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那你是細作?
看著江州同用一板一眼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陳橋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說話間,江州同便將拿來的卷軸遞給了刑部尚書,“孫尚書,這便是先前辛郎將送人犯來的時候留下的罪證,尚書請過目。”
刑部尚書伸手接過江州同遞來的卷軸,打開看了之後才終於臉色大變。
“這梁溫華在鳳州城當真如此一手遮天?!”刑部尚書吹胡子瞪眼地說道。
他雖然不想江州同那樣在陳橋麵前還能如此自如,卻也也是個一心為民請命的好官,不然當初陳橋辭去刑部尚書一職的時候,也不會讓他來接任。
故而猛地看到被記錄在冊的累累罪行,刑部尚書一時間自然也是氣憤不已。
陳橋輕歎一聲,說道:“這些全都是魏王查到,應該不會有錯。”
一聽陳橋提起李泰,那刑部尚書就更加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些關於梁溫華的罪證了,畢竟隻要是在朝為官者,沒有不知道李泰暗中養了一批專門用來調查在朝官員貪贓枉法之事的暗衛。
當年不知多少官員因為李泰的這批暗衛而人人自危,更有不少被李泰握住罪證的官員,最終被威逼利誘成為了魏王一派的人。
“下官從未想過,我朝竟還能罪行如此罄竹難書的官員!”
終於看完了一整部卷軸,刑部尚書的臉色最終變得異常難看,他實在想不到,這天底下竟然還有為了要圖謀百姓田產家業,便夥同盜匪將那些百姓舉家滅門的官員。
陳橋輕歎一聲,“梁溫華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不過我去還有些話要單獨問問他。”
刑部尚書聞言,連忙點頭道:“陳將軍輕便,下官還要先帶著這些罪證去一趟中書省,讓與諸位同僚一道給這梁溫華定罪才是。”
“也好,畢竟也是一城刺史,是該讓其他人也瞧瞧這人的罪行。”陳橋說道。
隨後,刑部尚書帶著江州同前往了中書省,而陳橋則獨自一人去往了刑部大牢。
之前聽薛山說起這個鳳州城刺史的時候,陳橋便很是好奇梁溫華不惜百裏追殺薛山父女,究竟是為了掩蓋一個什麽樣的秘密?
獄卒為陳橋打開牢門,剛想要跟著陳橋一道進去,便聽陳橋開口,“不必跟著我了,我但單獨同梁溫華說幾句話。”
聞言,獄卒便也沒有再跟著陳橋往裏麵走。
守在牢房裏麵的獄卒也被人一道叫了出去。
聽著水滴聲,陳橋一路走到關押著梁溫華的牢房前麵,看著坐在牢房中臉色仍舊還沒有恢複過來的梁溫華,陳橋伸手輕輕一扯,掛在牢門上的鐵鏈便應聲斷裂掉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的梁溫華扭頭看去,就見陳橋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梁溫華,貞觀三年的進士,我沒記錯吧?”陳橋嘴角雖然掛著笑容,可眼中卻半分笑意也無。
梁溫華艱難地坐起身來,看向陳橋的目光也遠不像尋常人那般驚恐或者崇敬。
“沒錯。”
因為整整一天一夜沒有進過米水,梁溫華眼下看起來很是虛弱,嗓音也十分幹啞。
看到梁溫華的神情,陳橋對他也更加感興趣了。
“我看了你在鳳州城做過的那些事情,原本你會是一個獐頭鼠目之人,沒想到卻生得一副儀表堂堂的模樣,難怪鳳州城百姓一直對你深信不疑。”陳橋冷聲說道。
梁溫華直直看向陳橋,過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一陣笑聲,“沒想到,堂堂黑龍軍主帥陳將軍,竟也是以貌取人之人啊。”
陳橋搖搖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黑龍軍主帥又如何?不過一介凡人爾,為何不能以貌取人?”
梁溫華倒是沒想到陳橋會這樣說,聽完陳橋的話之後,滿臉盡是錯愕的表情。
“說說吧,你如此費盡心思想要隱瞞的秘密,到底是什麽?”陳橋說道。
梁溫華長歎一聲,卻沒有立即回答陳橋的話,而是扭頭望向牢房中那扇竟有手掌大小的窗戶,“陳將軍,你曾淪為過階下囚嗎?”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忽,陳橋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麽,不由皺起了眉頭。
沒有聽到陳橋的回答,梁溫華又嗤笑一聲,說道:“也對,陳將軍何許人也?怎麽會有這樣的經曆?”
“你到底想說什麽?”陳橋蹙眉問道。
“下官聽說陳將軍近來準備對西羅馬用兵,是也不是?”梁溫華又問道。
陳橋點了下頭,“沒錯,這件事情我也未曾隱瞞過,隻要稍加打聽人人都能知道。”
梁溫華低下頭去輕笑一聲,“那這麽說來,陳將軍應該也知道西羅馬國內盛行的奴隸買賣行當了?”
陳橋的眉頭皺得愈深,他看著梁溫華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梁溫華笑聲更大,隻是這笑聲嘶啞無比,讓聽到的人隻覺得很是不舒服。
“因為下官曾就曾被作為奴隸供人買賣過。”
梁溫華語出驚人,陳橋詫異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想起自己先前見過的那兩個被那色和燕淮從西羅馬就回來的大唐人,對比梁溫華如今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天差地別。
“陳將軍不必驚訝,下官當年被賣作奴隸的時候,不過隻有十來歲的年紀。”
梁溫華坐起身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臂搭在曲起的那條腿的膝蓋上,歪著頭看向陳橋,“當年下官雖爺娘一道前往西羅馬謀生,卻不想阿爺中了那些西羅馬人的奸計,不僅配了個傾家蕩產,甚至連下官和下官的娘親都被作為奴隸被輾轉販賣去了那些權貴家中。”
看著梁溫華,陳橋沒有開口,隻靜靜聽著梁溫華將其過去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下官還算有些才華,所以並未向其他奴隸那般被擋住豬狗來對待。”
想起當年在西羅馬所度過的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梁溫華直到現在還會忍不住瑟瑟發抖。
“後來,下官當時的主人——”說到這裏,梁溫華發出一聲冷笑,“也就是當時西羅馬皇帝的弟弟突發奇想,說既然下官本就是唐人,那不妨就放下官回到大唐,成為他們埋在大唐的一個釘子。”
“這麽說來,你是西羅馬人安插在大唐的細作?”陳橋冷聲問道。
梁溫華卻搖搖頭,“自然不是。”
“你到底想說些什麽?”陳橋不悅問道。
“陳將軍稍安勿躁,且聽下官細細道來。”梁溫華說著,又咳嗽了兩聲。
陳橋看著虛弱至極的梁溫華,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隻好繼續耐著性子聽梁溫華說話。
“下官原本想要回到大唐之後便想盡辦法逃過那些人的眼目,去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度過自己的餘生,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