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虛驚一場
“是麽子好消息?”老村長激動的起身問道。
張隊長走到桌子旁,輕輕地按著他的肩膀,等他坐好,才入座,說道:“我戰友告訴我,那個老板活著,而且活蹦亂跳的…”
“這,這就是說…誌毛沒有殺手,可以不用槍斃了?”老村長一時激動,筷子都給抖地上去了。
“對,可以就是這個理!”張隊長也是一臉的興奮。
劉子墨彎腰把筷子撿起來,用紙巾擦幹淨,遞給老村長,納悶的問道:“隊長,老叔,發生啥事了?”
“一時半會和你們也說不清…反正是個喜事。”老村長說道。
“太好了…”張隊長高興的扒了幾口飯,又發愁了:“假如他天黑之前還不回來的話,恐怕一切都要變卦了。”
“我也去了解了一下,來找他的人,不是派出所的,也不是正經人。聽口音,也不太像我們鎮上的。應該有兩批人,銀狗遇見的那批肯定是我們鎮上的小混子。”老村長仔細地想了想,說道。
“照你這麽說,外地來的那批,可能是那個老板派來找他的…鎮上的,應該是上回來的那批人,可能是在歌廳打架的那夥人。”張隊長說道。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現在,隻等誌毛回家了。”老村長神情沮喪的說道。
“吃飯吧,不管怎麽樣,吃飽才有力氣做事!”張隊長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飯桌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老村長眯著眼睛,腦海裏都是呂誌,黑狗,銀狗,他們小時候的影子。當然,還有他自己孩子的影子。好多年了,他隻是記得他們年少時的可愛樣子。不曾願意去想他們中青年時的模樣。
方醫生完全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麽,也不好意思去問,隻是埋頭吃飯,吃完就背著醫藥箱,去村裏給呂民幾個人換藥了。
夏師傅也不大願意去理會這些破事,他每天的心思就是花在工程上,握著手機在黃土村運籌帷幄。
“老夏,等會把那邊的路挖一下。”張隊長點了一根煙說道。
“還挖啊?不怕出人命?我琢磨著,今天下午回去算了。”夏師傅驚訝的說道。
“…回去也好,反正不修路,你也沒事做。這幾天修路的錢應該會下來,等錢來了,你再過來。順便幫我聯係人來修馬路。這事交給你,我放心。”
“行吧,老同學開金口了,我保證完成任務。”
“等回去請你吃飯,咱們也好好聚聚。”
“得了吧,等你扶貧回去,變成丐幫幫主嘍。”夏師傅打趣道。
張隊長不曉得該說什麽,隻好陪著他尬笑。
是啊,這才來多久,自己就到貼好幾千了。等二年村民們成功脫貧,他自己都是“貧困戶”了。
白天的日子,如果有了期待,那是比較難過的,有時候比黑夜還要覺得漫長。
比如,有時候難過的不是日子,而是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就到了午飯後,此時也不見有陌生人進村,或者看到呂誌開車回來。
張隊長一直坐在門口,望著毛馬路出神。陪他一起的,還有老村長。兩個人,一宿沒睡,滿眼血絲,此刻還精神抖擻的坐在門口等待著奇跡出現。
“張隊長,要是這小子真跑了,我們是不是也要蹲局子?”老村長冷不丁的問道。
“你是說包庇罪?不曉得…我也不曉得…”張隊長看了看手表,心不在焉的說道。
“張隊長,我看到過你寫的文章,寫的真好。”老村長岔開話題道。
“馬馬虎虎吧,以前在部隊也經常寫,時不時有豆腐塊發表。”
“挺好的…挺好的。”
二人心中有事,所以有句沒句的在“瞎”聊天。聊了大約半個鍾頭,便聽到村裏又有人在罵架了。
“還真是不消停啊…”張隊長起身說道:“走,去看看!”
老村長簡直煩死了,把煙頭丟在地上,踩了一腳,跟著張隊長往村子裏走去。
二人還沒走到村子裏,就聽到呂民老婆,包妹和駝子老婆,梨花的尖叫聲了。她們正雙手叉腰站在坪坪上破口大罵。
而且一個比一個罵得歹毒,什麽絕子絕孫,生兒子沒屁/眼啊,統統罵出來了,你想的到和想不到的罵人的話,她們都有!那個嘴就跟放炮一樣,喋喋不休!
她們的樣子,像極了魯迅先生筆下的圓規女人!
