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麵派人來了
說那時快,那時也慢,耙釘剛觸碰到呂民的皮膚時,就被老村長及時給擋住了。前後不過幾秒鍾,老村長眼疾腳快,一個飛腿就踹飛了老袁手中的耙釘。
“哐當”
耙釘落地,呂民當場嚇尿了,哆嗦著指著地上的老袁,驚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老袁,你這是殺人知道嗎?”老村長激動的對老袁吼道。
老袁自己都嚇傻了,剛才的確是一時衝動,腦子充血,後果啥的也沒去想,隻想一耙釘把呂民給撂倒。
耙釘從呂民的麵門飄過去,擦到手臂,好在現在是初春,衣服穿的多,隻是挖爛了衣袖。如果這九齒釘耙挖在他麵門,後果不堪設想。
“老村長,你沒事吧?”周村長回過神,跑過來扶住老村長問道。
老村長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沒事…”
其實他自己都心有餘悸,剛才那一腳,差點要了他的老命,他可是使出渾身解數踹飛那把耙頭的。哪怕慢一秒,呂民今天都要躺進太平間了。
銀狗緩過神,趕緊跑過來把渾身顫抖的老袁給扶起來:“老袁,老袁,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說,說你娘的屁…你給我等著!”呂民定了定神,指著老袁和銀狗罵道,然後轉身跑了。跑的時候,還是那種跳著腳走的奇怪姿勢,可見他剛才也嚇傻了。
“我,我…”老袁牙齒在打顫,腿在發抖,後腦流血了都不知道,更別說知道痛了。
“老袁,回去休息吧。以後不要惹那個人,見著他就繞道走。”老村長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剛才他動作過猛,腿都有點抽筋了。畢竟是老了,不能像年輕時那麽跳躍了。
周村長看了看他腦後的傷,急忙說道:“趕緊去呂醫生家看看,上點藥,藥錢掛村委的。”
“我陪你去…”銀狗扶著他趕緊走了。
“我們也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老了,踢不動嘍。”老村長歎了口氣說道。
“老村長,聽說這幾天上頭派人下來…”周村長問道:“也不知派人下來幹什麽?”
“上頭有上頭的想法,我們不好猜測,等人來了再說吧。對了,你看新聞沒有?”
“看個鬼噢,電視都沒得,再說了,這山裏信號不好,半天都搜不到台…咋了?新聞聯播說了派人下農村的事?”
“那到沒有,就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想上中央新聞?有點,做夢的感覺!其實我也沒看新聞,這幾天太累了,一到天黑就睡覺了。我家那台破電視,都是雪花點點,壞了,懶得修理。看新聞都沒勁。”
“我先回去吃飯,下午我們開個會,研究一下放水和打人事件。對了,要不你上我家去吃?你一個人也懶得弄。”
老村長想了想,說道:“也好,確實累了,懶得做飯哩。”
二人一邊說,一邊去周村長家吃飯了。
銀狗扶著老袁來到呂醫生家時,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一見到滿頭是血的老袁,都放下手中筷子愣住了。
這呂醫生是村裏的赤腳醫生,除了給孩子們打預防針之外,平時就給大家看看小感冒,拉肚子什麽的。他老婆會接生,銀狗兒子這代人都是她接生的。所以他們一家在村裏也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咋回事?怎麽頭都流血了?”呂醫生放下碗筷趕緊走過去查看老袁的傷口。
“說起來話長,剛剛在渠道上被呂民用石頭給打的。”銀狗長話短說道。
“哦呦…蠻嚴重的。這口子還在流血,我先給你消下毒,再把這坨頭發給剃了…”
呂醫生急忙從壁櫃上拿出醫用急救箱,翻出醫用酒精,醫用無菌棉簽,剃頭的剃刀,還有紗布,然後給銀狗清洗傷口,再剃去傷口附近的頭發…
“銀狗,到底咋回事,怎麽打成這樣了?”呂醫生婆娘問道。
“還不是因為放水的問題,呂民那狗日的昨晚半夜三更偷偷的挖了我家後山水田的田壩…”銀狗憤憤不平的說道:“怪我沒用,不然老袁也不會因為幫我說話和他打起來了。”
“銀狗,退一步海闊天空,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鬧僵了不好。”呂醫生勸慰道。
“唉,那狗日的太欺負人了,我就是想避也避不開啊!上次我家那頭豬,不就是打欄跑出來拱了他娘的菜地嗎?我賠就行了,可是他媽的,居然就…”銀狗一想起這件事,心裏就憋屈的慌,隻恨自己不中用,自家“寶貝”被人活活打死,也放不出半個臭屁。
