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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劉豫的野望

  第100章 劉豫的野望


  隨著徐海鐵路的逐漸成型,京東都護府對徐州的管控能力,也被大大加強。泗水郡早已在蔣仝的率領下組建完畢,但這其中,卻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節點:邳州。


  徐海鐵路串聯了海岱間最重要的三個軍事據點,海州、邳州、徐州,哪怕新鮮建製的邳州還不歸京東都護府實際控製,但是如今知邳州的孫傅,卻是海州人。


  甚至他們孫家,也是海州最早的股東之一。所以拿下邳州,也不過早晚問題。朝廷拖欠京東都護府的錢糧,不下兩千萬貫,已經遠遠無法用現有的地方稅賦抵消呢。


  蔣仝終於有理由扣押計劃發運河北、汴京的軍械輜重了。甚至連原本要發送平州,為大宋墊付的一百五十萬貫歲幣,也被他一股腦地扣留在徐州。


  這下子,不光是汴京城裏張皇失措起來,趙構、金兀術也都紛紛跳了起來。趙構正在等著軍械裝備他的十萬精銳大軍,金兀術卻急需錢糧下鍋,他的煉鐵作坊可停不得也。


  各地使者紛遝而來,郭藥師又能如何?趙構們都是內部蛞噪,但是金兀術卻是高懸在腦袋上的一把利劍。如今的大宋,還沒有做好再次開戰的準備。


  何況欠債還錢,沒錢就要給人家增加抵押的物件。京東都護府因為修鐵路投入太大沒錢了,然後汴京此前拖欠的錢糧賦稅,就要及時兌現過來,你總不能遙遙無期吧?

  無論出於羈縻海州的目的,還是作為戰時的後盾倚仗,汴京都無法對蔣仝的合理要求說“不”字!因為人家的要求,的確有道理。


  那就且把邳州、滕州、宿遷一起劃過來,讓你老蔣的泗水郡足額滿編如何?來回奔波徐州、海州忙碌交割地方財稅的汴京人物,卻是如今正在當紅的尚書右丞秦檜。


  除了他合適,別人都不合適。因為無論別人怎麽做,秦檜這個觀文殿學士,知樞密院參議政事總會有足夠的理由給你退檔!

  說他如今權傾朝野或者太過,因為在他之上,還有一個真正權傾朝野的燕國公郭藥師。但是秦檜總能善用朝廷製度說事,這都是大宋朝堂的規矩,甚至連郭藥師都無力改變。


  不過秦檜如今也是憂思重重,大宋的謝安石並不好當。他除了要在官家、太上皇、郭藥師、趙構等人之間走鋼絲,也想親眼看看海州的發展,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安兆銘對大宋的忠誠,究竟有沒有變化?隨著京東都護府的成立,海州特區無疑更加趨向某種獨立。此後究竟如何為援,與誰為援,都大有講究。


  眼看著海州這兩年的各種神操作,又是都護府,又是徐海鐵路,又是廉價的公共交通係統建設,此外火炮、鐵甲艦、動力車層出不窮,哪樣不是花錢如流水的節奏?

  “秦築長城,隋開運河,皆二代而亡也!”秦檜歸來後歎息道。安兆銘終究還是少年得誌,忘了老成謀國的道理。可惜了,本來還指望他與金國拚個兩敗俱傷呢。


  “哼哼!”劉豫卻鄙夷地看一眼秦檜。他安兆銘這些年一步步走過來,哪樣事情不是在出人意料,可他哪次不是笑到了最後?!


  你秦檜看不懂人家狀元郎的手段,便以為別人也如你一般腐儒嗎?劉豫回到汴京後,出任兵部尚書,同知樞密事,隨後又以軍功加保和殿學士,進阜城候。


  要說他原本是想入京大幹一番事業的,那料得形勢比人強。不但郭藥師要對他提防小心,便是秦檜,也基本絕了他勾連官家趙桓、或者太上皇趙佶的心思。


  自從回到汴京後,趙佶就在閉關修行,如今快兩年了,依然毫無動靜。官家趙桓曾經嚐試過跳出來,隨後就被郭藥師幾乎掏空了內府,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肯孟浪。


