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贅婿
第7章贅婿
賀太平是接到武鬆的傳書才匆匆趕來朔州,他的任務很簡單,看到趙詡就一刀砍了他。這件事,本來不需要太多的麻煩。
但是隨著女真人的意外攻城,賀太平就不能繼續此前的任務了。
趙詡為什麽該死?賀太平不知道。他是否招惹過安公子?賀太平更覺得無所謂。
天底下招惹安公子的人多了去呢。如今大江南北,狀元郎此前積累的無數好名聲,都早已因為他積極向燕京輸送歲幣一事,敗壞的一幹二淨。
仕林中不少學子都在鼓噪要去汴京興師問罪。數落安公子和宇文虛中二賊,更甚何栗、沈晦之不堪也!甚至太學生陳東,還曾在某個公開場合,一口濃痰就啐在安公子的臉上!
武鬆都拔刀了!結果安公子還不是慢條斯理掏出手帕擦擦臉,唾麵自幹?
陳東用他的一口濃痰賺來了天大的功名,據說大宋今年的狀元郎,非他陳東莫屬。這背後,自然都有官家和他的那群近臣在背書。
安公子,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由不得人家不要抱團反擊。所謂台麵上的陳東等等,不過是被人操縱利用的提線木偶。哪怕陳東被武鬆一刀斬了,他們也不會流出半滴眼淚。
賀太平覺得愛誰誰,隻要安公子拿定了主張,自己執行就好。但是明日女真人就要攻城了!此時再去刺殺守城的宋將?這也是通敵的大罪呢。
便是賀太平不在乎這些罪名,他也要努力理清楚安公子的本意。難道殺趙詡就是為了讓女真人更容易地攻城嗎?顯然不是!那樣的話,安公子還不如直接那啥吃早飯得了。
賀太平琢磨好久,才算鬧明白安公子要殺趙詡的背後邏輯。沒錯,安公子這些年,一直都在強調大夥要學會邏輯推理,要有主見,不要一根筋地盲從。
因為哪怕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嗯嗯,比如他安某人這樣,也不能自詡一切事情都是對的。
如今賀太平的理解是,河東義勝軍的節操並不不可靠!趙詡也有降敵的嫌疑。安公子是怕朔州陷落,才要提前刺殺趙詡。
但是安公子顯然漏算了一件事女真人提前南下了。
對於義勝軍的了解,還是來自那個老商賈喝酒後給他透漏的口風。
“咱們現在城裏呆著,哪兒都不能動的,搞不好今晚就要出亂子。”老商賈和義勝軍打過多年交道,甚至他還知道趙詡的一些底細。
“他們隻認錢辦事的。小官人卻要仔細,莫要招惹他們白丟了性命。嗯嗯,最好能跟他們搭上線,提前買通關係。不會浪費的,以後大家都有生意做呢!”
自從賀太平送他一串裹著草蟲的“琥珀”手鏈後,老商賈甚至把親爹和親媽在外麵都有人的陳年破事也抖落出來。
在他的故事裏,他的弟弟與他同母異父共享一個爺爺。他的堂叔,與他同父異母共享一個妹妹。他的眼珠子本來是淡黃色的,這說明他家久居西北之地,被嚴重混血過。
但他如今看向那串“琥珀”手鏈時,眼珠子卻變成了猩紅色!便是偶爾移開看向賀太平的臉色,也多了許多奇怪的光澤。
“也許是燒酒喝多了?還是在盤算手鏈的價值連城?”總之這個老商賈一定與義勝軍的牽連很深,他甚至還在打賀某人的行囊主意?
賀太平暗自盤算。這串“琥珀”手鏈隻是小屁孩何叔乙去年的玻璃傑作。原本是拿來哄陳顒家的小子陳凡開心的。結果陳凡卻把手鏈咬斷,又把珠子吞入了腹中。
辛虧發現早,藍細禾也剛好回到海州,陳凡才算沒出大事。
但是何叔乙就被陳顒狠狠修理了一通,這串珠子也被他賀太平撿漏盜走,他本來打算帶來朔州拆散了發賣,賺些外快啥的。
“咣,咣,咣!”客棧外響起了銅鑼聲音,根本不介意此時已經傍晚。“趙知州有令,今有女真犯境,殘殺無辜。我朔州知州乃招募青壯,守我家園,,,”
“嗨,嗨,老丈,知州招募青壯守城,咱們一起去應募阿好。保家衛國,效忠大宋呢!”賀太平搖了搖老商賈,一臉純真地催促他。
“應募?大宋?效忠?哈哈哈哈!”那老商賈呆滯良久,忽然狂笑起來。似乎還未醒酒。“這卻是要作死的事情呢!今夜北門就會,,,呃,呃,呃!”
