔥蘢繁茂,但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修剪,到處都橫斜逸,藤蔓垂掛,不大的院閣內縱橫拉著很多繩索,繩索上掛滿一幅幅闊幅宣紙,每一張紙上都寫滿字跡。
慕瓏庭放輕腳步走入院落,沒有陌翎的身影,到處都是被微風浮動的紙幅,慕瓏庭在紙幅中慢慢走動,仔細看著,那寫滿宣紙的字跡十分古怪,慕瓏庭自己也不認得。
慕瓏庭皺眉細看那些字,一個個簡淡秀潤、方正悅目,卻看不出究竟寫的什麽,慕瓏庭認得泚勒族的字,這也絕對不是哪一個族係的文字,陌翎什麽時候學會寫這種奇怪文字了呢?
猛然,慕瓏庭想起陌翎曾經說過的話,她不是原原本本的陌翎,她是一個不知來曆的神識,不知緣故出現在陌翎身上。
想到這裏,慕瓏庭心底忽然扶起一絲驚顫,陌翎,你到底是誰?
一邊想著,慕瓏庭腳步回旋在迷亂的宣紙之間,想要找到陌翎所在,慕瓏庭一陣掀翻亂走,驟然,他看到了那個烙印在他心底的身影。
陌翎!
麵前的陌翎斜身倚在竹編躺椅上沉沉睡著了,那個身影,那個容貌,是慕瓏庭從未淡忘的模樣。
慕瓏庭身邊一幅宣紙從繩索上被夜風吹拂而下,正好掉在他身邊,慕瓏庭沒有理會掉下來的宣紙,就隔著十幾步距離靜靜望向陌翎,陌翎身穿幽月淡藍色的裙衫,一頭發絲簡單挽了一個發髻,沒有戴任何簪釵,樸拙的好像這個園子裏一棵野草,斜倚在躺椅上歪頭枕著手臂沉睡。
慕瓏庭在心底無數次想過,他在和陌翎相見時要說些什麽,或者說,他要怒責陌翎什麽,是要怪罪她的不辭而別,怪她辜負自己一番情意逃離深宮,還是怪她無所顧忌撲入慕筠宸的懷抱?
慕瓏庭靜靜看著陌翎,在這樣沉睡的陌翎麵前,他終於放下一切偽裝,他不怪她,他心底從未想過要怪她,慕瓏庭知道,是自己一步步的錯,將陌翎一步步推向別人懷抱,是他自己親手放開了陌翎的手。
而今這樣望著她,慕瓏庭甚至有一些欣慰,他還能看到活生生的陌翎,還能看到在自己麵前熟睡如孩童一般的陌翎!是不是已經足夠了?
夜風輕拂,慕瓏庭身後張張宣紙隨風輕飄,忽然,陌翎身後一縷發絲被夜風浮上臉頰,陌翎隨手撩開發絲似要醒過來,慕瓏庭陡然後退一步,急忙隱在宣紙後麵。
但聽陌翎並沒有醒過來,慕瓏庭卻覺得腳下有細微響動,卻原來他後退是一腳踩在剛才掉下來的宣紙上,慕瓏庭彎腰撿起宣紙看上麵寫滿字跡,慕瓏庭再在遠遠看陌翎一眼,拿著宣紙字幅轉身離開了。
柯桐和邏舟膽戰心驚等在外麵,一直等著慕瓏庭和陌翎的厲聲怒罵和抵死爭吵,但他們什麽都沒聽到,半點聲息也沒出現而後慕瓏庭就走出來了。
柯桐和邏舟麵麵相覷不明所以,慕瓏庭沉著臉色誰也不看,一言不發大踏步走出行宮,柯桐緊忙跟上慕瓏庭對外麵宮人喝令:“起駕,皇上回宮!”