  秦檜長袖善舞,一直在居間調和郭藥師與太上皇、官家、群臣間的關係,不但被郭藥師依靠,也被趙桓暗許為大宋的謝安石,賞賜頻頻。


  若是剔除他在父皇趙佶麵前的青春期叛逆躁動後,趙桓其實是個盲信的人。他既然已經信了秦檜,如何再去相信他人?所以,劉豫便是想忠誠,也絕無可能得到趙桓的背書。


  但是劉豫,如今也絲毫沒有想要盡忠趙桓的心情。因為劉豫的手中,還偷偷握著太上皇的一方玉璽,這就足以讓他生出“奉天承運”的梟雄之念。


  原來去歲太上皇南巡時,為了避開汴京百姓的從攜,趙佶是夜半匆匆出城的。到天明時,宮中自然會知道此事。彼時一幹賓妃宮女人心惶惶,私逃出宮的人數不勝數。


  可巧那日又發生了蔡京家私露白事件,朝廷上下都在盤算蔡京家產究竟有無傳說中的六千萬貫?加上後來郭藥師脅迫汴京,所以宮中的混亂,此後也就不了了之。


  至於這些賓妃宮女出宮後,又給趙佶帶了多少頂綠帽子?大約隻有天知、地知了。也就劉豫才會知道有一頂綠帽子,是他本人親手幫太上皇戴上的。


  原來宣和年間,劉豫從東南回汴京後,他的許多明教勢力也隨著入京。等到他後來出為河北提刑官以後,這些人又多數隨他北去大名等地戡亂。


  但是狡兔三穴,劉豫這樣的人,就絕無可能放任汴京的風吹草動而不自知。所以他在汴京潛藏下來的人手,著實不少。他的父母家眷,也留在了汴京。


  彼時宮中逃亡的賓妃宮女中,錢氏就是其一。當出宮後,城中滿是紛亂局麵,錢氏恐遭擄劫,不敢在街上行走。隻好硬著頭皮走向冷僻地方,想要躲入人家哀懇借躲。


  好容易敲開一家私宅,見室中有一個老婦正在閑坐。錢氏打定主意,就到老婦麵前匍匐哀求:“請老夫人大發慈悲,允許難女在府上藏躲片時,等待京中恢複了秩序再走。”


  老婦連忙將她扶起,問道:“你的裝束,好像宮裏出來的。此刻街坊上,固然不能行走,就是這裏,也怕會有人闖來。暫避一時或者可以,不過此後還當設法出城才對。”


  說起來,那時已近黃昏。老婦就命人將大門緊閉,又叫人去廚下取些吃食與錢氏果腹。


  那個老婦人,卻正是劉豫的的母親翟氏。她的生平皆出自鄉野、田間,那裏曉得天地君親的大道理?若她早早曉得這些道理,又如何會教出劉豫這等無賴子?

  當下見錢氏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生得芙蓉如麵腰如柳,雪作肌膚玉作骨,妙不過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滿含媚態,簡直天仙一般。


  翟氏心下就有了合計,自己隻有一個兒子劉豫。昔日娶妻盧氏後,也止生得一個懦弱紈絝的孫子劉麟,此後肚子便再無動靜。


  翟氏就想要給兒子再納一房妾室。隻是她半生清貧慣了,一直舍不得多花錢糧。要錢少的女子,她又要百般挑剔。如今有這等美妙女子送上門來,可不是連買人的本錢都省了?

  這就是個極短視的老婦人,哪管此後會惹出多大麻煩?便悄悄吩派人手,要將錢氏送去河北交付劉豫安置。也別說什麽宮中身份,就是太夫人給兒子新納一房侍妾而已。


  錢氏初時隻道老婦人宅心仁厚,那裏防得這等齷齪?等她知覺時,已是入了劉豫內室。原本還想推脫的,卻偷眼見劉豫方麵大耳,相貌堂堂,不禁暗自驚奇,此天下奇男子也!

  待劉豫出守濟南,節製東平的時候,就把家中大婦盧氏安置原籍,單單挈帶了錢氏赴任。恰巧濟南便是錢氏家鄉,錢氏的娘家很為劉豫出了許多臂助,因此益得劉豫寵愛。


  當時正是嶽飛在靈丘陣斬耶律餘睹後,粘罕、翰離不都是紛紛駐兵止戰。劉豫難得清閑,便要時時與錢氏恩愛。一日正在房中對飲時,錢氏就借酒胡亂調笑說:

  “妾身幼年時得道人占卜,言妾身命格極佳,將來是要做帝後的。所以父親才設法將妾身送入宮中,不妨後來卻出了這許多故事。難不成這帝後的爻辭,卻要應在學士身上?

  奈何學士已有正室盧氏,就算日後身登大寶,也輪不到冊立妾身為後呢!”言罷故作梨花帶雨般哀哀欲絕模樣。劉豫那時已薄有醉意,就伸手攬她入懷道:

  “汝之麵相確實好得很,老夫也頗善相術,否則當日如何肯納你入室?盧氏出自鄉野,不識禮節,又如何做得帝後?倘然如你今日吉言,老夫定讓你坐鎮昭陽,冊立為後!”


  錢氏故作嗔怒道:“天子無戲言呢!不能瞎說的。”


  劉豫哈哈大笑:“誰和你戲言!老實說,汝之才貌舉止,確乎堪為六宮之首,惜乎不曾生貴子。若得早日生男,將來子以母貴,何愁不能為帝後!”


  劉豫原本隻是酒後戲言,不料那錢氏,居然真的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璽奉上。卻是她昔日自宮中見到太上皇的寢案狼藉,順手偷帶出來。


  劉豫大吃一驚,接來把玩,見這塊玉璽九寸而魚蟲篆,其文曰:“範圍天地,幽讚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這是!太上皇禦製的“定命寶”啊?


  此殆天意也!劉豫仰天長歎,自此才真正有了別樣的心思,一代梟雄橫空出世。


  既然天意如此,如何他安兆銘做得,郭藥師做得,某家便做不得?這天下傳承數千年,帝王將相車載鬥量也,它趙宋又豈能一手遮天?!


  所以今日趙桓搭理不搭理劉某,也就那麽回事了!某家才懶得看他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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