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我想見他。”
哥哥對我好，對我不好，都不重要了，這個問題我想了很長時間，不管怎麽樣，從前的我們都處在一個迫不得已的環境下，我不能因為我的無辜就譴責他，其實他也是那種製度下的無辜者。
卓風安排我在兩天後見麵。
我沒有去軍訓後就一直住在酒店，偶爾跟宿舍的人發發信息，晚上去教室上自己，白天的時候去卓風的公司，這兩天都在聽姐夫跟我念叨同一件事，就是陸少那邊跟開心分開了。
我倒是沒什麽想法，可看卓風的反應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但是我沒多問，心中隻想著見到哥哥之後我該怎麽做。
這份不安一直伴隨著我，持續了兩天，直到見麵的前一刻我都在緊張。
可沒想到在見麵之後，我卻不緊張了。
之前我跟卓風去鄉下找給我匯款的人的時候見過我哥哥一麵，之後我還在照片上見過他，他經常幫我，我們也時常通電話，一旦見了麵，彼此之間就少了我擔憂的陌生。
他很健談，喜歡大聲笑，不吸煙，喝酒很厲害，酒桌上他的嗓門最高。
姐夫坐在我身邊，我的身邊是哥哥，哥哥的另一側是陸少，還有陪同著非要過來的顧程峰，還有哥哥的好兄弟酒吧老板杜飛，以及一些陸少和卓風身邊的人。
三桌子的人，坐滿了偌大的酒店包廂，敬酒的，道賀的，氣氛非常好。
哥哥不時的幫我夾菜，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偶爾看看我，一臉的高興。
我之前弄不懂對於這樣的一個關係他為什麽如此盼望，可聽他酒醉之後的一番話，說的我也心裏難受。
“我這個人沒本事，沒學曆，從前總想著叫家裏人過上好日子，可我拿什麽過好日子啊？還不是要出人頭地。我要逃離那個環境，逃離那個山村，我不想做那裏麵的一份子，可我沒有辦法，我隻能慢慢熬，想辦法，終於抓到了好機會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最在乎的妹妹沒了，當時非常難過，我找了兩天兩夜，漫山遍野的找，我從一直送糖果的小丫頭不見了。我心裏難過。”
說到這裏，哥哥的眼睛紅了，不是喝酒之後的那種紅，裏麵有水汽，蒙蒙的覆蓋在眼睛上，哽咽了一聲，仰頭喝口酒。
碰到一聲將酒杯放下，剛才還熱鬧的包廂頓時安靜下來。
似乎所有人都能夠體會當時的那種無助和無奈，感同身受的難過著。
良久，哥哥抬手輕拍我肩頭，鼻音有些重，“我妹子很多，可我當時就喜歡她，她出生的時候我還去看過，我當時就想，我一定對她好，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當時生她的時候也是我最孤單的時候，生了她我就不孤單了，嗬嗬，小孩子嗎，童年的想法都很奇怪，可就是一直堅持著，我給她送東西，送吃的，她都接著，偶爾看到她從我家門口路過，我特別開心，如果她留在我家就好了，可我始終沒留住，她後來就不見了。”
哥哥的話說的斷斷續續，說的我淚水一直流。
我從來都沒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想過問題，卻隻固執的認為他的不作為就是他的惡。
可是我們都還是孩子，能力有限，眼界有限，我不懂的道理為什麽一定要他懂？
我深感之前我對他的冷漠的自責，捂著臉，默默的看著他的每一個表情，心裏麵在滴血。
姐夫輕輕拍我手，安慰我的時候不吭聲，卻隻有默默的注視。
我抹掉臉上的淚珠子，終於放聲大哭。
哥哥一把將我拽到他懷裏，舉著酒杯對大家高呼，“這是我妹妹，是我肖老大的妹妹，她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誰敢欺負我的妹妹，我叫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這輩子都別想碰我妹妹一根毫毛。”
哥哥的豪言壯語在酒桌上的酒後宣布，看似不莊重，他卻帶著這個誓言一直堅持著，直到後來出事，他也始終堅持。
我想，我的悲慘一聲之中，有幾個這樣對我的人，那我受再多的苦難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我那個時候是真的不懂事。
哥哥喝的酩酊大醉，離開的時候是被三個人抬走的。
卓風一直沒喝多少，眼睛也是紅的，我們出來後他一直沒說話，隻站在酒店段門口望著偌大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陸少也喝了不少，直接去樓上找了一個外國妞，美其名曰，要做貢獻。
顧程峰始終沒說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我回頭逗趣他，“顧程峰，你不找個外國妞嗎？”
他瞪我一眼，“我就是外國小夥，你要嗎？”
我笑不出來，他這話是說明我的話叫他生氣了。
我沒敢再說什麽。
“顧程峰，回去吧，我叫司機送你。”
顧程峰搖頭，“卓哥，我想跟卓爾聊會兒，去你那裏吧，在這裏你還不放心。”
卓風沒猶豫，點頭說，“走吧！”
到了酒店，上了七樓，電梯打開，叮的一聲，顧程峰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卓爾，我還沒畢業的。”
我知道啊，幹嘛突然這麽說？
我從姐夫的身側歪頭看他，顧程峰一直垂著頭看地麵，說話悶悶的，“恩，所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真是吞吞吐吐的一點不幹脆。
不等我發問，卓風突然插話，“你想好了？”
顧程峰繼續點頭，“想好了，現在公司到了淡季，我那邊也步入正軌，一切都很好。我哥那邊暫時沒有動作，我想我手頭上還是有大把時間的。”
這是要做什麽啊？
我聽到雲裏霧裏。
“卓哥，你放心吧，我想我不會後悔的。”
我急了，追著問，“你們說的什麽啊？”
卓風看我一眼，表情有些怪，不吭聲。
我急的跺腳，站在房門口不進去，看著兩人的臉色，這是一個平淡一個滿臉喜色的是什麽意思？
“怎麽了，說啊。”
“卓爾，你跟我還是朋友吧？”顧程峰突然問我。
“是啊，我是啊。”我重重點頭。
“那就好，我在學校不孤單。”
“啊？”我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顧程峰臉上大大的笑臉一臉蒙。
卓風無奈的蹙眉，輕輕扯了一下我的臉，拉著我進去，隨後說，“顧程峰要去你的學校做交換生，你們是校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