賀太平扶著老商賈一起來到街上,看到不少人紛紛前去應募,他們也一起蹣跚走了過去。
“小官人的口音卻不是俺朔州人,你是何處過來,為何要應募?”負責招募青壯的官吏非常好奇,忍不住出口盤問起來。
朔州地處北地,民風彪悍,日子卻過的極為辛苦、艱難。他們會踴躍應募守城,所貪的,除了一日三餐可以放開肚子吃飽外,殺敵、傷敵、甚至射一箭,都會有不菲的賞錢。
若是幾個人結成團,還能撈到一個小小的官職。戰後敘功,一家子就能飛黃騰達起來。至於說守護家園?那也是有的,但卻要先活命了再說。
像賀太平這樣一個外來商賈,他不缺錢,也沒有家園需要保護,身邊更沒人來照應他?別說守城時就要第一輪送死的節奏,便是平時,恐怕連飯都沒的機會吃飽。
“小子是河內人,此前就和我家舅舅一起南北走貨。舅舅卻是朔州人,家中尚有舅母、表妹,嗯嗯,也就是內人,都要生計。所以小子就想應募守城,賺些財貨補貼家用。”
“嗯?卻原來是個吃軟飯的贅婿?!”那小吏的臉色,頓時陰暗下來。胡亂給賀太平填寫了一張單子,卻要他去北城的義勝軍那裏報名,出門左拐後右轉再左行三百步就到!
“咱們這裏,隻招募守城門的良家子!”小吏把單子丟到賀太平手上,並不屑與他肌膚相親,末了還重重撂下一句話,頓時周圍響起一片奚落的笑聲。
是夜四更左右,完顏活女親率精銳摸到朔州北城下,學著野狼的叫聲“嗷嗷”嚎叫了幾嗓子。城上就有人影晃動,幾聲誇張的蛙叫聲音,終於引起了值守的西軍注意!
“什麽人?!”一聲斷喝之下,一群原本還在悄悄潛行的人頓時加快了腳步“殺!”更有人開始用火把四處縱火,嘴裏還要亂七八糟地喊著“東城破啦,快逃命啊!”
隨同西軍守城門的青壯,今兒下午傍晚才上崗!場麵頓時慌亂起來。賀太平一腳踹開那個奄奄一息的老商賈,背著隨身包袱就出了營帳。
那個老商賈不但醉酒,下午又被他刑訊逼供,早已不省人事。隻不過因為此人的確有不少人認得,加上一身酒氣,這才順風順水地被義勝軍收入營寨,其實離死一步之遙而已。
北城那裏,今晚最少有三百義勝軍要參與叛亂!這是老商賈最後提供的消息,但是趙詡不在這個名單,這也是賀太平沒有盡快動手殺人的原因。
在人家沒有叛亂之前就去砍人家的腦袋?那可是千古奇冤呢!何況真要在那個環境下實行斬殺計劃,首先是城內的幾千義勝軍肯定大亂!那豈不是在幫它女真人玩助攻?
三百人?應該不足以動搖北城門的防禦。甚至要是操作的好,還能釣到城外的大魚。賀太平在當天夜半,除了向知府衙門射出一箭外,幾乎就沒敢再做什麽。
因為那一箭,差點把正在花園裏焦灼躁動的趙公直、趙知州,射死!一聲慘叫傳來時,賀太平就知道不妙了。趕緊藏身吧,被知州衙門差役找到的話,會活活打死他的!
要說老趙一介文士,能在大軍圍城時沒有嚇尿褲子,縮在案牘下求神拜佛已經很有膽氣了。哪怕肩上莫名中了一箭,他也是硬挺到孫翊過來後,才算安心地昏厥過去。
該他趙某人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過。此後朔州城的得失,他也真的隻能聽天由命。那麽還要繼續清醒作甚?再挨別人善意的一箭嗎?!
北城大亂,城外的完顏活女精神大振,“給我衝!”昏黑的城門阻隔著內外兩重天地,城內在殺虐,城外在衝鋒。三百義勝軍想要突襲奪取北門,在平時不是一件難事。
但是今日,北城門附近的許多青壯,卻是貨真價實的西軍驍勇之士。孫翊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這樣清理內賊的機會,哪怕這封書信有些來曆蹊蹺。
但是,哪怕錯了,也沒什麽損失啊?孫詡隻需在得失之間稍稍計算,就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七百西軍反殺三百義勝軍?那就跟砍瓜切菜一樣順利。
完顏活女聽著城內的廝殺聲音,心急如焚。趕緊衝上去支援啊!然後北門果然如約大開。完顏活女興奮大笑。衝啊!南下的第一功,老子賺定了!
他的身前,卻忽然探出兩道身影。
“小心!”親衛的話音未落,他們的身形就被交叉定在地上不能動彈。一支長槍凶猛地貫透二人的身體,繼續向著完顏活女襲來。
“啊~!”完顏活女一聲淒厲的慘呼,手中大盾舉起,然後就被長槍的慣性紮透大盾,繼續帶著一股大力衝來。
完顏活女口吐鮮血,努力一刀斬在長槍上,生生改變了長槍的方向。
“噗!”完顏活女倒仰撲倒,肩上被那枚長槍穿透,釘在地上痛苦地掙紮。
那是一張巨大床弩正麵短距離地射出的一支長槍!
完顏活女還能活著,真的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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