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跑步的不怕騎馬的
張隊長把胸膛一挺,正視呂民的目光,怒吼道“我跑步的,難道還怕你騎馬的不成?!現在就跟我去村口集合!不來的,自己看著辦!老周,我們走!”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另外二個牌友能說什麽?自知小人物插不上話,也隻好低著頭跟著張隊長的步伐一起離開了。
周村長語重心長的對呂民說道“呂民,何必呢?這誰能保證自己家裏以後還沒有一個難處?咱們在村裏做事,都是互幫互助,你耍脾氣也耍的不是個事啊!還愣著幹嘛?趕緊走吧!”
呂民早就愣出神了,站在原地,在心裏暗附道這特麽的,跑步的不怕騎馬的?是什麽意思啊?他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以至於都不曉得怎麽接話懟張隊長了!
“還發愣,去不去?你真不去,以後村裏所有的事都別參加了。你這不是明擺著影響群眾團結嘛…”周村長苦口婆心的說道。
駝子也看出一些苗頭來了,別看這個張隊長平時笑嘻嘻的,真辦起事來,絕不是什麽“好惹”的主,於是推了推呂民“走吧走吧,一起去看看撒。”一邊說,一邊衝他眨眼睛。
呂民也不傻,自知家裏“後台”被“告”倒了,也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趁著台階就下了。不過還是在心裏罵了張隊長一萬次。
就這樣,三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村口,然後一同去村裏檢修危房了。
他們首先來到呂大爺家,呂大爺今年多,他的兒子和兒媳婦出去打工好幾年了,隻有過年才回來一次。丟下二個孫子在家,由他們老兩口子帶著。大的歲左右,小的歲,在附近的學校上學。
他家也是三間黃泥土磚,黑色瓦片屋,左側牆壁的土磚都快爛完了。因為上麵的瓦片爛了,一直沒換,一大片土磚被雨水衝洗的爛了一大半。
張隊長一行人來到呂大爺家時,他正坐在自家門口喝燒酒,就是那種帶把的大口徑瓷杯子,見狀,起身說道“呦,張隊長,周村長,你們這麽早過來有事嗎?”
張隊長率先走過去,微笑道“大爺,我們今天過來給你檢瓦,順便維修一下你家屋外牆壁。”
“啊!檢瓦…”呂大爺當場愣住,這種事,他想都未曾想過。每當過年他兒子回家時,總是推辭說“大過年的,爬屋頂做麽子”這句話,所以這爛瓦,就成了他的心頭病。請人嘛,他兒子每年回來又給不了他多少錢,他不敢亂用一分錢,自己又腰腿不好,又不敢爬屋頂,這事隻好一拖再拖。
周村長解釋道“大叔,是這樣的,張隊長這次組織我們免費給村裏的鄉親檢修房屋,不收一分錢,純屬義務勞動。”
“啊,這樣啊…”呂大爺回過神,點頭說道。
“大爺,你兒子兒媳婦過年回來一般在家住幾天?”張隊長繼續問道。
“大年回來,初四又走嘍,回來就是睡覺,吃飯,啥也不管…”呂大爺無奈的說道“他們啊,一年在外,過年就拿個三四千塊錢回來,然後就當甩手掌櫃了。恐怕現在連自己兒子多高都不記得了…”呂大爺說這話時,眼神充滿絕望和無奈。
“他們在外麵做什麽工作,你知道嗎?”盡管張隊長熟記每家每戶的人員務工情況,但是有些細節方麵,他還需要進一步了解。不少人到現在還隱瞞自己家的實際經濟收入,比如呂民家。
呂大爺搖搖頭,一臉的茫然“不曉得,從來沒說過,隻知道一年到頭死在外麵,一個電話都沒得,過年回來就是睡覺,睡到日上三竿起來…”
村裏有一半人還是拉得起電話的,問題是,裝電話的人不願意來這裏安裝啊!成本費高,路途又遙遠,鬼才願意幹賠本買賣!好在這幾年有了手機,城裏人人都一手一個,這偏僻地區的幾個人共一個總可以吧?當然,有些老年人也不舍得買手機,幾百塊買那破玩意幹嘛?村裏連個信號都沒有,打個電話還去要爬電線杆,爬山坡,鬼願意受那份罪!就這樣,黃土村留守的這些人,越活越到退了!
“去年給我買了個舊手機,從來也沒打過,我給他打電話也隻是問錢交學費…我老伴,有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發作,常年吃中藥…唉!”呂大爺的語氣充滿了無奈和心酸。
有兒子,跟沒有兒子一樣的這種心情,一般人是體會不了的。
果然,還沒進屋,就聞到了一股子嗆人的中藥味,比銀狗家的那個中藥還要難聞。
“去醫院看過嗎?”張隊長低聲問道。
“鎮上老中醫那看過,老毛病,治不了根的…”呂大爺說這話時,明顯看了一眼站在屋簷下弄眉擠眼的呂民。他老婆吃不到低保,全是他大哥搞的鬼。
“小孩的學習還行吧?”
