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的白的和彩色的
“銀狗,你說這扶貧隊進村,靠譜嗎?”老頭子想了半天問道。
銀狗也不知道靠不靠譜,隻能閉著眼睛說瞎話“這,肯定靠譜啊。上頭派來的,肯定靠譜。”
“哦,也是。畢竟是“欽差大臣”,有“尚方寶劍”在手,進村辦事應該比村長他們方便的多。”
“那當然了,城裏來的嘛,見多識廣,肯定不會和我們農村人一般見識。”
“唉,我還是心裏慌得很,不知道這個扶貧隊是幹什麽的,到底是怎麽扶貧的。”
“爸,想那些幹嘛,不管怎麽樣,都是好事。”
“不曉得是好還是壞,對了,他們住哪個家裏?不是說要駐村嗎?”
“聽說住在老村長家,老村長一個人住著四五間平房,住他家再適合不過了。”
“有道理,有道理…咳咳咳…”老頭子一激動,又劇烈的幹咳起來。
銀狗趕緊用手給他順了順背“你少抽點旱煙,家裏好像沒有草藥了,我去山裏挖點草藥回來。不然過幾天沒空了。”
“噢,去吧去吧。我出去走走。”老頭子往柴灰裏吐了口痰,然後慢吞吞的走出門,去村裏打探消息了。
“桂花,我出去挖點草藥。”銀狗拿起一把小小的小鋤頭衝桂花喊道。
桂花正在屋後麵打掃豬圈,“噢”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她還在心裏想著那個女/幹/部的黑色高跟鞋,藍色牛仔褲,黑色的羽絨服。那頭烏黑的流蘇,像瀑布一樣打在她的心頭上。讓她頓時有了對城裏的美好幻想還有渴望。
銀狗把小鋤頭放進竹籃子,提著往山裏走去,路過呂民家時,正好看到扶貧隊的在他家了解情況。
呂民老婆聲音大的很,時不時冒出幾個“金句”,說什麽她家窮得叮當響啊,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希望領導多多撥款,給他們家置辦幾個像樣的家具。
“不要臉…呸!”銀狗往地上吐了口痰,輕聲嘀咕道。
“呂民,別亂說話,影響扶貧隊工作。”老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
這呂民可是出了名的不知廉恥,不但不聽,還變本加厲的嚷嚷道“我老婆說的那都是大實話啊,張隊長…”此時他正好看到銀狗站在路邊聽他們談話,於是又扯著嗓子大聲吼道“我們家窮,全村都是知道的,不像有些人,還有錢給孩子讀書,這村裏,誰讀的起,除了裝窮的隱形富豪!”
老村長一聽這鬼話,再看了看不遠處的銀狗,把臉一板,低吼道“簡直一派胡言,你瞎嚷嚷什麽?嚷個鬼啊?再胡說我饒不了你!”
周村長也連忙說道“呂民,不要把你的私人恩怨放在這上麵來,不要亂說話影響扶貧工作!”
呂民不服氣的嘀咕道“本來就是嘛!我家孩子就讀不起書,跟著我在家裏種地…”
“你家孩子種個鬼的地,你兒子在鎮上跟人學手藝,都會賺錢了。你女兒嫁人當媽了,哪裏還需要你照顧…”老村長黑著臉說道,把呂民夫妻咽得半死,一時找不到話來反擊他,隻好幹瞪眼。
張隊長初來乍到,也不清楚黃土村的情況和民風,隻好笑嗬嗬的說道“別動怒,大家有話好好說,這個呂民兄弟,你和我說說你們家的基本情況,我這邊好登記一下。還請你好好配合我們基層幹部的工作吧。”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扶貧是啥意思,中央有下過這樣的命令嗎?”呂民故意打斷張隊長的話,一臉茫然的問道。
“中央早就下了通知了,我國第一次大規模扶貧開發政策的調整始於1986年,第二次調整是在1994年,國家啟動“八七”扶貧攻堅計劃,經過重新調整,國家級貧困縣增至592個。第三次調整發生在2001年…現在都2015年了…”
“張隊長,你說的這些高大上的東西,我這個鄉巴佬都不懂。扶貧不扶貧是你們政府的事,我隻想知道登記這個有什麽用?”
“當然有用,一對一,精準扶貧,根據每家每戶的具體情況采取相對應的措施。習主席說了,2020年底,將實現各鄉,鎮,縣全麵脫貧,摘帽…”
“鬼信噢,我還真不信能讓大家夥富起來。這口號喊的響,雷聲大雨點小…”呂民滿腹牢騷的說道“就像我們村這個馬路,修了幾十年了,還是泥巴路,前年說上頭撥款來修馬路,結果錢被人卷跑了,馬路呢,繼續爛下去,再也沒人管了…”
“老呂,你天天在家看電視,難道沒看新聞聯播嗎?盡在這裏胡說些什麽鬼話!”周村長拉長著臉對他吼道。
誰也不希望扶貧隊的一來村裏就給黃土村標上“民風彪悍”四個字吧。再往差勁一點說去,冠名一個“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詞匯又如何?
