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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蒼梧邸報

  第83章 蒼梧邸報

  “這?這就是賣國嘛!”安寧一邊緊趕慢趕地簽著和議文件,生怕金兀術反悔似的。一邊卻又要氣憤不已,你金兀術、劉彥宗,啊,怎能這樣糟蹋大金國土呢?

  但是站在人家金國的立場上,似乎也不難解釋。金國根本不缺土地,它缺的是人口,嚴格滴地說,是那種可以耕作田地,為它繳納稅賦的勞動力人口。


  為此它甚至不惜發動戰爭,也要四處搶掠人口。現在不用搶掠了,海州自己就把人送過來幫它耕作土地,而且照章納稅,那它為何不要?

  隻要你海州不要在這些土地上駐軍就行,因為那會影響金國對南京、燕京的控製。金國絕不可能眼看著遼西走廊落入海州不顧,那樣它連燕京、南京(平州)都守不住。


  至於金州半島,卻是孤懸海外,窮山僻壤,土地人員都是了了,所以沒了也就沒了。對他金國來說,那裏並非必爭之地。


  咱們隻需在耀州、遼陽加強守禦,就足以護衛上京到南京、燕京的安全。當然,最好還是能把金州半島收回來!但是,若能收回來,我大金又何必要議和呢?


  這次兩萬精銳攻入辰州、寧州,對海州而言是“心腹之地”受到威脅。但對金國來說,卻足足戰死了三千精銳,就換回一次臨時的占領,真合算嗎?虧到姥姥家裏呢!

  無論如何,南北議和還是被落實下去。接下來,就該輪到海州和朝廷之間撕逼了。因為持續一年的大戰,大宋朝廷、海州議會都該宣布“破產”了。


  一百五十萬貫的歲幣,按照汴京意思,還是海州幫忙墊付,左右幾個州的稅賦繼續抵押唄。但是,海州供應宋軍的軍械、輜重、錢糧累計,今年就要兩千萬貫!


  那幾個州的稅賦,都已經抵押到十五年後了。所以,此事萬萬行不得。因為意外發生的辰州之戰,加上此前的北伐支出,海州自己的軍費支出也接近兩千萬貫。


  此後還要建設金州半島,那麽大一塊地方呢,怎麽著也該千八百萬貫的投入吧?這就是五千萬貫的窟窿,都要一點點去填補,海州又怎麽可能繼續幫你大宋墊付歲幣?


  這事,還隻是諸多麻煩中的一件。朝廷對海州的戰後封賞怎麽說?郭藥師執政的合法性,又該如何解釋?忻州、代州、朔州、應州、以及燕京五州之地的丟失,誰來擔責任?


  上麵這些隻是官樣文章,總歸能找到替罪羊的。但是安兆銘與柔福帝姬的婚事,又要怎麽操辦?這可是真正要命的東西。


  因為按照大宋的規矩,安兆銘尚駙馬,自然要去汴京操辦婚事,駙馬府也是朝廷定製。但如今汴京卻有郭藥師這樣的曹操在,安兆銘又如何肯以身犯險?


  而要改在海州迎娶帝姬,不說理法上的各種不通,郭藥師又如何肯放過對柔福、陳麗卿的羈縻?這都是人質呢!


  何況,若是太上皇發話說要去海州參加女兒的婚禮,你郭藥師是同意呢,還是同意呢?

  這種撕逼的劇烈程度,更加遠勝與金國的議和。因為和金國的議和無非就是談得成就談,談不成就打,並沒有太多講究。


  辰州之戰就是這個樣子,前後個把月的事情,啥分歧都給解決了。


  但是大宋朝臣們,卻決沒有再與金國大戰一場的勇氣!海州就不一樣,內部分歧,無論如何都打不起來呢。


  汪伯彥、黃潛善、李棁這些嘴炮達人們,總算找到抖落聰明的好機會。海州?海州也有人才。昔日布衣之士安堯臣,他一個人的嘴炮,就足以招架三個!

  何況,羽山大學更不示弱。此前林一飛、林長生從軍北伐,曾經羨慕過多少的少年豪傑?結果人家二林果然就在北伐中建功了!


  林一飛已經是武義軍的錄事參軍,掌管軍中機宜文字。林長生在遼西謀算李奉國叛金覆滅拔高速的大手筆,更加受到陳顒的讚賞,前途不可限量!

  咱們兄弟,又如何甘於人後哉?既然和它矬宋講不清楚道理,那就抹黑好了。各種小報、傳單不斷從他們手中搗鼓出來。


  郭藥師如何畏懼金國,怎樣依賴海州而不知感激。汪伯彥小時如何癡愚,黃潛善少年時偷過同學文具,劉豫?嗯嗯,劉豫和秦檜,卻要暫時放過一馬。


  那就先編排李棁好了,李棁如何負心了青梅竹馬的表妹,哀哀欲絕,過程就寫的極為香豔、細膩。等等等等,反正怎麽寫得下作,怎麽能吸引讀者眼球,咱就怎麽來!

