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要想富先修路(三)
大家回頭一看,隻見順大嬸顫巍巍的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她一步一步慢慢地移動,貌似走得很吃力。
“媽,你出來做麽子?快回屋歇著!”黑狗一個箭步衝過去,扶住大病初愈的老母親。
如果說“鬥遍全村無敵手”的強大嬸,也有看到煩心之人的話,那麽黑狗和呂誌這兩家,就是她的“勁敵”。因為她兒子打不過黑狗和呂誌呀。
“順大嬸,我們在討論修馬路的事,你來插什麽胡?”強大嬸氣不打一出來。
“我…我當然要來。這幾塊地是我家的。我有權利來說話。”順大嬸讓黑狗把她扶到路邊,用拐杖指著挖機履帶下的土地說道。
“誰說這是你家的?這塊地是我家的…”強大嬸不甘示弱,走到挖掘機旁邊,指著一塊小石頭說道:“看到沒,這是界碑。”
“界個鬼的碑,你家地在那頭,看到沒?一直都是荒著的,這假泥巴土,種不了菜。”順大嬸用拐杖敲著腳下的土塊說道。
“…我懶得跟你廢話,誰敢挖,我就和誰拚命!”強大嬸態度很僵硬,一副唯有錢才能開道的醜陋樣。
順大嬸也不和她爭論,轉身對張隊長說道:“張隊長,你挖這邊,這幾塊地是我家的。我和黑狗也吃不了那麽多的菜…我也不要錢,就當是積德吧。為我這個傻兒子積德。”
“…”
黑狗默默地注視著,他老娘那雙早已失去靈光的眼睛,他緊握的那雙布滿老繭,像幹柴一樣的手,有些顫抖和濕潤,他還感受到了一絲倔強的力量。
“順大嬸…”張隊長打破沉靜,張著嘴,也不知該對這個如此明事理的老人家說些什麽。
這確實把他給震驚了,他沒想過,這種話是出自一個老人家的嘴。
就連老村長他們都愣住了,想不到平時不怎麽和大家來往的順大嬸,既然能一語驚人,說出這麽體諒人的話來!
再對比一下撒潑打滾,蠻不講理的強大嬸,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簡直沒法比,也沒眼看!
強大嬸的自尊,此刻受到了極大的攻擊,她從地裏跑上來,指著順大嬸就破口大罵道:“老太婆,你不要錢,想裝好人,你自個裝去。莫要亂放屁來影響我們。”
“說話就說話,別特麽亂指啊!”黑狗瞪著強大嬸,低吼道。
“你特麽的罵誰呢?”呂民見他老娘被欺負了,立刻跑過來撐腰。
“誰指我就罵誰!”黑狗不甘示弱道。
眼見他們又要罵起來了,張隊長趕緊跑過來勸架:“好了,別吵了,沒必要為了這麽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就破口大罵。”
“張隊長,這事與你無關,你別管。反正我家的田土隨便挖,誰特麽的不準挖,誰就不要從這條馬路走。有本事他就上天,從天上走去!”
黑狗故意撇開張隊長,不想又讓他背黑鍋。
“你特麽說誰呢?這路是你修的嗎?你有什麽能耐不讓我走?”
呂民早就看黑狗不順眼了,那天被呂誌打破頭,他就一直懷恨在心,想找機會報仇。今天黑狗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來倒他的麵子,他要是再忍就是地上那條哈巴狗。
張隊長此刻是煩透了,修條路而已,有這麽難嗎?他清了清嗓子又喊道:“別吵了別吵了,都是鄰居,何必呢?”
“你以為我想吵?還不是這條瘋狗,整天有事沒事亂咬人…”呂民冷笑道。
“…”
“呂民,就你話多!少說一句會死啊?趕緊把你老娘帶回去,要是影響修路,你全家用鋤頭來挖路吧!”老村長趕緊走過來打圓場。
“周老頭,你少裝好人!全村就屬你這個老頭最壞!心眼最多!”強大嬸指著老村長說道:“你拿著雞毛當令箭,嚇唬誰哩?有本事告倒我兒子,怎麽沒本事承認?”
老村長隻要看到她開口,就頭疼。這個老女人,無理到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再把黑的說成死的。跟她講道理,還不如特麽的一頭撞死去,省得耳根子清淨!
