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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戰和

  第53章 戰和

  郭藥師主政汴京,並沒有去刻意地改變大宋製度。早朝時候,官家趙桓依然高坐龍椅,他在朝會上受到的禮儀、尊崇,比之昔日甚至還要更加隆重。


  至於說到治政主張?其實此前的趙桓也沒有什麽主張可拿。下麵群臣把事情商量好了,他做個批語用印即可。如今也是如此,變化不大。


  如果一定要說變化,無非他此前可以把不高興的奏折留中不發,那麽這件事情就必定要黃。現在嗎?郭少宰、張太宰、高太尉等人就會援引“祖宗製度”,讓自己不能怠政而已。


  何況,自己此前委實也沒有行使過“否決權”!這個詞,還是妹妹柔福帝姬在後宮閑話時說出的詞句。趙桓很是讚賞,大宋官家的權力,其實就是一個“否決權”而已。


  如今沒了也就沒了,自己又有什麽法子?說起來,宮中護衛都換了郭藥師的嫡係,自己根本不能隨意出宮。但是自己此前,也沒出過幾次宮啊?


  大宋在把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拉上皇位時,整個帝國正處於危機中。他的父親留下一個爛攤子,北麵的金國蠢蠢欲動。更麻煩的是,一次思想危機正在汴京上空盤旋。


  趙佶時期,影響皇帝思維的,是變了味的主戰派。比如童貫要與遼國開戰,收複燕雲。隻是由於大宋戰鬥力暗弱,才不得不以贖買方式從金國手中收複燕京。


  反對童貫等人的大都是主和派,認為不應該與遼國為敵,而應該遵守長期的和平協議。隨著趙佶內禪,童貫致仕,王黼獲誅,昔日的“主戰派”已經失勢了。


  事實證明,當初“主和派”的建議更加可靠。可是如今已是大敵當前,又如何才能恢複和平呢?到底是靠戰爭將金人趕走,還是通過議和祈求新的和平?


  趙桓的班子裏一直不乏主和的人,比如耿白時中、李邦彥、南仲、唐恪、李鄴等等。李鄴就親眼見過金軍的戰力,謂之“入水如蛟,入山如虎,登城如猿,誠不可敵也” 。


  然而隨著金兀術的和議計劃內部曝光,粘罕、翰離不這些對和議持有異議,他們就主導了這次南侵,於是汴京危在旦夕。


  如今的現狀就是,如果不抵禦金人的南下,大宋便是想要議和也絕無可能。而讓一個剛上位的青年人去決定是戰爭還是和平,恐怕真的超出了趙桓的能力。


  既然自己怎麽努力都不行,那麽努力的價值又在哪裏?趙桓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他的大臣。“大宋需要曹孟德”,甚至在趙桓的心中,也在如是想。


  趙桓就在這種渾渾噩噩中一步步退出朝廷的權力中心。他得到了更多的尊重,也少了更多的煩心和恐懼。身體、臉色居然漸漸潤澤起來。


  但是大宋,卻遠沒有趙桓這樣悠閑。磁州的宗澤所部,已經在粘罕和翰離不南北夾擊下不斷潰散,然後又被宗澤不斷地收攏再戰。


  再敗再戰,再戰再敗!宗澤老而彌堅,甚至連粘罕都要佩服這位老爺子的堅忍不拔。


  險險幾次,粘罕都是眼看著宗澤須發皆白地混在亂軍中四下狼突潛逃,終於還是沒有催馬向前,一刀斬殺了這個老匹夫!

  就讓他不斷把周圍州府的宋兵一點點拉過來野戰好了,省得咱們還要一座座城池攻堅過去。粘罕與翰離不對此都頗有默契,所以宗澤沒有戰死,真的不是因為他的運氣太好。


  汴京已經換成了郭藥師主政,那麽這次的金國南下就該到此為止了。


  無論如何,郭藥師都堪稱不世出的名將。守著汴京那樣的大城,女真人哪怕傾國之兵來攻,也未必能下。倒是把磁州當做一個大磨盤,不斷消耗他宋人的銳氣更好。


  左右自己的身後,都還算安定。太原的張孝純幾次想要突襲平定軍,都被完顏銀術可狠狠教訓。河北的燕京、真定、青州等地,宋兵也在苦苦支撐,根本無暇他顧。


  然而戰事總歸要有結束的時候,宋人在磁州的損失越多,金兀術的口子就能張得越大。郭藥師對北地很熟悉,他也絕不會像趙佶、趙桓父子那樣無腦,胡亂招惹大金。


  事實上,直接出兵滅掉大宋,也的確並不在粘罕和翰離不的計劃中。


  大金立國不久,仍然不具備管理中原的能力。昔日遼太宗的故事,金國朝廷知之甚多。所以這時的金國,它感興趣的也不是大宋的土地,而是大宋的巨大財富、人口。


  粘罕、翰離不的這次南下,也不完全是為了打斷金兀術的和議計劃。他們還是另有想法的。其一是為了在宋金間建立一個親厚大金的附屬之國,徹底解決邊境侵擾問題。


  其二就是借機大肆掠奪中原財物、人口,從大宋敲詐一筆豐厚的歲幣,以充實百廢待興的大金,與願足矣。


  至於金兀術的和議計劃,那也要在打殘了大宋之後,才能認真實施。


  要說宋金戰爭的起因,還真是大宋對聯金滅遼後的戰果並不滿意,於是背盟挑釁金國所致。童貫、王黼等人貪功心切,慫恿本趙佶做出了一係列錯誤選擇,這才引燃戰火。


  然後趙佶內禪,甩鍋兒子趙桓。但是趙桓也沒能及時管控局勢,彌補錯誤帶來的不利影響。反而再次手詔耶律餘睹,圖謀滅金。這才進一步激怒金國,最後引火燒身。


  若是趙佶、趙桓父子不是如此作死,雖然不能確保以後金國會不會侵宋,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金國確實沒有占領中原,和滅掉大宋的野心。


