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用打啞謎了
慕瓏庭站起身一步步走近陌翎，陌翎神色沉穩依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可隱瞞和避諱的了，一切都已經亮在天光之下，而在天光之下的真相，竟讓人那般無力，無話可說。
“你出宮幹什麽去了？”慕瓏庭問。
陌翎淡淡回答：“你還用明知故問嗎？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不用在打啞謎了！”
“我想聽你親口說，你出宮，幹什麽去了？”
慕瓏庭的口氣裏已經壓抑了危險的氣息，陌翎深呼吸一下，回答道：“我去送慕筠宸一程！”
“你是我慕瓏庭的王妃，你用什麽身份、什麽立場去送他慕筠宸？”
慕瓏庭雙眼翻滾起濃暗雲霧，陌翎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殺氣，但陌翎仍倔強的回答道：“我用泚勒郡主的身份去送他！”
“哐”一聲，慕瓏庭一拳狠狠打在陌翎臉頰上，陌翎在他怒拳之下站立不穩，飛跌出去兩步才摔倒在地上，一絲血痕從嘴角緩緩流淌下來。
慕瓏庭怒不可竭上前揪住陌翎衣領強迫她看著自己，低吼道：“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盡知，泚勒族的陌翎郡主，是父皇賜給我慕瓏庭的王妃！你身為王妃憑什麽去送一個和你毫不相幹的男人出宮？”
“我沒有嫁給你，我不是你的王妃！”
慕瓏庭看著陌翎一臉嘲弄笑容：“你還想嫁給本王嗎？你還想做本王的王妃？你真以為你自己是國色天香，萬眾爭寵嗎？你別做夢了！”
慕瓏庭說罷，將陌翎用力一推，陌翎的腦袋便重重撞在身後桌角上，一陣劇烈疼痛差點撞暈過去。
慕瓏庭站起身走開幾步，聲音裏含著冰霜：“現在，本王不妨告訴你實情，從你進宮的第一天起，本王就決意娶你為王妃，不管你是貌若天仙，還是其醜無比，不管你是貞柔順婉，還是潑辣無恥，你都注定是本王的女人！”
“就因為我是泚勒的郡主，就因為我受皇後娘娘的寵愛，對不對？”
陌翎也和慕瓏庭直言而談，襄帝駕崩，慕朝已經被慕瓏庭抓在手裏的時候，他們就無需在用任何遮掩和避諱。
慕瓏庭轉身看著陌翎點頭，眼睛裏一片赤誠：“對！”
“我說過，你今生注定是我的女人，就算你心裏有慕筠宸，就算你是個死人，你都是我的慕瓏庭的人！”
陌翎冷笑一聲，掙紮著爬起來，無所畏懼走近慕瓏庭：“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明明也厭惡這深宮裏的爭鬥，厭惡這深不見底的血腥廝殺，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手？就為了替嫻妃娘娘報仇嗎？”
陌翎說出嫻妃，慕瓏庭臉色暗沉一下，緩緩走到陌翎麵前，問道：“那段宮闈舊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陌翎一字一頓冷冷回答道：“我知道全部！”
“全部？”
慕瓏庭雙眉一挑，強行用手抬起陌翎臉龐冷冷問道：“你知道本王的母妃是怎樣被皇後娘娘，你的好姑母密謀害死的嗎？你知道那被害死的五個皇子中有我的親弟弟嗎？你知道本王母妃怎樣被那些惡婆子慘害死的嗎？你知道本王母妃在這深宮裏足足慘叫一整夜嗎？”
慕瓏庭血目通紅，怒牙切齒逼近陌翎。
陌翎讓自己盡量沉下氣息，回答道：“我被你陷害私通慕筠宸離開皇宮後，我就找到了當年在嫻妃娘娘宮裏當差的阿秀嬤嬤，也見到了被你監視在青鉉山十幾年的庚著禦醫，我從他們口中得知當年舊事的所有真相！”
慕瓏庭一瞬不瞬看著，神色稍稍有些暗沉，問道：“阿秀嬤嬤？就是慕展濂他們當年要追殺的嬤嬤？”