  羽山大學不差錢,昔日畢昇開發的活字印刷技術質量還有不少瑕疵,用作印製書刊肯定還不行。咱們拿來改良一下,印製這些小傳單,卻正當其用。


  此前大宋自有邸報係統,十天半個月地刊行一次。大致都是官家聖諭,朝廷用人、用事,以及各地州府的要事等等,不過是起到“資治通鑒”的作用。


  後來乾貞記也辦了一份邸報,卻主要是宣揚海州,以及登錄一些商業要聞等等,那也是十日一份地少量印刷,內部發行。


  無論那種邸報,印刷的數量都不是太多,發行麵也是極窄。不過呢,其中又有許多內容,卻都極有價值。對於商賈來說,就很容易從中發掘出商機。


  但是他們的身份,卻還不到與聞邸報的程度。此前就有羽山大學的學子為了賺學費,於是把朝廷、乾貞記邸報的一些內容抄錄成小單子拿去茶樓、酒店人煙密集地方發賣。


  一份小單子三兩文錢,一天賣出十幾單,就足夠一日生活所需。


  後來有些信息價值比較大,就有人想到用正在改良的活字印刷去做。一份小單子兩文錢,一天幾百單可就賺發了!

  現在?也不過是再接再厲而已。因為有乾貞記的商道保證,羽山大學這份《蒼梧邸報》就能每日刊印出幾千、上萬份,海內四處發行。


  考慮到其中包含的某些“價值”取向問題,甚至海州議會還要給予一些稿酬、印刷補貼,當真是“罵人、賺錢、出名”三得利呢!

  這些學子很快組織起專業的蒼梧報社,最後居然真的就從海州議會拿到了官府編製!那就是說,咱哥幾個現在幹的這件事,不但有現成的薪水可拿,而且還有晉升機會了?!


  “郭藥師者,遼之餘孽,宋之曹阿瞞也。以莽臣之身而挾天子,其不侔如是也。或曰,昔日魏公叔痤勸其君殺衛鞅,豈無所見歟!”


  在詳細扒開了郭藥師叛董小醜,叛殺蕭幹,叛遼入宋,如今又叛趙家皇帝,挾天子執政的種種不堪後,《蒼梧邸報》如是評價。


  據說郭藥師聞訊,當庭就砍翻了那個送報的斥候泄憤。


  “汪伯彥專權自恣,河北之戰不能有所經劃,實難同艱難。燕京議和時又向金人屈膝,行庭參之禮。其更主張割燕京以媚金人,遂為燕京軍民銜恨。”


  “黃潛善猥竊議和,一昧事金。措置抗金軍功,未能愜當物情,遂使良將之功不得伸張。或曰,昔日王黼、蔡攸之不終於惡,朝廷幸也。耿南仲、汪伯彥、黃潛善,則害國家矣。”


  “李棁性情怯懦,昔日郭藥師寇汴京,不過兩千人爾。李棁偏要盛言其勢強大,舉止張惶,沮損國威,後致郭藥師入主朝堂。或使今日國事淪落如此者,亦李棁之禍也。”


  大宋官場上,此前想要抹黑一個人,不過靠小道消息造謠生事而已。如今在海州,卻正在製度性地實施,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冤枉啊。


  汪伯彥受到的壓力最大,因為郭藥師手握汴京兵權,又位居宰執,一般人真心不敢惹他。那就隻好拿在燕京主談和議的汪伯彥說事了。


  上至禦史、諫官,下至汴京百姓,紛紛彈劾議論不休。朝堂無奈,遂免汪伯彥為洪州知州,隨後改為提舉崇福宮,這就是閑置棄用的意思了。


  要說北去主持和談的正使卻是何栗,然而何栗卻在和議時一言不發,回來後還要自說自話。說自己力主不割地與北朝,隻是副使不得人,海州又失分寸,雲雲。


  一口黑鍋就全扣在汪伯彥、黃潛善的身上,他自己倒是落得一個長袖善舞的能臣樣子。雖然多數人都覺得惡心,然而卻又無話可說,因為何栗的確一直都在主戰。


  若論大宋嘴炮之王,李綱、宗澤的能力,都要遠在何栗之下。因為那倆貨畢竟還要真刀真槍地去與金兵衝殺,賭上的可不止仕途,還有身家性命。


  何栗卻隻是一昧地避重就輕,所謂“細雨共斜風,日日作輕寒。”而已。


  於是黃潛善也被貶責到英州安置,李棁提舉溫州神霄道觀。原本想要跳出來的大宋朝臣們,紛紛閉嘴。看著汪伯彥、黃潛善、李棁的頹廢,都難免要兔死狐悲。


  這海州的手段,實在太令人發指了!任誰也架不住每日一篇檄文的攻擊啊。而且還是滿天下去發行,使世人皆知也!

  然而《蒼梧邸報》也並非一昧抹黑他們,人家也要歌頌戰場上的英烈事跡。


  陳遘、小種相公、何灌、宋江等人的犧牲,嶽飛、韓世忠、劉琦、王彥、馬識遠、張令徽的軍功等等,也隨著邸報四處流傳。


  至於海州北伐的各種神奇故事,更加要大肆渲染。所謂顯安兆銘之厚而似偽,狀陳顒之智而近妖,慕洪七之能而通神也。


  因為《蒼梧邸報》發行效果不錯,乾貞記甚至又要把一些新奇產品刊錄上去。不白刊錄,一條消息幾貫錢呢。然後地方名流商賈們有樣學樣,也要把自己的詩詞文章刊錄一二。


  這下子,《蒼梧邸報》算是真正的名利雙收。很快就被剝離了羽山大學,改由海州議會直接控製。因為海州議會也需要一個窗口喉舌,宣揚海州的價值觀、治政理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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