“我告誰了我?講話要憑良心,做事也要講良心!”老村長脾氣最近有點暴躁,越來越不喜歡講道理了。
“自己心裏有數。”強大嬸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張隊長,言下之意,他也有份。
圍觀的村民們,也都愛莫能助,幫張隊長說話吧,又怕得罪呂民這一家子小人,以後指不定被穿小鞋。幫呂民他們說話吧,又有點良心上過不去。一番思前想後,隻有站在原地吃瓜看戲了。
張隊長的臉,漸漸表成黑色的了,張著嘴,愣在那裏,根本不知道怎麽開口。這特麽的越吵越離譜,什麽陳年舊事,爛穀子,破芝麻大的事都拿出來數落了。
尤其是夏師傅,簡直後悔來黃土村了。要不是看在張隊長的麵子上,他已經甩手走人了。
“老周,別裝了。裝好人有用嗎?你天天跟著扶貧隊的跑前跑後,也不知暗地裏撈了多少好處。自己吃飽了,就不管我們的死活了?我們要按價賠償有什麽錯?”
強大嬸指著老村長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跟你這個死女人講個鬼的道理,簡直對牛彈琴!你要裝死去一邊裝,我們還要挖路,別在這兒擋路!”老村長大手一揮,示意夏師傅繼續挖路。
夏師傅百無聊賴的爬進駕駛室,想再次開工挖路,挖完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既然這塊地是順大嬸的,也就不怕她撒潑打滾了。
“好,好你個周老頭,真敢挖是吧?好,我今天就死一個給你看看…”強大嬸說著,一個抬腿就往挖掘機的大鐵臂下麵跑去。
好在張隊長早就有心理準備,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強大嬸扭頭就是一口咬在張隊長的右手腕上。
“……”張隊長忍著劇痛,把她拉到安全地帶。
“你怎麽還咬人呢?”老村長跑過去,想把她拉開,誰知她突然鬆口,一把就將毫無防備的老村長推了四腳朝天。
“…”
張隊長隻好又附身去扶倒地的老村長。
這邊黑狗,見老村長被人幹翻了,也跑了過來想幫忙。豈料,他的老母親,趁他走開了,拄著拐杖去勸已經發瘋發紅眼的強大嬸時,也被她三兩下給推翻在一旁的土坑裏。
“哎呦誒…哎呦誒…”順大嬸躺在坑裏動彈不得,瞪著眼睛喊聲連天。
“大嬸…”幾個村民趕緊跑過去把她從坑裏扶起來。
“尼瑪的…”黑狗見他老娘被人推翻了,跑過來一把抓住強大嬸,想讓她去給他老娘賠不是。
強大嬸見自己被他抓住了,順勢往地上一趟,扯著破嗓子喊道:“打死人了,黑狗打死人了…”
“…”黑狗當場就懵了。
“狗日的…欺負老太婆算麽子本事。”
呂民一邊罵,一邊從被背後給了黑狗一腳。
黑狗毫無防備,被他這一腳偷襲得直接給踹倒在地。
他心裏那個火啊,再也控製不住了。從地上翻身爬起,猛撲過去,用雙手掐住呂民的脖子,直接把他撞翻在地。然後騎在他身上,左邊一拳,右邊一拳,打得呂民直嚎。
強大嬸見兒子被打翻了,也不裝死了,撿起地上的土塊就往黑狗頭上,背上,一頓亂砸,亂打。
場麵再度失去控製,黑狗和呂民扭打在地上,強大嬸在旁邊搞偷襲。
這邊張隊長的手被咬出了血,老村長的腰也閃到了,隻能讓周村長,呂醫生等人去勸架了。凡是去勸架的人,都免不了被強大嬸用石頭砸幾下。最後還是強大嬸幾個侄女把她強行抱住拉走的。
呂民和黑狗早就打紅眼了,滾在地上不分彼此。呂誌想幫忙,被人拉住了。然後村裏好幾個男人一起上,才把二人拉開。
“狗日的,今天不打死你,真當我是吃素的!”黑狗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大罵道。
“黑狗!你個狗屁的,我跟你沒完!我早晚弄死你!”呂民瞪大眼睛,狂吼道。
今天他又打輸了,那張臉被黑狗打成豬頭了。估計他媽看到都不認識了。嘴角還有血跡,火辣火辣的疼。
銀狗他們站在一旁,一直在看。他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勸架也不是,隻能像看電影一樣在旁邊看著他們喊打喊殺的。心裏無比難受。
“我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打架,別打架…”張隊長無奈的說道。
他的手腕有血跡,原本呂醫生讓他去消毒包紮一下,他拒絕了。這裏亂成這樣,他哪裏有心思去包紮。
“呂民,你特麽的,非要搞出幾條人命才罷休,是不是?”老村長揉著有點生疼的腰背,指著呂民,氣得話都說不完整了。
“踏馬的,到底誰打誰?你瞎眼了是不,沒看到那狗日的…”呂民手舞足蹈的大吼道,要不是幾個人拉住他,又衝過去打起來了。
“打死人了,穿鞋的打死沒穿鞋的了…”強大嬸直接躺地上,嚎啕大哭道。
張隊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氣呼呼的衝大家怒吼道:“老夏,別挖了!這條路你們愛修不修!等你們打夠了,鬧夠了,再來找我說修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