“你怎麽會也知道那個嬤嬤？你怎麽知道她被慕展濂追殺？”
陌翎很是驚訝慕瓏庭竟然知道慕展濂追殺阿秀！
慕瓏庭稍蹙長眉，沒有回答陌翎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和慕筠宸怎麽找到阿秀的？”
陌翎不願意讓慕瓏庭會去騷擾繯容和蕎嶦的平靜生活，自然沒有說出這一節，而是說道：“我不知道慕筠宸是怎麽找到她的，但是我從阿秀口中得知，是楹妃娘娘抓住阿秀偷盜皇後珠寶的罪證，逼迫阿秀去唆使嫻妃娘娘謀害諸位皇子，而且當年在嫻妃娘娘殿閣放火害死四皇子的不是別人，正是阿秀！”
慕瓏庭深深蹙眉：“阿秀？”
“不錯，就是當年在嫻妃身邊最受信任的宮女，她親口承認是楹妃指使她放火害死四皇子和你，但是你卻被嫻妃娘娘拚死救出來，阿秀還承認楹妃娘娘在生下慕展濂之後，害怕嫻妃娘娘會對慕展濂下手，故意讓嫻妃娘娘在謀害蓴貴人的時候露出破綻，被蓴貴人發覺糕點有毒，這一切宮中慘事的罪魁禍首都是楹妃娘娘！”
慕瓏庭聽完陌翎這段話，思緒也陷入回憶之中，阿秀嬤嬤的樣子慕瓏庭是記得的，後來阿秀嬤嬤無緣無故從宮裏麵消失了，宮裏到處傳言阿秀偷盜楹妃娘娘的東西，逃跑出宮了。
慕瓏庭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人，他從陌翎的言辭裏分辨的出真偽，慕瓏庭沉思許久後，才問陌翎道：“那麽你和慕筠宸去找阿秀和庚著禦醫又是為了什麽呢？為了證明毒害蓴貴人的凶手就是我娘親——嫻妃娘娘，對不對？”
陌翎急忙搖頭說道：“宮裏所有人都認定毒害蓴貴人的凶手就是嫻妃，嫻妃也是因為這件事被皇上處決，但是慕筠宸之後發現很多細節是有破綻的，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追查，想要找到謀害蓴貴人的真凶，終於發現嫻妃娘娘也是受人唆使，嫻妃娘娘是在失去四皇子之後才性情大變，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操控！”
慕瓏庭看著陌翎：“就算慕筠宸有理由去找阿秀和庚著禦醫，那麽你呢？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你為什麽一定要知道那段塵封舊事？”
“我為了你！”
慕瓏庭目光灼然看著陌翎，似乎對陌翎的回答有一些意外。
陌翎坦然回答：“我想明白你對姑母和茗溪的怨恨究竟出自哪裏，你曾經說過，你希望自己沒有生在皇族，你也想去看看紅牆之外的天高海闊，也想做一個平常農人家的孩子，你說這些的時候，我就知道，瓏庭你的心智和性情都被怨恨淹沒了，那個冷酷無情和殘忍的你，並不是真正的你！”
慕瓏庭冷然一笑，不屑說道：“看來翎郡主還真以為自己是救世菩薩，你在慕朝裏見過一兩個人，打探到一兩件事就以為堪破天機，就以為能化解一場死了無數人的宮闈慘禍？本王告訴你，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永遠也不可能消散無影，已經刻在心裏的怨恨，隻會日漸沉重，永遠也不會被抹去！”
陌翎無力的看著慕瓏庭，他已經被唾手可得的天下迷惑了心智，他不再是懸崖上那頭猶豫不決的凶獸，而是變成了已經舉起手中鋒利兵刃的惡魔，這世間沒有什麽能挽回慕瓏庭的心了。
慕瓏庭抬手輕輕擦去陌翎嘴角的血痕，幽幽說道：“無論如何，回來了就好！也省的本王調兵遣將去找你，今後，你就如同一個死人一樣呆在舞絮宮裏，隻要你膽敢再作出任何惹怒本王的事情，或者膽敢對皇後娘娘和泚勒族王多說一個字，本王會立刻動手殺了茗溪，如果你不相信，盡可以去試一試！”
說完，慕瓏庭輕輕撫了撫陌翎的臉頰，然後喝令柯桐進來，押送陌翎回到舞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