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宇文虛中的軍演
第148章 宇文虛中的軍演
宇文虛中往雲州大營見大金國雲州招待使王汭,提出釋放部下孫安節的要求。因為此前孫安節身上並無出使印信,所以他被粘罕抓了拘押,雖說詭異,但也不算有錯。
如今正主到了,放了也就放了吧?王汭果然答應的很痛快,馬上就寫出放人的條目。可問題是,宇文虛中先要能進了粘罕的大營才行!
再去找王汭算賬?宇文虛中甚至都能猜到那位招待使王汭會是怎樣的兩手一攤笑眯眯的表情。王某卻沒有此地軍權呢!
這特喵就是在玩人呢!那啥,請幫忙進大營稟報一聲,就說大宋使者宇文虛中求見。那軍士進去良久才出來,告訴宇文虛中說:“大帥說他不在營寨,勞煩使者回驛館安歇。”
這是怎麽說話呢?什麽叫“大帥說他不在”?!宇文虛中勃然大怒!粘罕就是鐵了心不願見他呢。不但不願見他,還要故意調侃他,或者激怒他。
宇文虛中眼看著鄭億年頗為輕浮的背影從另一個營寨門口閃入軍中大帳,似乎還特意給他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不禁心中一沉。
若是劉豫降靠粘罕的話,則河北危殆也。金國大軍可長驅直入汴京城下。甚至河東的康王大軍,也要進退兩難,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若是按照這樣的劇本演繹下去,大宋當真就該沒啦!
無論如何,行不行的,自己也要咋呼一下子才對!宇文虛中乃脫下甲服、朝章,另著青衣,又以柳枝束發。自顧張蓋揚鞭,高呼“宇文大資”來拜大元帥,便要衝陣而入。
那些大帳外的守衛,卻當真不敢把他怎麽樣。一片片耀眼的刀鋒就在眼前比劃來比劃去,終究還是隨著他的腳步前進一點點退卻了,宇文虛中心中稍定。
這說明這些侍衛已經得了消息,不能隨意傷害自己呢。那還怕個卵子啊!若是自己衝撞時第一刀就被人砍了,自己絕對會仆倒裝死去,而不會再硬撐他女真人的第二刀。
“虛中乃冒鋒刃而入營,軍中甲士皆不敢加刃其身。又許久,遂得見粘罕。”《新宋史-宇文虛中傳》。甚至連聞訊出來迎接的完顏希尹也要忍不住暗讚一聲:“好漢子”!
宇文虛中直入粘罕大帳,索性拋了趙桓的種種囑托,開門見山道:“劉學士之誌甚大,今雖未出世,氣象已咄咄逼人。然以之才具比著安兆銘,大帥以為孰強孰弱?
以某觀之,比著狀元郎的高山仰止,劉彥遊不過插首賣標置之犬爾,京東都護府隻要一旅偏師就可竟其全功。元帥卻要把立身的大計定在這種人身上,當真不智也。”
“虛中遂立定營中,以石塊、樹枝為攻防之道。凡女真軍中定策者十九,宋軍應對之策二十有一。蓋粘罕所謀蒙兀、西夏諸路人馬,皆在盤算。”《新宋史-宇文虛中傳》
鄭億年看的是瑟瑟發抖,不意宇文兄竟然如此多智也!粘罕卻殺的性起,他也再不要隱藏,甚至連金兀術的各種殺器、殺招,有的、沒的也都被他一一施展出來。
有時候宇文虛中也會對此提出異議。看來此人不光是懂得軍略,他對時局信息的判斷,也是自成體係的。不過那也沒關係,咱們可以去實戰觀摩好了!粘罕提議道。
沒有鐵浮屠,可老子有重甲騎兵,整整六千有餘。沒有拐子馬,這些蒙兀人一人三馬,可以十數日不生煙火,最是適宜突襲使用了。這一次,他們有十萬鐵騎從軍南下。
至於投石機?沒有金兀術那麽先進的,可俺就是要在石嶺關前架上幾座老式的投石機,難道你大宋還敢說不允嗎?難道老式投石機透出的黑藥包,它就炸不死人了?
想要用偷襲營寨,或者拉長戰線的法子遲滯某家進攻,或者突襲某家身後?嗬嗬,宇文大資卻是想多了。西夏十萬人,將會在某家行軍沿線設立營寨,或者據城堅守。
說話間,一枚拋石機的黑藥包剛好打在了一段殘破的城牆上,發出一聲轟隆巨響。站在後方的宇文虛中咂了咂舌,孫安節跑過去查探了一番,嘴裏立刻爆出一串難以辨別的粗口。
這麵城牆竟被這枚黑藥包炸得中間裂開!虧得當時修築這段城牆的漢人工,匠花費不少心思壘土築城。要是一般的圩牆,隻怕挨得這一炮,城牆馬上就得塌一段下來。
宇文虛中聽孫安節的介紹,也是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為女真人的黑藥包,與京東的迫擊炮差不多那麽軍器監得新式床弩就足以應付。現在看來,這是遠邁迫擊炮的威力啊!
