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行
賈善吩咐賈聰厚葬了小蓮,何可卿連日又大哭幾場,心中愈發淒涼。
這日魏子貞、何可卿和胡念慈打點完畢,便準備悄悄辭行。
三人剛走出府門,賈聰從後麵追了上來,喊道:
“胡大娘,請你們等一等,老爺馬上過來。”
賈善沒料到三人竟然不辭而別,因此讓賈聰先留住他們,自己稍後便趕了上來。
魏子貞頗覺尷尬,便不與賈善正麵相見。
賈善追上胡念慈和何可卿後,懇求道:
“嫂子,你們不能走。此去莽蒼山千裏之遙,一路上兵荒馬亂的,倘或遇到危險,叫我如何麵對死去的義平兄。”
胡念慈一時無話,看向何可卿。
何可卿冷笑道:
“叔父何必苦苦挽留,‘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今日我與母親辭去,還望叔父多多保重。”
賈善聽到這話,後悔不迭,又抹下麵子,苦苦挽留了一番,怎奈何可卿不為所動。
他隻得轉身對賈聰吩咐道:
“賈聰,去準備一輛馬車來,”
他看向遠處的魏子貞,繼續補充道:
“還有一匹馬,給魏公子騎。”
賈聰應諾而去,賈善又把他叫了回來,道:
“對了,再去賬房支二百兩銀子,交給我大嫂,作為路上的盤纏用度。你一會兒回來了,順便帶上兩個得力的隨從,一起護送我大嫂回莽蒼山。”
等何可卿和胡念慈坐上馬車後,賈善捧著裝銀兩的包裹走到馬車前,將它遞給了胡念慈,囑咐道:
“嫂子,這些銀兩你們收下,一路上用的著。”
胡念慈接過包裹,何可卿突然嗔怪道:
“娘,咱不能要。”
胡念慈顯得左右為難,寬慰何可卿道:
“女兒,這也是你叔父的一番心意,咱們就收下吧。”
何可卿不再言語,把頭轉了過去。
賈善看何可卿這般,心中羞愧不已,他又對胡念慈道:
“嫂子,那你們一路保重。”
說完後,便有些落寞地轉身離開了。
眾人準備妥當,便出發去莽蒼山。魏子貞與賈聰騎馬行在前麵,兩個隨從跟在馬車後麵。
七人行了約有半日,身後突然傳來激切的馬蹄聲。
兩個隨從看的不真,趕上賈聰稟報道:
“賈管家,後麵有劫匪。”
賈聰聽罷大驚,勒住馬韁繩,看向魏子貞。
魏子貞調轉馬頭,回到馬車前,強作鎮定道:
“可卿,後麵有劫匪,你們躲在馬車裏麵不要出聲。”
何可卿緊張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隻見兩人騎著馬追趕上來。離得近了,賈聰遽然驚呼道:
“魏公子,不是劫匪,好像是賈純少爺?”
他說著抬起馬鞭,指向其中一人。
魏子貞定睛細看,發現來人的確是賈純,後麵騎黃驃馬的是賈忠。
於是他重新回到馬車前,隔著車帷道:
“不是劫匪,可卿,是賈純。”
“什麽,是賈純哥哥?!”
何可卿猛地掀開了帷裳,朝後麵望去。
這時賈純已經追了上來,他徑直來到馬車前麵,攔住馬車道:
“可卿妹妹,你為何不辭而別?還好我趕上了。”
何可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她望向遠處的魏子貞,含笑道:
“賈純哥哥,我已經決定回莽蒼山了,那裏本來就是我的家。”
“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可卿妹妹?”
賈純撥弄著手中的馬鞭,把鞭子握緊又鬆開,焦灼地盯著上麵的一縷牛皮條。
何可卿不語,轉身朝馬車前走了幾步,繼續道:
“賈純哥哥,我是不會回去的。”
她說著掀開車帷,重新回到了馬車裏麵。
賈純不甘心,走上前來質問道:
“是不是因為魏子貞?”
何可卿沒有回答。
她無法確定自己是因為小蓮的死才離開,還是因為舍不得魏子貞。
或許兩者都有,現在她惟一可以確定的是:魏子貞在哪裏,她的心就會在哪裏。
所以她遵從自己的內心,對於賈純的問題不置可否。
賈純沒有得到答案,半天他神情頹喪,但語氣堅定地道:
“可卿妹妹,一路保重!”
說完,便毅然跨上馬背,絕塵而去。
賈忠忙不迭跟在後麵,大呼道:
“少爺,你等等我!”
賈聰看著賈忠遠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狗兒,但願你沒有忘記我對你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