“村長,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這台黑白電視,放不了三分鍾就是雪花點點,根本看不了電視,扔在家裏就是擺設。我正想拖鎮上去當廢品賣掉呢。你不信?那我放給你看!”呂民老婆,包妹嗷嗷的說道。
張隊長基本上了解這幾個人性格了,馬上說道“老鄉,不用放不用放,我相信你。”
“還是張隊長厲害。”包妹笑嘻嘻的說道。
她那雙狡猾的小眼睛正望著女/幹/部小方在滴溜溜的瞎轉,這妹子,可真是水靈啊,皮膚怎麽那麽白,還有那小嘴巴,紅紅的,真是漂亮。
“老呂,嚴肅點,配合工作,好好說說你們家的收入情況。”老村長發話了,呂民自然也不敢打擦邊球瞎說亂說了,隻好“老老實實”的說家裏的情況了。
銀狗聽了一會,覺得沒勁,就拎著籃子去山裏挖草藥了。
這山裏的草藥基本上都被他一個“挖光”了,因此他還練就了一個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哪個草叢裏有草藥,哪個草叢沒有草藥,還學會辨別幾十種毒草藥。
當然,他也差點為此送了命。還好當時那顆毒草藥的藥性不大,屬於麻醉科那種。當時他在山裏昏迷了個把小時才醒來,所幸沒有大礙,現在隻有一想起這事他就心裏發慌。每次挖草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踩雷嗝屁了。
等他挖完草藥從山裏出來時,太陽早就落山了,天邊還剩一抹紅霞。今年也不知是怎麽了,雨水少,水庫又不開閘放水,導致鬧出搶水打傷這種事。
銀狗又探頭往渠道看了看,渠道還是幹巴巴的,水都被放完了,隻露出幾十厘米厚的淤泥。看來這架也白打了。然後他又看了看自家那塊田,也是一片淤泥,水都被呂民放了。
“狗日的…天殺的…”銀狗想起就來氣,忍不住的罵道。
“銀狗,來,搭把手。”
老村長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不遠處飄過來。
銀狗扭頭望去,四個輪子的車車停在老村長的家門口,幾個人正往裏拿東西。
“誒,來了。”銀狗大步流星的跑過去,想看看老村長叫他做什麽。
老村長指著其中一輛車的後備箱說道“幫我把這個抬進去,放在堂屋正中央的桌子上。”
“老村長,這是啥呀?”銀狗放下籃子,好奇的問道。
“這是個好家夥,你抬進去我再告訴你。”老村長神秘兮兮的說道。
“好咧!”銀狗和二個男幹部,三個人合力把這個重重的大箱子給抬了進去,放在正堂屋的水泥地上。
那個女/幹/部則在另一個房間收拾自己的換洗東西,他們幾個大男人都在搬一些重東西。
老村長拿來剪刀,把大箱子的封條剪開,然後把紙箱拆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東西。
銀狗盯了好一會兒,不確定的問道“咦,這是,這是電視嗎?”
“沒錯,這就是電視!大彩電!”老村長笑嗬嗬的說道。
“大彩電?和黑白電視有啥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啦。這個是彩色的,黑白電視是黑白顏色,畫麵也不一樣啊。”
“彩色?啥顏色?我怎麽看這個東西就是個黑色的…”銀狗盯著顯示屏說道。
“哈哈哈…”
幾個大男人人忍不住的笑了,但是絕對沒有嘲諷的意思,隻是覺得銀狗純樸,憨厚。
“那個,老村長,張隊長,我說錯話了嗎?”銀狗無比尷尬的扯了扯衣角,感覺自己就是個土包子,早知道就不亂問了,免的出糗。
張隊長清了清嗓子,溫和的說道“老鄉,我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這個彩電呢,意思是通了電源,收到地方電視台之後,它播出的畫麵是帶彩色的。而我們家裏以前那些普通的黑白電視機,它播出的畫麵隻有黑色和白色。就是這個意思,你懂了嗎?”
銀狗終於弄懂了,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我還以為屏幕是彩色的呢。”
“老鄉,農活忙完的時候,歡迎你來這裏看電視,多多看新聞,了解一些國家的惠民政策…”張隊長說道。
“嗯,忙完農活我一定來看看這個彩電是啥樣的。張隊長,你們都是從市區來的嗎?”
“不是邵陽市區,我們是從邵陽縣城來的,現在每個村都在搞扶貧,極力響應國家號召,咱們黃土村還算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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