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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洪皓出使

  第80章 洪皓出使

  劉豫乃是梟雄人物,從來不屑說謊。他說安寧不在營寨中,那果然就是真的不在。安寧一早就牽著二嘎,跑去高粱河上比賽,看誰跑的更遠、更快?

  可憐的二嘎,已經在冰麵上摔倒了三次,依然無法趕上安寧腳下雪橇的飛速滑動。二嘎忍不住“嘎嘎”抱怨:“小主子,你前麵河道上有塊樹枝橫著呢,小心啊!”


  然後安寧就被一段橫在河麵的柳樹枯枝撞飛出去。嗯嗯,是他撞斷了枯枝。總之,安寧共枯枝齊飛,二嘎伴侍衛長鳴。好好走路呢,非要溜冰玩,找抽啊?!

  這些日子,是二嘎最開心的日子。從青州到燕京,二嘎充分享受了它的王者風範。一聲長嘯,無論敵我戰馬,皆被攆得一團狼藉。甚至連鐵浮屠,都要躲著它跑路。


  “哎呦喂~”安寧揉著摔痛的屁股,慢慢從冰麵上爬了起來。他不停地躲避侍衛們哀怨的眼神,也無視了二嘎的幸災樂禍。嘴裏哼唧著,卻依然遮不住他大好的心情。


  因為遼西之戰的詭異,不但遠在汴京的郭藥師看不明白。就連安寧看到戰報,也要為外甥林長生的軍略、手腕感到驚訝和欣慰。


  李奉國所部在緊急得到海州提供的大量二手裝備後,實力大增。拔高速卻還在用昨日的眼光衡量他們戰力,繼續橫衝直撞。


  在林長生的策劃下,李奉國使萬餘新收複的嘍囉們一步步誘敵而去,雖然沿途死傷慘重,哪怕李奉國、周忠都要不忍心。但是林長生卻鐵石心腸,要求繼續誘敵。


  不能把拔高速的馬力拖垮,便是圍住了他,也要被他突圍的。


  而一旦拔高速大難不死,開始慎重起來。別說能不能再次圍剿到他,恐怕眼前這幾萬契丹人,都要被他拔高速各個擊破呢!


  最終就是拔高速迅速攻克了興城,然後往東北方向的首山、夾山衝擊而來。等他衝進來後才發現,此地三麵環山,一麵靠海。西麵和西南兩個狹窄關隘被契丹人層層堵塞。


  幾日苦戰後,拔高速人馬俱疲,輜重、箭矢皆無。所部三千人隻能靠生吃馬肉果腹,喝水?隻有海水可以喝!李奉國、周忠領數萬大軍輪流攻擊,日夜不休。


  最終拔高速全軍覆沒,但是李奉國所部數萬人,也是累的人困馬乏。然後,完顏闍母來了。李奉國想要得到海州水師的支援,最好能把他們載去覺華島上安置。


  但是阮小五的船,卻裝不下這麽多人。即便能裝下,人眾我寡,李奉國又不肯降靠海州,難道我寧海軍還要被人羈縻不成?何況,榆關那裏也要趕緊過去支援了。


  看著漸漸遠去的帆影,李奉國長歎一聲。周家父子去海上談判的結果,就是周家父子及其家人、親衛都隨海州的船去了。


  自然,李奉國欠下的遼西土地抵押文書也被他們帶走。此後無論你金兀術認不認帳,反正我海州是認的。遼西終究要成為海州的一部分,自古以來都是!

  沒了念想的李奉國匆匆在興城舉辦了他的皇帝加冕儀式,曰大遼文成武德衍聖皇帝。然後衍聖皇帝就帥領臣下的文武百官出南城。他要禦駕親征,討伐完顏闍母這個逆賊。


  林一飛在榆關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武鬆和魯達都是武人,識字不多。老實說,他們甚至都不能勝任武義軍統製使這樣的職務,因為石秀就是前車之鑒。


  楊誌允文允武,但楊誌卻臨陣畏怯呢。那就隻好武鬆了,畢竟武鬆跟安寧的時間很久,多少理會一些謀略事情。何況再給他配一個靠譜點的識字娃娃,應該可以湊合下去。


  林一飛就是那個比較靠譜的娃娃,當然林長生的學識、謀略或許更靠譜些。可是考慮到榆關作戰的巨大風險後,武鬆和魯達還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林一飛。


  安寧忍不住要為秦檜感到惋惜,這麽好的兒子,居然白白便宜了魯達那個花和尚。甚至到現在,秦檜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流落在外。


  不過很快就該知道了。因為王氏不能生養,秦檜如今的兒子秦熺,本是他妻兄王喚之的私生子。秦檜並不是很疼他,所以乾貞記很快就會把一些信息散播出去。


  秦檜的老仆自會去建州找到林一飛母親,和他的兩個異父同母弟弟。然後按圖索翼就能找到福州,再然後?嗬嗬,嗬嗬!原來兒子林一飛在海州求學啊?

