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我是楊家後人!
“不知父皇此番傳兒臣前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即便已經知道此番入宮是為了李仁的事情,可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卻還是讓李恪心中忐忑不已。
“千裏他……”李世民看著李恪緩緩開口說道:“朕不能再留著他了。”
聽到這句話,李恪竟奇異般的送了一口氣,其實早在大太監說出李仁名字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
看著似是搖搖欲墜的兒子,李世民聲音沉痛地說道:“隻要他還在,楊家那些餘孽便會源源不斷地出現,隻有他死了,前隋才能徹徹底底的結束。”
“兒臣明白。”李恪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朕傳你入宮,是想讓你去見他最後一麵。”李世民移開目光說道。
李恪沉吟片刻,原本想要拒絕的他到底還是答應下來。
在宮人的引領下,李恪一路走到了整個大明宮中最是偏僻的一個宮殿。宮殿外由羽林軍看管,正處在陰影中的荒涼宮殿還有那森嚴林立的羽林軍,無一不讓李恪心底發寒。
“吳王殿下。”
見到大太監帶著李恪走過來,奉旨看守李仁的柴宏達上前給李恪行禮。
“柴將軍,陛下讓吳王殿下來與李仁見上一麵。”大太監笑眯眯地對柴宏達說道。
聞言,柴宏達躬了躬身子,而後便讓開了擋著前路的身體,他一揮手,守在殿門兩側的將士便會意地推開了破敗陳舊的大門。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看上去似乎搖搖欲墜。
“有勞將軍了。”
大太監朝柴宏達點點頭。
柴宏達擺擺手,“梁公言重了。”說罷,他便對李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殿下去吧,不過如今的李仁早已經不似從前,殿下還需小心一些。”
“多謝。”李恪低聲說了一句,便抬腳朝著殿內走去。
看著李恪進去,柴宏達便又命人將大殿的門關了起來。
“柴將軍費心了。”大太監看出柴宏達的意圖,拱拱手替李恪道了聲謝。
柴宏達笑了一聲,說道:“先前將軍曾與說,吳王殿下為人厚德流光且矜智負能,雖說因為出身而不得陛下重用,卻也是木秀於林。”
聽到柴宏達這話,大太監低低的歎了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
甫一踏進大殿,潮濕腐爛的氣息便向著李恪撲麵而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李恪一抬眼便看到了正坐在不遠處的李仁。破了一個洞的屋頂上落下一束陽光,暖洋洋地攏在李仁的身上。
那是這座宮中唯一一處落在陽光中的地方。
分明才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李仁卻已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父王。”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李仁原本仰著的頭歪到李恪站著的方向耷拉著眼看向李恪。骨瘦如柴地他兩頰微微凹陷,整個人看上去陰鬱而偏執。
“千裏,你……”
看著變成這般模樣的李仁,李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眼中滿是沉痛。李恪捫心自問,若當初他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好生教養,是否今日的這一切事情便都不會發生?
“人們說得對,咱們楊家到底還是不被容於世的啊。”李仁懶洋洋地倚在扶手上,整個人又重新縮回了陰暗之中。
“什麽楊家人!你姓李!是我李恪的兒子!”
“若非他李家奪了我們的天下!我、我……”李仁眼神陰鷙地看著李恪,“我又如何會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
“即便如今的天下依舊姓楊,你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的孫子,你以為那暴虐無道的楊廣會將你當做一回事嗎?到那時,你不過也隻是一個無人無津、無權無勢的螻蟻罷了。”
眼見兒子早已經無藥可救,李恪終究還是狠下心來。
聽到李恪這話,李仁果然變得暴戾異常,他重重拍著座椅的扶手,嘶吼道:“不會的!不會的!我會是楊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說著,他一抬腳便踢翻了放在麵前的矮幾。
桌椅翻倒的聲音驚動了外麵的柴宏達,守在殿外的羽林軍上前推開殿門,柴宏達往前幾步說道:“吳王殿下,可是出了什麽事?”
李恪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柴宏達,“辛苦將軍,一切皆好。”
柴宏達看看李恪,又看了一眼滿臉戾氣的李仁,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點了下頭便退了出去。
“楊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待到柴宏達將殿門關上之後,李恪嘲諷地看向李仁,他往前走了幾步,知道李仁能夠清楚明了看到他的眼神中之後才緩緩說道:“那楊廣雖說暴虐無道以致民不聊生,卻就連父皇都曾說他確實是有經天緯地之才,他的那諸多兒子之中更是不乏當世之英才,可你呢?”李恪嗤笑一聲,繼續說道:“隻會一些陰謀詭計,與那跳梁小醜又有何區別?”
“我——”李仁張口便要爭辯,卻又被李恪打斷。
“無論前朝還是當今,你都注定隻能是一個庸庸一生之人,若是安安穩穩做好你的世子,我死之後,你便是下一任的吳王,父皇對我心存愧疚定不會為難於你,晉王寬厚和善更不會與你這個小輩計較,可你卻偏偏不肯安分守己!”李恪疾言厲色地說道:“癡心妄想也就罷了,竟還當真做出擾亂朝綱的事情,實在愚蠢至極!”
“父王!”李仁還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李恪,他大喝一聲,而後緩緩站起身來,蹣跚著一步步走到李恪的身邊,“不是我相爭,隻是不爭的話,又如何對得住我體內楊氏的血脈!”
眼見事到如今李仁依舊執迷於自己身上的楊氏血脈,李恪從未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的母妃,若非是她定要讓自己娶了那楊家女,今日之事又如何會發生?
“父王,我的母妃是怎麽死的?”李仁忽然問道,他聲音帶著些顫抖,甚至眼中浮現出了連他自己都不曾發掘的乞求。
李恪重重閉上眼睛,深出一口氣之後冷冷說道:“是我用計殺了她。”
“她是的發妻!是我和二弟的生母啊!你怎能如此狠心!”李仁失控的大喊著。
曾經有不知多少人告訴過他,他的生母正是被他的父親所害,那些人說他的父親早隻安於如今的榮華富貴,早已忘記了他身為楊家後人該做的事情。可他始終不願相信,他不願相信自己一向溫和的父親會如此心狠手辣。
“狠心?若非她步步緊逼,非但四處結交拉攏權貴,暗中與那些前朝餘孽勾連不休,還妄想對父皇不利,我又如何會對容不下她?”
到底是個女人,若她能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王妃,自己就算再是不喜,也會盡量讓她安穩度日,一生衣食無憂,可她卻偏偏不要這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枕著前朝的美夢不願清醒。
“說到底!還不是你貪戀榮華富貴!若非你膽小軟弱祖母如何會鬱鬱而亡、二叔又如何會客死異鄉?是你!都你是!”李仁發瘋一般地嘶吼著,他麵目猙獰地看著李恪,看著這個從下到大對他忽遠忽近的父親,“他們說得對!你就是個懦夫!你就是李家的一條狗!”
“啪!”
忍無可忍的李恪終於一巴掌揮在自己疼愛了多年的兒子身上,原本的愧疚也早已經消散在這一聲聲的無端指責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