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伴
“霸兒,手臂展開,腰板挺直。催動內丹的時候要聚精會神,想象內力在體內流動,然後融匯在掌心,一定要控製好力度。慢慢來,不要著急。”
俞祖德看著臧霸輕而易舉地化出寒光妖刀,滿意地走上前來,笑道:
“好了,霸兒,今天的修煉就到這裏吧。你回去後一定要勤加琢磨,爭取早日達到象境。”
臧霸聽俞祖德這麽說,收了寒光妖刀。擦幹額頭上麵浸出的汗珠,氣喘籲籲道:
“俞伯伯,我知道了。我回去一定按照你教給我的方法認真修煉。”
“好啊,好。”
俞祖德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小酌了一口,繼續道:
“你要明白,俞伯伯也不想讓你天天這麽枯燥的修煉。但是我們狼族的未來,全係在你一人身上,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啊。”
臧霸自然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他抿著嘴,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拘謹地道:
“我一定會努力做好狼族的魁主,你放心吧,俞伯伯。”
“你這樣說,俞伯伯就放心了。”
俞祖德拉著臧霸,一起在地上坐了下來,他把酒葫蘆放在一旁,喃喃道:
“咱們歇一會兒,就一起回去。”
臧霸坐下來後,拿著水袋,狠狠地灌了一口。便出神地盯著地麵上的一隻螞蟻,目光被它吸引過去,顯得興致勃勃。
俞祖德看他不說話,重新拿起酒葫蘆喝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歇夠了,便站起身來,朝前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發現臧霸還盯著地上的某處發呆,心中便有些不悅,催促他道:
“霸兒,你在做什麽呢,快跟我一起回去。”
臧霸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情願地抬起頭。拿著水袋,跟上俞祖德,兩人徑直朝前走去。
他看著俞祖德挺的老直的腰板,心中暗暗叫苦,俞伯伯的認真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每天很早便起來,帶著他到離洞府不遠的崖壁前修練。而且每次修煉要持續整整三個時辰。有時候連午飯都吃不上,隻能灌一肚子的涼水。
他有幾次壯著膽子,想向俞伯伯討口酒喝,俞祖德都擺手拒絕了他:
“小孩子家,啥子煩惱都沒有,喝什麽酒嘛,喝多了傷身體。”
臧霸不明白為什麽小孩子便可以沒有煩惱,要說小孩子沒有煩惱的話,那是不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有好多的煩惱,自己的父母不在了,要一個人生活;手下的人都不怎麽聽他的話,把他看做一個無知的蒙童。
至於俞伯伯呢,他根本不了解自己喜歡什麽,他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規範自己的行為,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煩惱太多了,他想自己已經過了當小孩的年紀了,不然一定是自己的童年拋棄了他,把他塞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時空。
還有喝酒這件事,俞伯伯說喝多了會傷身體,可是他卻每天酒葫蘆不離手。大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一邊說著喝酒的壞處,一邊又沉溺在它帶來的片刻歡愉中,豈不是很可笑嗎?
臧霸有很多問題,但是以他現在的小腦袋瓜子,怎麽想也想不通了。
這會兒他跟在俞祖德後麵,又想起了那隻長著黑色觸角的螞蟻來,不知道它現在跑到哪裏去了。
俞祖德走後,臧霸才算完完全全放鬆下來。他獨自一人躺在父親曾經躺過的石榻上麵,想象著父母逝去前的音容笑貌,發覺自己已經不能記得太清了。
他們的臉漸漸變的模糊,變的遙遠。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時光,說不定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他這麽想著,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個人輕輕推醒的:
“魁主,醒一醒,醒一醒。你看我帶誰來了?”
一個小男孩站在他麵前,眼神中帶著好奇的目光,手裏拿著他不認識的玩意兒。臧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石榻上麵坐了起來,馬上擺出一副嚴肅的態度,問道:
“你是誰?”
他看到小孩身後的秦千秋,用問詢的目光望著他。雖然是在問小男孩問題,但是卻並不看向他。
這時秦千秋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來,拉著秦東陽的手道:
“魁主,這是犬子東陽。我看魁主平時一個人挺無聊的,特地帶他來陪魁主解悶。”
臧霸馬上警覺地盯著秦東陽,這時秦東陽開口道:
“魁主,俺爹帶俺來給你看看我的好玩意兒呢。”
他說著亮出手中大大小小的玩意兒。當然他最喜歡的是鬥蛐蛐,所以他先打開蛐蛐盆的蓋子,送到臧霸麵前給他看。
臧霸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來,朝蛐蛐盆裏麵瞧了瞧,問道:
“這是什麽東西?”
