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又見卻月
第43章 又見卻月
童貫欣喜欲狂,他簡直不能置信,他的軍中居然還藏著這樣一條大魚。喔喔,大能人物!陳麗卿的調度剛出,童貫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對喔,憑河而立卻月陣,對方騎兵就不能再呼嘯往來誘敵了。他隻能從正麵過來攻擊!可是自己這裏裝備的卻是鋼臂弩,哪怕平射都能達到兩百四十餘步。
他常勝軍的騎兵弓弩,卻隻能拋射一百六十步。他若敢直接衝陣,難道勝捷軍的箭矢,還沒有他的騎兵人數多嗎?何況咱家還有手雷這種殺器讓他投鼠忌器。
就算再不濟,太上皇從河裏順流直下,也很快就能回去汴京的。那還怕個卵子啊?
勝捷軍這次要準備的是遠去東南,隨軍攜帶的大車、輜重當真不缺少。咱家就這樣一直耗著,餓也餓死那幫孫子了。
隻是這樣的軍略妙計,為何咱家就想不出來呢?!平日還要自詡知兵,如今看,不說比之狀元郎如螢火之與昊日。便是陳家小娘子,也是穩勝咱家多多啊。
童貫手舞足蹈,這就跑下去忙活起來。因為是主動移陣,前方士卒並不感到驚慌。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再次拋下百多具屍首後,勝捷軍終於在那處淺淺的河凹地方布下陣型。
對岸的一字長蛇陣也很快布置就緒。這樣你常勝軍就不要再打主意渡河從背後襲擊了。常勝軍也不能再兜圈子引誘勝捷軍浪費箭矢,想要直接攻擊?
勝捷軍一支支弩箭平射下來,準頭瞬間提高百倍不止!常勝軍立馬就吃了大虧,匆匆拋下十幾具屍體後狼狽後撤。
整個勝捷軍從上到下總算大大鬆了一口氣。童貫再次恢複了他的本來麵目,來回穿梭軍中、和中軍大帳傳遞消息。
活了七十幾歲,童貫才第一次發現,咱家這輩子,就適合做個來回傳令的奴才。
陳麗卿自然不至於要端坐大帳上作威作福。事實上,在大概給柔福帝姬說了卻月陣的虛實之後,以柔福揣摩人心的本事,不難做出一些中規中矩的安排。
陳麗卿卻又精選七名軍中好漢,集中穿戴兩層重甲,再選出幾匹力氣大的戰馬,也都披上重甲,每人再派發一根狼牙棒。
這卻是夫君故事中“鐵浮屠”的打扮。雖然不是太像,但是以重甲騎兵突然出去收拾他們那些輕騎,也足夠他們喝一壺的。隻一點,別要跑出太遠,中了人家埋伏就行。
對方忽然轉移陣地,憑河立陣,張令徽頓時就感到壓力巨大。這特喵無處下嘴啊?連續嚐試兩次攻擊,都被勝捷軍的平直攢射得一塌糊塗。
張令徽心中焦躁,這就親自率領一隊騎兵過來試探。其實勝捷軍這樣布置,也就基本放棄了戰場追逐的可能,常勝軍還是穩穩立於不敗之地的。
眼下,也隻是多嚐試幾次,看能從什麽地方打開缺口的意思。但這不過是張令徽的個人想法,陳麗卿可不這樣以為。
我海州軍略,甚時候這樣任人宰割過?總要反擊一二嘛。
眼看地方主將親自引兵過來,陳麗卿大喜。幾個重甲騎士紛紛在旁邊人攙扶下上馬,選好前行線路,慢慢打馬小跑起來。
待到張令徽的騎兵衝來時,幾處卻月陣忽然大開,陳麗卿親率七名重甲騎兵衝陣而出,直直地與張令徽的衝陣騎兵對撞過去!
張令徽亡魂大冒,這樣的重騎豈是自己這等輕騎可以相抗?但是已經來不及回轉馬頭了。張令徽硬著頭皮摘下馬鞍一側的長槍,平端槍身向著對方直刺過來。
隨你甚樣的重甲,也難逃俺長槍的重重一擊。但是對方卻似乎比他還要玩命,根本不屑躲閃,一揮掌中狼牙棒就擊打過來。
這特喵不公平!對方有重甲護身,張令徽這一槍最大能力也就把對方紮個重傷。可是對方的狼牙棒揮來,教他張令徽如何抵擋?天靈蓋硬抗嗎?那是必死無疑啊。
總算張令徽反應快,一個後仰,再用長槍斜著招架一下,堪把腦袋避過了狼牙棒的襲擊。但是持槍杆的幾根手指,卻在狼牙棒的刮擦下血肉模糊,鑽心地疼痛。
沒等他坐正身形,迎麵又是一根狼牙棒襲擊而來。“開!”張令徽大吼一聲,掌中槍杆死死抵在身前,再次被狼牙棒重重一擊,頓時槍杆斷裂,張令徽也噴出一口鮮血。
也就是因為對方有重甲騎兵出來,前麵的卻月陣不敢胡亂放箭,張令徽這才算撿了一條性命。他匆匆勒馬回轉,狂奔而去。
一路上都是自己的騎兵兄弟被對方狼牙棒擊打得骨斷筋折,或者腦漿迸裂的場景。好在輕騎兵的優勢就是速度,一旦被他回轉了馬身,那就不是重甲騎兵能夠繼續追襲的可能。
不過陳麗卿也沒有那麽大的貪心,此戰隻是要給對方一個教訓,迫他言和而已。堪堪追出四五百步就放慢了戰馬速度,勒轉馬頭回營。
清點戰損,也隻是一個重甲騎兵的戰馬被地上敵騎屍體絆倒而已。早就有人衝出陣地拖他回來。郎中匆匆做過檢查,摔斷一根肋骨,趕緊包紮固定吧,記你一等戰功了。
對麵的常勝軍,這次過來二十騎,卻足足留下十一具屍體,戰損過半呢。這下子,對方應該願意坐下來商談了吧?