  曆史軌跡的改變,讓安寧也不能確認秦檜將來,是否還有機會構陷嶽飛。但是這個人,將來必然不甘現狀,甚至為此不擇手段,卻是無疑的。


  安寧的辦法就是,用他親生兒子林一飛來牽製他,讓他不能對海州算計太深。


  認真說起來,海州人物中,並無人堪為秦檜這樣的大拿做對手的存在,哪怕朱倬都不行。自己也隻是沾了穿貨的光,洞察了曆史先機而已。


  然而隨著曆史被改變,未來曆史就越來越看不清楚。那時的自己,未必還有此前優勢。


  前世隻有二本學曆的安寧,無論如何都不敢與秦檜這樣的大拿人物盲目匹敵。那咱們就走個先手先?安寧拍拍二嘎的腦袋,寵溺無比。


  嗚嗚嗚~,刺骨的寒風吹得緊,裹挾起地麵的雪花殘渣,卷來卷去,發出奇異的聲響。對於寒風,久居遼東的完顏勖早已習慣。但與他同行的洪皓,卻非常沮喪。


  洪皓受命隨完顏勖、張通古一起進燕京,與金兀術商談和議的形式和細節。在哪談,怎麽談,誰來談,這些儀式上的東西,都要在正式的和談前安排妥當。


  正式的會談,自有劉豫、詹度,甚至狀元郎這些大人物出麵鎮場子,洪皓還沒有那個資質。甚至昨日在劉豫麵前大失水準的張通古,也要退後止步,卸下他的大金國情懷。


  洪皓從未見過金兀術,卻在一路的追擊中吃盡了鐵浮屠和拐子馬苦頭。盡管事先已有些大概了解,但洪皓還是為金兀術的年輕、儒雅、威壓感到吃驚。


  洪皓已經年屆四十,少年時也曾“奇節、慷慨”,卻早已隨著官場的蹉跎日趨沉默。若非錢伯言慧眼識人,一力舉薦他北去海州,然後再與馬識遠一起來中山府?

  恐怕洪皓此生都要老死在秀州的錄事參軍位子上!當然,這隻是洪皓的感慨。實際上,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曆史上的洪皓出使,就被譽為蘇武第二人。


  金兀術先是拜讀了皇叔完顏吳乞買的的聖諭,這才拆開洪皓奉上的劉豫書信,不禁勃然大怒:“劉豫是個什麽東西?一鄉間無賴盜子爾,焉敢與吾書信!”


  便要喝令斬殺來使!頓時兩名壯士“執劍夾承”,擁之以下。洪皓麵不改色,隻是一昧冷笑,從容而行。


  完顏勖見狀,不覺失聲說道:“此真幹臣也。”遂以目光製止劍士的拖拽,總要讓人家洪皓說說他的冷笑理由嘛。


  對啊,金兀術也笑了,便與洪皓理論道:“吾聞那劉豫出身農家,少為無賴子,曾偷同學金盂、紗衣,哪怕中了進士後還被你宋的諫官攻擊此事。


  你家太上皇也說:劉豫是河北種田人,怎懂禮製?難道這些事都是某家杜撰不成?這樣的下作人物,也隻配與你家狀元郎同流合汙,又怎得與某家往來書信,談論國事?”


  洪皓卻冷笑道:“某家出身江南,如今萬裏銜命,談的卻是軍國之事。要的是秉持公心,不問私怨,便是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當公事公辦爾。


  何況劉學士之私德,真假難辨。便是真的又如何?難道四皇子未聞,昔日周處為害鄉鄰,此後卻曰朝聞道,夕死可也。然後為國家棟梁故事?


  狀元郎與劉學士同為宋臣,自當協商國事,此皆出於公心也。何況狀元郎未曾鄙視四皇子,四皇子何故要羞辱狀元郎?徒然小氣也。吾聞昔日狀元郎在上京出使時,,,,”


  “打住、打住!”金兀術暴怒跳起,以手戟指罵道:“汝欲作和事官,而口硬如許,出言不遜,真以為乃翁不能殺汝耶?”


  洪皓作揖道:“某自分當死,顧大國無受殺行人之名。願投水以墜河死,則可信也。”


  “你~!不意似你這等腐儒,居然還是個妙人。也罷,某家暫記下這顆首級。”金兀術哈哈大笑,乃置驛站留數日,使人禮待日薄,甚至不供食物、水源。


  洪皓大約還是覺得金兀術不會放過自己,不免感慨萬千,便在驛站牆壁上題詩:“國步日多事,霜露任沾衣。遙望一惆悵,何當勒燕然?”


  次日,即被移駐他室。金兀術卻潛入驛站觀詩,對身邊的完顏勖道:“吾非不知南朝有人也,然而南朝人物,又何其多哉!

  而我女真,卻還在一昧講究馬上騎射。似張通古這等俗吏,連劉豫都要對他頤指氣使。他卻能堂而皇之立足大金朝堂,高官厚祿!此何故也?總為我女真乏才爾。


  殊不知漠南、漠北的蒙兀蠻族生長苦寒,他們卻更勝馬上騎射,如今已漸成燎原之勢,此必成我大金心腹之禍也。我女真若再無視他蒙兀,異日難免為蒙兀所隙也。


  然而今日卻還要困兵於中原,無非勉力示強以海州而已。吾意還在通商、通文,借它海州文華為我所用,然後才能去漠北收伏蒙兀。去了蒙兀後患,才得再與南朝爭鋒也。”


  完顏勖默然半晌,終於無話可說。大金國又何止是大漠南北的蒙兀為患?遍地契丹舊臣都在蠢蠢欲動,遼西的李奉國就敢自稱衍聖皇帝!


  便是大金國內部,皇帝哥哥眼見老去,本要指定為太子的翰離不卻一朝而去。如今窺視太子之位的,就不下四五人。真到皇帝哥哥老去時,我大金怕是就要大亂了。


  還說什麽“再與南朝爭鋒”這種門麵話?夫兵者,猶火也,弗戢將自焚,自古無有用兵百十年,而不知止者也。


  這次若能南北議和,便是自此相安百年,仿宋遼故事,也未必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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