秦東陽嘿嘿一笑,道:
“這是蛐蛐,讓他們鬥架可好玩了。你看,那個大一點的蛐蛐叫茂茂,小一點的蛐蛐叫彭彭。”
臧霸覺得他起的名字都好奇怪,而且他對蛐蛐並不感興趣,因此擺了擺手道:
“這有什麽好玩的。”
秦東陽聽他這麽說,不著痕跡地嘟了嘟嘴,有些難堪地看向父親。
這時秦千秋看著秦東陽手中的其它玩意兒,對著他使了個眼色。
秦東陽會意地點了點頭,臧霸這會兒已經坐回了榻上,有些無聊地踢著石榻的一角。
“魁主,你看看這是個啥?”
秦東陽從手中拿出了一個木陀螺,給臧霸看。
臧霸一看到那個尖腦袋的小木墩,便頓時來了興致,眼睛中放出光來。但是他很快便轉過頭去,裝出不感興趣的樣子,道:
“我不玩這些小孩子玩的東西。”
一邊說著,卻用眼角的餘光偷瞄秦東陽手中的其它玩意兒。
秦千秋看有戲,便推辭離開了,留下兩個小朋友在洞中玩耍。
臧霸等秦千秋走後,馬上從石榻上跳下來,湊到秦東陽身邊,問他:
“這個東西咋玩?”
秦東陽看著手中的陀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這東西叫陀螺。你看,把它放在地上,然後用鞭子纏繞,再用力抽繩。喏,這不是轉起來了。”
他一邊用力抽打著“軲轆轆”轉動的陀螺,一邊開心地蹦蹦跳跳。
臧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把式,自己也躍躍欲試。等秦東陽停下來後,他便奪了他手中的鞭子,自己對著陀螺抽打起來。
當陀螺在地上平穩地旋轉時,他盯著陀螺中心仿佛被凝聚起來的一個小圓點,激動地喊道:
“好玩,好玩,我也會玩了!”
等玩累了,他還拿著陀螺,不肯還給秦東陽。
秦東陽看著臧霸興奮的神情,心中暗暗得意。
臧霸重新回到石榻上麵坐了,秦東陽知趣地站在臧霸身邊。臧霸看到他手中的其他玩意兒,招呼他道:
“你過來坐下,你手中其它的玩意兒都是什麽?”
秦東陽便走上前來,把玩意兒一件一件地擺到石榻上麵,自豪地介紹道:
“這是竹馬,這個是雙陸,還有這兩根草,是用來鬥草玩兒的。”
臧霸看著這些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玩意兒,顯得興趣十足。他再也無法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也無法裝出一個魁主應該有的氣質。
而是把鞋子胡亂甩在地上,兩人蹦到石榻上麵,又笑又叫地鬧做一團,騎著竹馬追來追去,玩累了便坐在床上鬥草、下雙陸。
時間過得很快,臨近傍晚的時候,秦千秋接兒子離開了。臧霸獨自一人待在洞府中,心中頓時覺得空落落的,似乎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以前秦東陽沒有來的時候,他還可以獨自待在洞府中,強迫自己入睡,但是今晚他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人似乎總是這樣,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活的很快樂,哪怕不快樂,也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一旦有另一個人闖入了你的生活,便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如果那個人離開了,你就再也無法找回曾經安於獨處的自己了。
臧霸開始期待秦東陽第二天的到來,他有些落寞地走到洞府前,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空,頹喪地坐在了地上。
俞祖德傍晚來看他的時候,發現他臉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這讓俞祖德感到驚訝。
早上他走的時候,臧霸雖然顯得心不在焉,至少還表現的像個魁主一樣。這會兒他落寞的身形,反倒更像一個需要父母關愛的孩子。
俞祖德有些心疼地在臧霸身邊坐了下來,遞給他一個羊肉燒餅,輕輕道:
“吃吧,你林伯母讓我送過來的。”
臧霸麵無表情地接過羊肉燒餅,一口一口地啃起來,羊肉的膻味以前總是令他胃口大開,現在吃起來卻覺得味同嚼蠟。
俞祖德看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便故作輕鬆地問道:
“霸兒,你林伯母說了,讓你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你願意不願意呀?”
臧霸一聽這話,又連著咬了幾口燒餅,嗚囉著嘴道:
“不了,俞伯伯,我不去。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挺好的。”
他對俞祖德懷著某種恐懼,俞祖德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顯得既拘謹又別扭。因此他是堅決不願意去俞伯伯家住的。
俞祖德聽臧霸這麽說,便不再言語。拿起酒葫蘆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