他在發愣,孫安節依然在罵娘;“乖乖的隆咚啊!怨不得他們京東都護府修築城牆,外麵都要包一層磚牆、石牆!宇文大資,這玩意打過來,靠城牆上的布幔、皮簾可是擋不住的。”
宇文虛中的心卻在一點點沉下去。首先,女真人展露出來的攻守法子,宇文虛中心中自問,一般的大宋禁軍真心很難對抗。
不是說你嶽飛、韓世忠有了海州的軍械裝備,或者你是如何兵精糧足,然後你就能如何怎樣地奮勇殺敵,一舉抹掉雙方的戰力代差。
大宋軍中也在裝備床弩,用於投射天雷之物。原本大宋軍器監一直都在躍躍欲試,想要找機會和女真人打一架,檢驗一下成果的。
但在郭藥師與安兆銘通信後,還是果斷壓下得意心情,隻是繼續大規模生產、裝備而已。也許郭藥師、安兆銘都不知道金兀術的殺器,但他們也明顯不看好軍械監的創新能力。
現在看,床弩拋投天雷的威力、密度、射程,都不如投石機。唯一所長,也就輕便、精巧一些,便於裝備而已。
即便京東已經大規模把迫擊炮這樣的殺器出口裝備嶽飛、韓世忠等人,但是迫擊炮的射程也沒法與投石機硬杠!
金兀術大規模的鐵浮屠、拐子馬、黑藥投石機結合使用,你就根本無法去對戰。甚至石嶺關那樣的天險之地,隨著金兀術黑藥包的投擲,也已經失去了防禦的價值。
野戰要被鐵浮屠碾壓,守城要被投石機化為齏粉,逃亡?你逃得過拐子馬的追襲嗎?宇文虛中左思右想,似乎我大宋隻剩下泛舟出海這條路了。
“據說海州有一種新的火炮,射程可以比擬金兀術的投石機呢。”看著宇文虛中失魂落魄的樣子,粘罕忍不住安慰他。“你可以試試這種裝備,看看怎樣才能贏得了某家?”
繼續演練的結果,也隻是旗鼓相當而已。或者京東都護府的火炮在持久作戰、戰場準頭、遮蔽上,以及本身的抗打擊上,要比投石機更具優勢吧?
宇文虛中最後的法子就是一對一地死纏爛打,既然京東都護府的裝甲質量、被甲率都要超過你女真人,那就沒道理會比你更加扛不住傷亡的代價!
大家都是火力開足對轟好了,我的甲胄結實些,戰場上幸存的戰士就一定比你多!
老子也絕不貪吃,就是盯著你的一支隊伍去死纏爛打。不把這支女真人滅了,就絕不改變攻擊方向。直到把你的投石機消耗殆盡,你的鐵浮屠紛紛累死、倒閉在戰場上!
火炮是個鐵管子,也總要比你的投石機抗炸,戰場上的移動也會更快一些。加上火炮的準頭不錯,所以宇文虛中就是用火炮和投石機對轟。
至於鐵浮屠、拐子馬,就交給迫擊炮、床弩等等去收拾了。
這下子,甚至連粘罕都要臉色沉重起來。金兀術的裝備,主要就是用來對付京東的,粘罕把什麽鐵浮屠、拐子馬、投石機拿來對付大宋禁軍,這本來就是在意淫而已。
金兀術怎麽可能把自己的命根交代別人手中?所以,河東的宋軍,還是要靠自己這十幾萬大軍,西夏的十萬大軍,蒙兀的十萬大軍以多打少,“淹沒”他宋軍的。
金兀術的十五萬大軍,就是要去用來碾壓京東都護府的!但現在看來,金兀術的戰術、戰略還有不少漏洞啊?那就必須要改變戰術才行。
粘罕仰天長歎,像宇文虛中這樣的讀書人,居然也能想出這樣毒辣、酷烈的作戰手段?當真有辱斯文呢。但是既然大家都把老底子扒拉出來,那你也不用想著回去汴京吧?
粘罕雖然詫異宇文虛中的膽氣,欣賞他的智慧,佩服他的韜略,可是兩國之間的關係,又怎麽可能被一二人情就能羈縻?而且宇文虛中的所謂韜略,也絕不可能傳回到中原去。
粘罕沒讀過什麽“子墨子九拒公輸班”的故事,所以還是該抓的抓,該留的留。大金國人才匱乏,來都少都不夠用呢!就此宇文虛中、孫安節都被強行留在營中效力。
可憐宇文虛中離開汴京後,曾經算計多日,還連續跑了張叔夜、馬擴的門路,想的就是事有不諧時,自己該怎麽脫身的問題。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因為劉豫使者鄭億年的意外造訪,宇文虛中不得不火力全開,然後就要身陷賊巢。越明年,中原淪陷,春草初生,宇文虛中有詞《迎春樂-立春》曰:
“寶幡彩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旅。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