“這事我聽說了,算了吧,銀狗,忍一忍風平浪靜。讓你家小孩好好讀書,孩子出息了,你也就抬起頭啦。到時有錢了,搬去鎮上住,那不快活的很哩。”呂醫生打趣道,他可是遠近聞名的老好人,隻說好話,不說壞話。
“那得祖墳冒了青煙還差不多。”銀狗不再多說,掏出一根旱煙,蹲在外麵太陽底下抽了起來。
老袁的傷口不大一會就包紮好了,還縫了二針,他硬是緊閉嘴巴,不吭一聲的忍了下來。
“行了,半個月不要洗頭,不要沾水,到時候來拆線。其他的沒什麽問題。再給你開幾包消炎藥。”呂醫生洗淨手上的血跡叮囑道:“壇子菜,升火,辛辣的東西暫時不要吃。”
“曉得了…”老袁悶聲悶氣的應道:“那個錢…”
“掛村委的吧。對了,我這幾天看新聞,聽說中央有大動作了。你們別鬧事了,撞槍口上可就不好了。”呂醫生繼續說道。
“上頭派人來咱們村嗎?掃黑還是打貪汙?咱們這裏這麽窮…”銀狗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上頭的決定,誰知道哩,對吧?等下午村委開會就曉得了。”
“也對,上頭的心思誰猜得到。我們老百姓也沒法猜。”
“吃飯沒?沒吃飯在我家吃口吧,就是沒什麽好菜,哈哈。”呂醫生熱情的說道。
“那怎麽好意思…”銀狗也確實有點餓了。
“來來來,正好還有瓶米酒,喝幾杯再說。不就是多雙筷子多個碗嘛。”呂醫生笑嗬嗬的說道:“不過老袁你就不能喝酒啦,你是傷員。”
老袁擠出一絲苦笑,“我隨便,喝白開水也行。”
幾個人正聊著,一個村民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衝呂醫生喊道:“呂醫生,上頭來人了,老村長讓你趕緊去村委開會。”
“啊,哦哦,馬上來!”呂醫生回過神,低頭下碗筷,來不及多說,就跟著村民跑了。
“…”
老袁和銀狗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該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我們今天在渠道上邊打群架,可能轟動鎮上的派出所了…”老袁心事重重的說道,今天他是最吃虧的,好端端的和呂民那狗日的幹了起來,早知道就抓塊磚頭拍他狗日的一下,也不至於這麽吃虧。
“不會吧,動作應該沒那麽快,再說了,就算是派出所的來人,也不可能找呂醫生去啊,他又不在現場。要找也是找我們問話吧。”銀狗否定了他的說法,可是心裏還是“撲通撲通”的直跳。
老袁放下碗說道:“我吃飽了,你吃飽沒?咱們回去吧,想多了頭疼。”
“我也吃飽了。”銀狗放下筷子,對呂醫生老婆說道:“嫂子,謝謝啊,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先回去了。”
“不麻煩,有空來坐啊。老袁,注意休息,少摻合那些事。”呂醫生老婆叮囑道。
“誒,好…”
老袁和銀狗出了呂醫生家就各自回家了。
這老袁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氣,恨不得一耙釘就挖了他。尤其是呂民說的那句“等著瞧”的話,更讓他心裏不舒服,他尋思著,這仇,這梁子是結下了。下次再動手,絕不心軟。
銀狗回到家時,桂花正好要出門找他吃飯,見他板著臉,一臉抑鬱的樣,擔心的問道:“剛才渠道上打架,你在不?參與了沒有?”
銀狗回屋,喝了一口涼水,說道:“是和黑雲村的打架了,還打爛好幾個人的腦殼。不過我沒參與,但是老袁和呂民打架這事,我很內疚…”
“咋地了?他們怎麽打起來了?你瞎摻合什麽?”桂花著急的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後麵那六分田的水被呂民偷偷給放了…老袁親眼看到的,新仇舊恨加起來,他們就動手了。呂民先用石頭打他,老袁想用耙釘挖他時,被老村長製止了…這仇,估計這輩子都記上了。”
“這……”
“這事怪我,我沒出息,真是沒用…我都不敢動手…我想,老袁心裏肯定是怪我的。”銀狗自責的說道,假如他動手幫忙的話,老袁的頭肯定不會被爆。可是他怕,他不敢,兩大巨頭幹架,他一個小螻蟻,隻有被踩死的份。
“這個呂民一家人,太欺負人了…老袁的頭沒啥大事吧?”桂花心裏堵的慌,恨死這個呂民一家了。
“沒大事,也不是小事…”銀狗又開始沉默了,這一點像他爸,有事沒事就喜歡一個人沉思,望著遠處想事情。
桂花眉頭一皺,問道:“吃飯沒?”
銀狗看了一眼裏屋默不作聲的老頭子,長歎一口氣,點點頭說道:“吃了,在呂醫生家吃的。上頭來人了。村裏,又要不太平了,這窮人的日子,怎麽就這麽難過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