張令徽麵色蠟黃,剛才那一擊已經震動肺腑,十天半個月別想複原了。但是眼下卻沒時間計較這些。怎麽看住太上皇等人,才是要點。
可是,特喵童貫甚時候有過這等用兵的才華軍略?早這樣打法,昔日北伐又怎會落敗?那次北伐中,可不光有他常勝軍,老鍾相公、馬擴、韓世忠、王稟等一個沒少呢。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說的就是童貫這樣的主帥。這也是郭大帥敢讓自己用五百騎兵搞定他三千勝捷軍的底氣所在。
因為是他童貫主兵啊!可勝捷軍如今的戰法,卻絕對不是童貫那個閹人手筆。而且童貫居然也沒有杯葛用兵,那就是說,其實太上皇的軍略之謀遠在童貫之上?!
想到這種可能性,張令徽的冷汗就刷刷下來了。真要是太上皇的用兵手段,那麽今日郭大帥的布置,可就真是在作死呢!
正在為難時候,前方來報,勝捷軍有使來見。卻是一個內侍過來試探,能否雙方主帥找個安全地方麵談的意思?
那就談談吧!張令徽也樂的拖延時間。自己的騎兵來去自如,隻要設下哨探監視對方動靜,再派出小隊來回襲擾他的陣地一二,其餘人馬大可放鬆休整。
對方的軍陣看著密實,卻沒有機會一直這樣地緊張布陣迎敵。咱們生生耗他一兩個日夜,這勝捷軍的卻月陣就該疲倦混亂了。到時該怎麽打,還是自己說了算。
當下約定在附近一棵大樹下設了軍帳商談,自然是童貫和張令徽間舌劍唇槍。
“張將軍,你家郭大帥素受朝廷恩典,本該忠心朝廷,報效國家才是。如何今日要做這等忤逆君父之事?”童貫倒人不倒架子,氣勢洶洶而來。
張令徽的本意不太在乎這些,但是郭大帥出行前的說法也很有道理。咱們做事的確沒首沒尾,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要講一番大道理才行:
“我家大帥原本在軍中練兵,昨日卻忽然得報汴京生亂。有消息說官家身體不安,又未及立太子。你童太尉便要劫掠太上皇,欲叛出京師去蜀中,使鄆王自立。
大帥原本不信的,隻是太上皇一身安危涉及國家社稷之福,這才命張某過來查看。如今看來,太上皇果然被你勝捷軍裹挾。所謂主辱臣死,張某豈能放任你這樣逆天行事?
張某所為,正是戡亂也。童太尉,別看你如今布了卻月陣就能安穩。張某卻要說,你這卻月陣可不能比擬昔日劉寄奴,你乃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卻能守得幾時、幾日?
張某奉勸童太尉一句,郭大帥也在率汴京的勤王之師趕來。太尉若還不知悔改,繼續裹挾太上皇南行,難免要再次軍陣相爭。
那到時候,常勝軍虎狼盡出,便不是張某這般好說話了。這刀槍無眼的,萬一傷及無辜,或者驚嚇了太上皇,看你童太尉如何在朝廷上自圓其說,又當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呀呀呸!氣死咱家了!”童貫勃然大怒:“世人皆知咱家忠心太上皇數十年,甚時候幹過叛主的事情。倒是你家郭大帥,卻是不斷叛遼、叛主,他如今又要叛宋了嗎?
如今官家春秋鼎盛,更在昨日立了大寧郡王為太子,朝廷正在厲兵株馬迎擊女真之侵。這次太上皇要南巡亳州祈福,也是朝廷定策,何時輪到你家郭大帥參謀其間?
至於汴京昨日之亂,不過民間百姓相送太上皇出城時,橋上擁堵而已。此事自有開封府衙處理妥當。如今你家郭大帥擅自出兵截擊太上皇車駕,那便是謀逆大罪!
咱家奉勸張將軍好好忠於大宋,勿要一時看錯形勢。那時不但誤了自己,更是汙了祖宗衣冠,斷送了子孫前途,悔之晚矣。
便不說這些大道理,咱家實話告訴你,今日隨軍的,也不止太上皇,尚有柔福帝姬!
狀元郎的手段,想必你家郭大帥記憶尤深吧?張將軍,聽咱家一句勸,你卻不要再輕舉妄動,平白壞了自家的卿卿性命!”
張令徽的臉色,瞬間大變。莫非剛才主持軍陣的,竟是柔福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