“你個不要臉的,自己想撈錢,慫恿我去說,你自己怎麽不去說?”梨花指著包妹罵道。
“我不要臉?到底是你不要臉,還是我不要臉?你不想要賠償金嗎?”包妹嗓門更大,簡直震耳欲聾。
搞半天還是為了修馬路賠錢那擋子事。
“又怎麽了?就不能消停會嗎?”老村長不耐煩的走過去說道。
“不用你管,你也管不著。”包妹瞪了老村長一眼低吼道。
“對,不用我管。你們幹脆打一架,打死一兩個算了,村子也太平些。”老村長語出驚人,包妹一時半會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張隊長打破尷尬場麵,笑道:“有話好好說,打架是不可取的。你打了我,要賠錢。我打了你也要賠錢。問題是既傷和氣還破財!這又是何苦呢?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讓別人看笑話!”
大道理她們不懂,丟人二字還是懂得,一時語塞也不罵了。
論講道理,村裏沒有人是張隊長的對手。給他機會,他能講得你懷疑人生。也隻有呂民一家油鹽不進的東西,才屢次和他作對,把他的好心當驢肝肺!
“女人家家,打麽子架咯,打得誰贏嘍。”老村長愁眉苦臉的說道:“錢來了,自然會發。有麽子好吵的?”
“老村長,麽子時候發?”幾個圍觀的村民順口問道。
“該來的時候就該發咯。”老村長模棱兩可的說道。
“那,馬路還修嗎?”
“你們說了算,你們不開口,張隊長不敢修!”
老村長成功的把鍋甩回去給他們。
幾個村民愣了一下,說道:“還不修的話,過年別想有好馬路走了。”
老村長聳聳肩道:“我有什麽辦法?我也很絕望啊?你們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要挾人家,人家夏師傅敢挖嗎?”
“……”
“所以啊,不要問我。你們自己商量,想修路,集體簽字,同意修路。然後咱們把施工隊喊來,日夜開工。爭取年前就走上好馬路。”
“……”
老村長還在和村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話時,張隊長已經悄悄地離開了。
他從村子後麵,再走到村子前麵,然後又圍著村子轉了一圈,才看到呂誌那輛黑色的套牌車。
張隊長喜出望外,在心裏暗附道:真回來了?
他有點不相信,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確實是呂誌之前開回來的那輛車,車子很新,像是剛洗過,打了蠟。車牌也變了,不是湘E,是粵B。
“張隊長…”
一聲沙啞,低沉的男中音在不遠處的牆角響起。
張隊長愣住,慢慢的轉過身——呂誌西裝革履的站在牆角,正望著他微笑。
他像是特意經過精心打扮的樣子,還理了發,板寸頭,胡子也刮了,看起來精神抖擻,陽光帥氣。
張隊長走過去,頓了頓,開口道:“呂誌…都交代好了嗎?”
他不想多問,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在進去之前,把所有的事都一一解決,並安頓好。
他同時很欣慰,自己信對了人,呂誌,知道懸崖勒馬,他是個爺們!
呂誌點點頭:“嗯,交代好了。鎮上的事也解決了。我老婆孩子,我把錢都留給他們了。讓他們暫且在我嶽父嶽母家生活一段時間。我爸媽,我還沒說,不忍心…”
“不用告訴他們,因為你很快就會回家的!相信我!”
“回家?我沒想過…體麵的走,我就知足了!”
呂誌以為今天進去,明天就見閻王報道了。所以大清早就和黑狗去了鎮上,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還去把車給洗了。
“…”張隊長聽這話有點不對勁,所以耐心的和他解釋了有關刑法和判決的問題。
未了,張隊長低聲說道:“其實,你老板還活著。假如他撤銷對你起訴,你就不用坐牢了。”
呂誌大吃一驚:“什麽?他還活著?”
他都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可張隊長突然告訴他:你不用去死!你很快就會回來!
張隊長重複道:“對,沒死!受了傷,住院治療半個月,早就出來了。所以才滿世界的找你。”
“嗬…狗日的,命真大!居然沒死…踏馬的…沒死…捅了兩刀都沒死…哈哈…”
呂誌繃緊的那根神經瞬間鬆了下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哽咽道。
“走吧!我現在就陪你去自首…”張隊長把他扶起來,也鬆了一口氣。
呂誌生怕自己聽錯了,紅著眼眶再次問道:“張隊長…那我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張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對啊…不過你要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訴警察,不得有半點隱瞞。還有,車子停在家裏,等報案了由警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