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有驚無險
魏叔玉隻跪坐在地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麽。就這樣,一屋子人就這樣枯坐了整整一天。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後,魏府門外忽然亮起了一直隻火把,不等府中仆從去一探究竟,大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拍門聲。
“祖父!祖父!”
門外,是幾日前被綁走的魏殷的聲音。
聽到外麵的聲響,魏征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忽然,他眼前一黑,若非離得他近一些的高士廉趕忙將他扶住,隻怕眼下魏征早已經栽倒在地上。
“快開門!快開門!”
聽到兒子的聲音,魏叔玉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跌跌撞撞朝著大門口跑去。
仆從們七手八腳地將大門打開,一個小小的聲音從門外跑了進來。
“生哥兒!”魏叔玉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大悲大喜之下竟然連一直含在眼眶中的眼淚都流不出來。
似乎是聽到了前頭的動靜,後院的魏夫人和劉氏也接連由家中丫鬟攙扶著走到了前麵。
“兒啊!”劉氏看到被魏叔玉抱在懷中的兒子,劉氏掙開丫鬟的攙扶,踉踉蹌蹌地跑到丈夫和兒子身邊,一把抱住了兩人。
魏征看著不遠處那一家三個重逢的場景,深深歎了口氣,他想要上前親眼確認自己的孫子有沒有受傷,可想起自己方才的所言所行,便又邁不出步子。
“祖父!”
就在魏征準備離開的時候,稚童清涼的喊聲叫住了魏征,他拄著拐棍釘在原地,再邁不開一個步子。
“玄成兄……”
長孫無忌本想說些什麽,可當他一扭頭看到早已經淚流滿麵的魏征時,便沉默了下來,說起來,這還是他與魏征相識這麽多年以來,頭一次看到魏征掉眼淚。
“祖父!”
小小的魏殷掙脫父母的懷抱,朝著魏征跑了過來。
站在門口的魏叔玉和劉氏相視一眼,隨後都眼神複雜的看向了魏征和魏殷所在的方向。對於自己的孩子,他們自是在了解不過,可他們卻實在不明白,分明魏征在家也從來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可為何比起自己的父母,他們的孩子卻會與魏征更加親近。
“殷兒。”
察覺到自己的衣袍被魏殷扯了扯,魏征登時便一把扔掉拐棍,蹲在地上將自己的孫子抱在了懷中。
“祖父別哭,孫兒沒事。”魏殷小大人一般拍拍魏征的後背,“這些天來,孫兒一直記得祖父曾對孫兒說過的話,孫兒一點兒都不怕。”
魏征鬆開抱著魏殷的胳膊,抹了一把自己滿是淚痕的臉,看著自己的孫子不住的點頭,“好樣兒的,好樣兒的!”
“那是自然!”魏殷驕傲的揚起下巴,“陳將軍還誇過我呢!”
看到孫子除了臉上、身上有些髒之外,不僅沒有半個傷口甚至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魏征終於還是放下心來。
提心吊膽多日,夾在國與家之間早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一直提著的一口氣剛剛送下來,魏征整個人便朝前栽了下去。
“祖父!”
“玄成兄!”
“老爺!”
魏殷本想扶住魏征,可奈何他人小力氣更小,若非長孫無忌即是將魏征拉住,隻怕連他自己也會被壓住。
“嫂夫人,先扶玄成兄回房歇息去吧。”
“好好好。”
看著昏死過去的魏征,魏夫人六神無主地跟一路跟著長孫無忌將魏征送回了臥房。
待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將魏征安頓好之後,便推出了魏府。誰料兩人剛一出來便看到了依舊守在魏府外的龍衛軍的左右兩個將領費安和方成覺。
“費將軍,方將軍。”
“末將見過長孫司徒、見過許國公。”費安和方成覺向兩人行禮。
“怎麽還在此處?”長孫無忌問了一句,方才從魏殷進門到現在他們出來,已經過去不少時間,兩人無論如何都想到龍衛軍的人竟然還在外麵等著。
費安看向長孫無忌,說道:“原本奉陛下旨意,準備選召魏大夫入宮議事,方才魏大夫一家團聚末將不好進去,不知眼下如何了?”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說道:“玄成兄心力交瘁,方才已經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聞言,費安和方成覺對視一眼,方成覺又開口,“既然如此,那末將等便先行回宮去向陛下複命了。”
“兩位將軍慢走。”
目送費安和方成覺離開之後,長孫無忌便與高士廉一道離開了。
“舅舅,想來此番玄成兄的一番作為已經被陛下看在了眼中。”長孫無忌若有所思地說道。
滿頭銀發的高士廉撚著胡須點了點頭,“不過那魏叔玉,這輩子也就隻能是個光祿少卿了。”說罷,高士廉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長孫無忌,“便是隻能做個光祿少卿也是陛下看在玄成的麵子上,你瞧著吧輔機,那些這幾天來時時去太極殿外添亂的那些人,就要倒黴了。”
聞言,長孫無忌長長呼出一口氣,寂靜的街道上一時間隻剩下了兩人的腳步聲。
“陳橋這才剛出京城多久,這些豺狼虎豹之輩便都忍不住跳了出來。”
半晌之後,長孫無忌再次開口,他聲音滿是嘲諷地說了一句。
高士廉低笑一聲,“北衙六軍背後的人是誰,旁人怕是早已經忘了,當年陛下可是下過明旨的,那北衙六軍的統領之人從那時起便一直都是陳橋,那些人還以為陳橋和黑龍軍不在長安城,他們便能夠為所欲為,實在可笑至極。”
長孫無忌點點頭,說道:“沒想到從陛下將此事交由北衙六軍不過短短五日的功夫,北衙六軍便就將那些大理寺、順天府尹還有南衙十六衛這三家查了半個月都找不到的賊人老巢找到了,不僅找見了,還將所有被綁的朝臣家眷都久了出來。”說著,長孫無忌不由冷笑一聲,“想來他們這三家眼下定是臉疼地緊啊。”
“陛下心裏不痛快,自然就要讓一些人疼上一疼。”高士廉老神在在地說道。
他如今年事已高,自從老來女出嫁之後,更是甚少過問政事,隻是偶爾與陳橋還有長孫無忌說上幾句。
一路晃晃悠悠,舅甥兩人便到了高士廉府上。
“舅舅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長孫無忌站在府外向高士廉行禮說道。
“阿爺!”
此番王義隨軍出征之後,高婉珍因為擔心高士廉的身體,便搬回了許國公府上。誰料剛一回府便聽府中仆從說高士廉時常飲酒到深夜,府中更是上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說。
兩人聽到高婉珍的聲音,剛一扭頭便看到高婉珍從正朝著兩人走來。
高士廉看到女兒,肩膀不由顫了一下。
“婉珍。”
長孫無忌不知這父女二人發生了什麽,隻是笑著上前打招呼,對於這個比他長子還要小一兩歲的表妹,長孫無忌素來便是當做女兒一般疼愛。
“表哥,”看到長孫無忌之後,高婉珍深吸一口氣,而後便笑著對長孫無忌說道:“表哥可要進去小坐片刻?”
長孫無忌擺擺手,“不了,眼看著就要要宵禁了,今日我便不進去了。”
“那表哥慢走。”
送走長孫無忌之後,高婉珍眯著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