邏舟也跟著慕瓏庭出來一直送到行宮外,慕瓏庭坐上龍攆對邏舟說道:“你給朕看住她,若有半分差池,朕絕不輕饒你。”
“皇上放心,屬下知道。”
慕瓏庭放下轎簾,柯桐斜眼看了邏舟一眼,兩個人都是滿眼的莫名其妙,柯桐無法,隻得跟隨慕瓏庭回宮了。
羨冬帶領慕瓏庭給他的兵馬一路向慕筠宸兵陣行來,羨冬一開始是想甩掉那些兵馬獨自去見慕筠宸,但又怕這些人回去向慕瓏庭告密,羨冬的家眷就都性命難保了,所以羨冬隻得冒險帶著他們一同來見慕筠宸。
當時東籬涯主營大火之後,辰兒被人抓走,司主大人也被歹人重傷險些喪命,呈鉉大將軍氣的口吐鮮血,立刻命人飛速傳報消息給慕筠宸,慕筠宸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剛打贏一仗,得知辰兒被羨冬抓走之後也心急如焚、急痛攻心,阿犀和陸九語正好在慕筠宸身邊,立刻都請命去營救辰兒。
慕筠宸也不放心讓被人去救辰兒,是以點派給阿犀和陸九語五十鐵衛,去尋找辰兒的下落,阿犀他們首先就去了京城,果然從恒雍侯爺那裏得知,辰兒已經在慕瓏庭手裏了。
慕瓏庭不用等慕筠宸到處尋找辰兒,直接就給慕筠宸下戰書,如果慕筠宸想要辰兒活著,就下令撤兵百裏,讓出五座城池,否則慕瓏庭就地誅殺辰兒。
慕筠宸無奈,呈鉉大將軍知道慕筠宸萬萬舍不得辰兒,便和慕筠宸商議著先撤兵百裏,讓出城闕給慕瓏庭做停戰誠意。
慕筠宸心裏自然憂心辰兒,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數萬兵將用性命鮮血喚來的城闕輕易拱手讓人,正在慕筠宸和呈鉉將軍焦灼之時,忽聽士兵來稟報,羨冬來了。
慕筠宸聽聞羨冬了還驚怔一下,問呈鉉將軍道:“他來見本王,有何詭計?”
呈鉉將軍也不明所以,說道:“司主大人說過,抓走辰兒的人就是羨冬,不管羨冬有何詭計,王爺都要見他一麵!。”
“不錯。”
慕筠宸已經滿臉殺氣,說道:“不管他為何而來,本王都要會他一會。”
片刻,羨冬大步走入營帳,他身後還跟著慕瓏庭派給他的鐵衛。
慕筠宸坐在主位之上殺氣凜凜看著羨冬,問道:“可是你抓走了辰兒?”
羨冬在鐵衛麵前無法多言,隻好回答道:“不錯,正是在下去東籬涯抓走了翎郡主。”
慕筠宸握緊手裏的長劍就要拔鞘而出,呈鉉將軍怒目喝問羨冬道:“既然是你擄走辰兒姑娘,還敢來此地見王爺,你是不是欺我營中無人?”
羨冬用餘光看了看身後的鐵衛,對呈鉉大將軍拱手說道:“呈大將軍,王爺,屬下之所以敢來此見王爺,是奉當今皇上命令來送戰書。”
慕筠宸憤怒如猛獸看著羨冬,羨冬從懷中拿出一紙書函遞給呈鉉將軍,呈鉉接過來未敢先看,轉身呈給慕筠宸。
慕筠宸暫且按下心頭殺氣打開書涵,之間上麵用一行蠅頭小楷寫道:在下身後三人皆為鐵衛,請王爺代為擒拿,在下有郡主密信相贈!”
羨冬一直盯著慕筠宸的神色,慕筠宸低眉垂眼看著戰書沉默著,羨冬猜測不出慕筠宸是否相信自己,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喉嚨外。
半晌,慕筠宸憤然怒拍桌案對羨冬喝道:“慕瓏庭膽敢如此如目無人,豈非欺人太甚?”
羨冬一愣,失色看著慕筠宸,就見慕筠宸厲聲喝令左右侍衛道:“將羨冬等人拿下,押入囚牢。”
羨冬大吃一驚,不知慕筠宸如此所為的用意,但見慕筠宸左右精兵上前,慕瓏庭的鐵衛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卻也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三刀兩式間都被捆束住。
故樊上來將羨冬和三個鐵衛都押下囚牢,羨冬由故樊親自押送,等到了石牢前,三個鐵衛被人送進大牢裏,羨冬卻又被故樊抓著拖回後營一個營帳裏。
慕筠宸正單獨坐在營帳內等候羨冬,故樊押著羨冬跪在慕筠宸麵前,慕筠宸問道:“你有何秘事稟報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