  這也是曆史上金國滅掉大宋之後,匆匆立一個新皇帝後,就揚長而去的關鍵原因。如過大宋正確處理好兩國關係,建國不久,還在解決國內問題的金國決不會輕易發動戰爭。


  所以,曆史上的大宋滅亡,更多原因還是它在咎由自取。


  哪怕安寧穿越來,做了許多彌補,但仍然無法改變曆史的軌跡。大勢之下,能夠把宋金之戰推遲兩年,已經是安寧的能力極限了。


  好在既然有了推遲,就必然出現改變。曆史終歸會沿著另外一條軌跡滾動下去,與原來的曆史軌跡越距越遠。


  在這個時代裏,郭藥師沒有在燕京投靠金國。他如今忽然發難,成了大宋的曹孟德。那麽大宋在他主政下,就還是哪個大宋。沒有滅國,也沒有丟失半壁江山。


  至於說以後的郭藥師會怎樣?是繼續周公吐甫,還是曹魏代漢,都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出什麽改變。此戰過後,大宋有的是時間去小心應對。


  安寧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所以,郭藥師在汴京的一係列舉動,並沒有引來各方反彈。就當朝廷又換了一個宰執罷了。


  不說河東、河北之地都在咬牙堅持抵抗金國大軍的瘋狂攻擊,無暇他顧。便是海州係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豎起反旗,反而默許了郭藥師的命令,積極籌備北伐諸事。


  趙構引軍南下隆德府,同時節製了西道總管王襄的洛陽兵馬。趙楷在蜀中,也開始積極轉向關陝,他要構築一條東西連接的通道,才能釋放更多的西軍東去汴京勤王。


  真定府就交給了馬擴、陳粹防禦。信王趙榛匆匆北下燕京,節製呂頤浩、種師中、譚稹諸部。要說趙榛身為皇子,卻敢一頭紮進大敵重圍的燕京,的確振奮了燕京士氣。


  劉韐、劉子羽卻被解送去海州安置,無論如何,他父子並未叛國,罪不至死。但若被解送汴京,以劉韐和郭藥師的過節,很難保證繼續活下去。


  唯一有問題的,卻是讓郭藥師猜都猜不到的濟南知州劉豫!劉豫在濟南過的很不如意,不但治下百姓要被海州的明社挖牆腳,手下的宋江、關勝等人,也始終不能和他貼心。


  劉豫的不痛快一直在積蓄,這時眼看郭藥師一介武夫都能成就權臣故事,自己卻連一點湯水都沒混到。再這樣束手束腳廝混下去,這輩子便無機會了!於是上奏朝廷曰:


  “自上皇東幸暴露,陛下日夜憂思,不遑寧處。而軍興之際,朝廷多事,道路隔絕。臣恐陛下之意未能感通,而奸邪之人易成間隙。


  乃至上貽宗廟之憂,下為群臣之禍!夫治亂之原,安危之機,盡在於此也。今上皇為天子父,而乃受製亂臣賊子。乃是國柄不寧,一至於此,可令天下之人寒心也。”


  劉豫這些話,明著是在回應秦檜關於童貫在雍丘挾持太上皇。但他的實際心思,卻在指著汴京的郭藥師等人開罵!就差明說了大宋皇帝已經被奸佞大臣挾持,失去了權柄。


  那啥?拘泥於劉豫過往手段,郭藥師還真不能無視他的存在。遂以劉豫任京東西路、河北東路安撫使,節製濟南、德州、恩州、翼州、博州、東平等地,加天章閣直學士。


  “跡太上皇內禪之由,非若唐明皇之起於幹戈,亦無司馬氏篡奪之禍。上皇唯恃私智,用心一偏,於是蔡京、王黼、朱勔之徒以儇薄巧佞之資,濟其驕奢淫逸之誌。


  及童貫用事,又佳兵勤遠,稔禍速亂。今蔡京、王黼、朱勔之徒已伏法,然童貫、蔡攸、王安中等輩依然為禍人間。朝廷撥亂反正,正當明正典刑,斬諸賊以謝天下也!”


  秦檜再上奏折,細數童貫、蔡攸、王安中之罪,請朝廷誅殺。這卻是為了回應、安撫劉豫的意思。承認你劉豫是一號人物,但是你也要對朝廷表露忠誠。


  於是天下輿情振奮,童貫還沒到貶所地方,朝廷再下詔曆數他十大罪狀,命監察禦史張澄趕去斬殺,頭顱帶回京城懸首示眾。蔡攸、王安中也紛紛被賜死於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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