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長恨歌
“掌櫃的，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不上菜呢？”
一個穿著絲綢衣服的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扯著喉嚨大聲催促著。
同桌另外一個身材瘦的人也附和道：“就是，你們瓊玉樓還做不做生意了，半都沒上菜。沒看見孫爺這邊連個下酒菜都沒了嗎？”
正在櫃台撥算盤的掌櫃急忙抬頭，“孫少爺陳少爺，我這就去催催，您二位別著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堂內其餘客人也都紛紛嚷嚷起來，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怎麽回事，我來了這麽久，一盤菜都沒看你們端出來。”
“掌櫃的，你家廚子是睡著了嗎？”
“餓死我了，下次別來這家酒樓喝酒，真是浪費。”
“你們店的人呢，都死完了嗎？”
“不做生意早啊，我好去別家吃！”
掌櫃連連彎腰鞠躬道歉，“諸位客官別急，我馬上就讓人去後廚看看。”他瞪了旁邊的店二一眼，“還愣著，滾去後廚讓他們上菜！”
店二大柱後知後覺愣了一下，然後提腿便朝後廚跑去。
“今兒招待不周，讓各位客官多等候了，店特送上一壺濁酒，萬望海涵。”
掌櫃心裏在滴血，可為了酒樓的聲譽，不得不采取這個辦法。
一邊著，一邊讓另外的二麻溜上酒，希望能彌補一下。
大柱掀開廚房的布簾，對裏麵忙得熱火朝的眾人道：“李師傅，掌櫃讓你們上菜快一點，外麵客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半都沒上一道菜。”
李大廚將剛剛烙好的餅放在盤上，不滿地道：“我們一直都在忙，這些單子都快做完了。對了，你讓掌櫃趕緊再去買點羊肉，今兒用得太快，怕不夠。”
“大柱你是不是傻子，我們端了那麽多道菜出去。今兒酒樓生意可真好，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累得我切菜的手都有些酸。”
蘇誠原本胡吃海喝的動作連忙停下來，同時忍不住打了一聲飽嗝。
還好有幻境籠罩，聲音跟樣貌並沒有傳出去。
再吃下去的話，估計酒樓真要破產，於是他自己先從後廚撤離，然後才將幻境解除。
沒有了幻境遮掩，後廚門口那幾摞重疊起來的碗碟格外顯眼！
每個碗碟都很幹淨，蘇誠絕不肯承認自己舔了盤子，隻怪貓的爪子沒辦法用筷子，隻能低著頭開吃。
“誰他娘的偷了我們這麽多菜！”
“啊，哪裏來的這麽多碗？”
“怎麽回事？闖鬼了嗎？”
“有妖怪啊！”
後廚的所有人又驚慌又憤怒，負責燒火的夥計幹脆從裏麵抽出一根熊熊燃燒的木柴，仿佛那才有一絲安全感。
外麵掌櫃的聽到這些尖叫跟驚呼後坐不下了，連帶著大堂裏的食客也都好奇跟著進去。
他們一個個都充滿不解地看著那些碗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掌櫃的……有妖怪！我們剛剛一直都在做菜，一直也往外端，可沒想到全部竟然被堆放在這邊了。”李大廚臉色發白，年紀大的人總是想得多。
“就是就是，我明明記得端到了前麵的桌上，結果竟然一直在廚房裏打轉。這是不是鬼打牆啊？”
“我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
有兩人直接就將胸前的圍裙扯下來，連工錢沒結就跑掉。
掌櫃怒發衝冠，酒樓可絕不能出現任何鬧鬼事件，他指著李大廚鼻子道：“分明就是你們在後廚偷吃，還什麽妖魔鬼怪。妖怪怎麽不把你們吃了呢！”
“可能是嫌我肉老，不好吃。”
“現在趕緊給我做菜，等會兒再來收拾你們。”掌櫃剛剛那話也隻是為了應付食客們，自己手下這些大廚、二都是用了好些年的，就算偷吃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來，最多吃一筷子而已。
他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是真有妖怪鬧事，還是什麽關中遊俠來這邊裝神弄鬼？
始作俑者蘇誠早早就躺在了酒樓的屋頂，他仰著身子靠在青瓦上曬太陽，黑色毛發被風輕輕吹拂，好不愜意。
這時候，酒樓最頂層靠窗位置，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正靠在欄杆上飲酒，同時嘴裏大聲念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啊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蘇誠一陣無語，喝酒就好好喝，不要裝逼吟詩，被嗆住活該！
他上輩子當然記得《長恨歌》這首描繪唐玄宗跟楊貴妃愛情故事的詩，即便全文背不下來，可裏麵很多句子都是經典，讓人印象深刻。
“該不會這傻子就是白樂白居易吧？”
讀書的時候沒少學白居易的作品，現在看起來這位大唐第一李吹還真有幾分李白的神韻。
縱酒高歌，人生幾何！
“白大人怎會獨自一人在此飲酒？”街道上，一個光頭和尚突然仰頭詢問起來。
蘇誠趕緊從屋簷將自己的腦袋縮回來藏好，他敢確定剛剛空海抬頭看白樂的時候絕對看到了自己，還對視了一眼！
“我辭官了，為了專心把我的詩寫完，現在我是個詩人。”
“聽長安遍地都是詩人。”空海似笑非笑地看著酒樓，剛剛那隻黑貓可逃不過他的眼睛，光化日下殺人，現如今居然還敢滿長安逃竄。
白樂已經喝得微醺，反駁道：“我不一樣，我是兩榜進士，能做大官，現在不做了而已。”
“你這首詩在寫誰？”
“你猜。”
“寫完了嗎？”
“還沒有。”
空海跟白樂兩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竟然聊上了。
蘇誠隱藏好自己之後就側耳傾聽起來，妖貓傳的世界裏麵，這僧人跟詩人可是主角！
妖貓白龍複仇的同時，也想要讓世人了解當年馬嵬坡事件的真相，因此才會找上白樂，讓這位詩人將楊貴妃的故事寫出來並且流傳下去，否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麽可能在魔幻大唐寫出氣勢恢宏又壯麗纏綿的《長恨歌》。
自己要是提前跟蹤這兩人，不定會有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