“馬馬虎虎的…不自覺,總是要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男孩子是比較調皮,有點耐心就好,平時多多關心一下…”
“難嘍…”呂大爺不是很願意聊這個話題,轉身進屋,把酒放下“張隊長,你吃早飯沒?”
“吃過的,你家還有好瓦嗎?我們先給你檢瓦吧。”張隊長打破沉靜說道,有些話,在人多的時候,確實不好問。
“有瓦,在豬欄那放著…我領你們去。”呂大爺往屋後麵走去。他家豬欄外麵碼著一整排的青黑色的瓦片,上麵落滿了樹葉子和灰塵,可見是有些年頭了。
張隊長把人手共分成三派,一派去把瓦片整理幹淨,然後遞瓦給屋頂的。一派會技術活的,就爬可移動的木製長樓梯上屋頂檢瓦去,最後一派找石灰泥巴去補牆壁。
一行人大約忙了一整個上午,才把呂大爺家三間瓦屋全部檢修完畢。幹活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都是埋頭苦幹。有句話不是說,話不投機半句多麽,但是他們絕不是這種情況,他們這是互相看不順眼,不想多說一句話!尤其是呂民,一直在心裏暗罵張隊長,還差點因為分心從屋頂掉下來。為此,他就更恨張隊長了。
張隊長在安排完他們檢修房子後,就去其他人家裏明查暗訪了。一共查出好幾棟房屋需要檢修,能補則補,不能補,還能住,或者住不長久的,再另想他法。經過幾天的摸底排查,村裏漏水,年久失修,牆壁被雨水洗壞的房屋基本上補漏,檢修完畢。
在這期間,呂民對張隊長的怨恨也越來越深。因為他大哥從鎮上打來電話,說自己被上頭查處撤職了,還交了不少罰款,因為除了“吃低保”外,他沒有其他的作風問題,暫且保住了公務員的身份,隻是從此以後在單位也是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小人物”了。所以他一怒之下,辭職下海了。
“這他麽的算什麽事啊!說辭職就辭職了,人都跑去廣東了…”呂民掛了電話,對他那個“聲名遠播”的老娘說道。
強大嬸沒好氣的抱怨道“出去打工也要得,打工還賺錢,外麵花花世界還怕餓死?等他出去做生意發財了,我就跟他去廣東,跟你們住一起,不氣死也窩囊死!”
“…”呂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老媽,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老娘,你要覺得大哥好,你現在就去嘛,我又沒意見…”包妹不合時宜的插嘴道。
“你懂個鬼,我老了走不動了,就要你照顧,你大哥那麽忙,沒時間管我。還不去煮飯,都下午二點了,想餓死我嗎?”強大嬸不甘示弱的說道。
“你自己有手有腳的不會煮飯?我剛從地裏回來…”包妹放下竹籃子不滿的說道。
“你個死女人,說你還回嘴…”強大嬸趁其不備,一巴掌呼了過去,這包妹也不是怕事的主,當即就和她撕打了起來。
呂民見慣不慣了,隻見他一聲大吼,就把兩人拉開“吵個鬼一天,吵個不停!都特麽的餓死算了,免得在這丟人現眼…”吼完就出去了,要是走慢一點,那掃帚就打頭上來了。
銀狗從他家路過時,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他也懶得去看,提著灰桶就回家了。呂民家這種小場麵村裏的人見多了,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按時上演。
“爸,回來了…快吃飯。”
剛走到曬穀坪,牛娃立刻接過他手中,用來提灰泥糊牆的桶子說道。
“嗯…問你個事。”銀狗正兒八經的說道。
“麽子事?”牛娃放下桶子,拍了拍他爸肩膀上的灰塵,然後看到了他頭頂上的幾根白發,心裏忽然有點觸動。
他的個子長得很快,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可能和他堅持鍛煉有關。他爸最多一米七的身高,他已經竄到一米七五了,比他爸高一個頭了,他還不滿足,他想長到一米八零。
銀狗不太好意思的說道“那個,今天我聽張隊長說了一句話,不曉得是啥意思,所以回來問問你…”
“你沒問張隊長嗎?”
“好意思問他嗎?這原話還是周村長和我說的呢,周村長都不明白是啥意思!隻是說,張隊長用這句話把呂民那狗日的懟了個半死!”銀狗說這話時很驕傲,仿佛那個把呂民懟半死的人就是他一樣。
“到底是哪句話?你快告訴我!”
“叫什麽…”銀狗想了想說道“叫…騎馬的不怕跑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