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我應該原諒
自兩人成婚後,屈老爺向來便是對屈夫人言聽計從,何時還像今日這般疾言厲色過。屈夫人呆愣片刻,瞬間也火冒三丈起來,“如今你倒是來怪我了!當初我不過是提了一嘴!你便急不可耐地催著你女兒上門去自薦枕席,今日事情沒成便盡數成了我的過錯!我當初怎會瞎了眼以為你是個能夠依靠的!”
屈夫人大哭著罵道:“身為當朝太尉的兒子!熬到如此年紀才不過是個六品小吏!當初你去我家提親時是怎麽說的?如今卻又說你屈家遲早有一天會毀在我手上!好啊!有本事你便休了我!”
方才雖然已經說了要走,可吳管家卻到底還是隱在一旁,聽完了所有事情之後,才趁著屈府大亂的空當,一路出了屈府往將軍府而去。
回到將軍府後,吳管家便將自己聽到見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陳橋和李麗質。
“原來是屈小姐的父親和繼母自作主張,我就說,憑著屈太尉的本事,怎麽也不該讓事情走到眼下這副局麵才是。”陳橋搖搖頭說道。
李麗質聞言不免輕歎一聲,“想屈太尉英明一世,誰知唯一一個兒子去讓他如此不省心。”
陳橋卻道:“常言都道,‘養不教父之過’,依我來看,屈小姐的父親如此昏庸,便定是與屈太尉脫不了幹係的。”
聞言,李麗質點了點頭,“隻可惜了屈小姐,好好一個女兒家,卻被自己的家人當做了可以所以擺弄的棋子和籌碼。”
“這卻也不見得。”陳橋說道:“昨日吳王便跟我說過,這位屈小姐性子很是不好,自小到大便不知有多少奴仆丫鬟因為她而被發賣出府,如今不過小小年紀,手上便已經我了幾條人命。”
李麗質回想了一下那屈小姐弱質纖纖的模樣,全然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竟會如此的心狠手辣。
“若當真讓她進了府,隻怕咱們這將軍府中便會永無寧日了。”陳橋看著李麗質說道:“所以你也不必心有愧疚。”
“好,我知道了。”李麗質點頭說道。
待管家走後,李麗質才又問道:“你今日不是去大營又要緊事情嗎?怎麽卻又突然回來了?”
陳橋笑了一聲,“我剛到大營沒多久,最近住在許國公府的王義便跟我說,他去大營的路上,路過將軍府,看到有兩個年輕女子進了府。”
“原來是王校尉。”李麗質點點頭。
“怎麽樣?有沒有生氣?”陳橋問道。
李麗質搖搖頭,“起初是有些生氣的,畢竟我還是頭一次記見到如此膽大妄為之人,可印月和憐月來了之後,我便不生氣了。”
“為何?”陳橋問道。
聽到陳橋這樣問,李麗質不免笑出聲來,“印月的嘴實在是太壞了,竟講人家堂堂太尉府前進比作風塵女子,若你再回來的晚些,隻怕單是印月便能將屈小姐給氣暈過去了。”
“哦?”陳橋挑眉道:“我原先倒不知道這印月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李麗質點點頭,“我原先也不知道,今日甫一聽到印月對屈小姐所說的話,我都不免覺得驚訝。”說著,李麗質又看向陳橋,“橋郎,這麽多年來,你甚少踏足清婉苑,她們姐妹二人更是從不隨意踏出清婉苑,我想——”
“長樂,”還不等李麗質將話說完,陳橋便已經出聲打斷,“我知道這幾年來,你總覺得於她們姐妹二人有愧,可我當初我便同她們二人說過,無是來長安城抑或是進將軍府都可以,隻要她們能夠謹守本分一日,我便能給她們一日的衣食無憂,除此之外,更多的我便給不了,也不想再給了。”
看到李麗質還想說些什麽,陳橋便又道:“她們姐妹二人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心存不敢有的妄念,如今這樣就很好。”
眼見陳橋如此堅決,李麗質便也未再多說什麽。
果然,自屈小姐被將軍府的人一路招搖過市抬回太尉府,長安城中便又滋生出了不少傳言。不過這些傳言總得來說,還都是偏向將軍府的,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之後,陳橋便也沒有再過多理會這些傳言。
先前陳橋去吳王府時便告訴過李恪,李承乾和李治定會又去吳王府的一日。果然,又過了七八日之後,李承乾和李治便一起登門造訪了。
兄弟三人在書房中談了整整一天,除去他們三人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們那日說了些什麽,隻是後來三人從書房中出來之後,吳王府的下人還有蕭氏和李瑋則都分明看到他們三人通紅的眼眶。
“三弟,原先是大哥還有青雀對不住你,從今往後你隻管放心,但凡有需要的地方,你便隻管遣人來告訴我便是。”李承乾對李恪說道。
李恪重重點點頭,“大哥何必再說這些,我都明白。”
看著李承乾和李恪,素來便最是多愁善感的李治不免拍拍兩人的肩膀,“好了,都是一家的兄弟,做什麽說這些如此見外的話。”
聽到李治所言,李承乾和李恪都不免笑了一聲。
“是啊,都是兄弟,就不必再說如此見外的話了。”李承乾朗聲道。
“好。”
李恪說著,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三日後我們一道去魏王府看青雀。”李承乾看著李恪說道。
“大哥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便不會再反悔的。”李恪說道。
“我知道,你想來最是言而有信,”李承乾笑了一聲,隨後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為善就先走了。”
將李承乾和李治送到吳王府外,李恪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由長歎了一聲,轉身回去了書房。
早已經等在一旁的蕭氏和李瑋對視一眼,隨後便緊跟在李恪身後也走進了書房。
“大伯父和九叔父究竟同父王說了些什麽?”李瑋忍不住問道。
李恪看了李瑋一眼,擺擺手說道:“你不必打聽這些,我有話與你母妃說,你且先回房去吧。”
李瑋起先有些不服氣,可眼見李恪已然是打定主意不會跟自己說,便也沒有再多做停留,歎了聲氣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殿下……”待李瑋離開後,蕭氏略有些猶豫地看向李恪,她雖然沒有聽到三人的談話內容,可眼見李承乾和李治離開時的模樣,卻也多少猜到了些,“殿下當真能原諒魏王?”
聽到蕭氏這樣問,李恪難免失笑一聲,“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蕭氏緊緊攥著帕子,不由咬住下唇,蹙眉看向李恪,“殿下當真能原諒魏王嗎?”一模一樣的話,蕭氏又問了一遍。
“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這些年來,李泰四肢俱廢隻能躺在床上,對他來說,這便已經是最大的懲罰。”李恪苦笑著說道:“其實那日陳橋來過之後,我便不止一次捫心自問,我究竟能否真正原諒李泰,可卻一直沒有一個答案。”
“今天懷王和太子給了殿下答案嗎?”蕭氏急切地問道。
沉吟片刻,李恪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是,他們給了我答案,他們讓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兄弟,都是父皇的兒子、是這大唐的皇子,我應該原諒他。”
“那殿下還恨魏王嗎?”蕭氏又問。
“恨?”李恪宛如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恨的從來就不是李泰,而是我身上這一半屬於楊氏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