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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148章 郭藥師的怨念

  第章郭藥師的怨念

  柔福的信中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說想要在燕京、大名、東平、濟南、青州這幾個大城開設福記分店,問問譚稹有沒有興趣參與?

  福記分店的開張時間雖然短,但它的利潤又怎能不被譚稹這樣的人知曉?柔福帝姬這就是在送錢花呢!隻是柔福帝姬卻要給他譚稹送錢?這讓譚稹惶恐的無以複加。


  王安中一直都不明白,大家都做了同樣的混蛋事情,他和郭藥師二人就要膽顫心驚,為何譚稹就會若無其事?難道這個死太監篤定安兆銘不會向他發難嗎?


  無論是誰,隻要被人暗算過,就不能指望人家還要寬宏大量。


  王安中甚至都有了花錢消災的念頭。太子沒能阻止安兆銘中狀元,但是三皇子卻自請去了蜀中。那麽太子就沒有繼續修理安兆銘的必要,甚至放一些懷柔的手段都有必要。


  原本是王黼一係的王安中也非常識時務,既然三皇子不想染指九五之位,那麽他王某人自然要倒向太子殿下,繼續為大宋效勞。


  讓一個正三品的翰林學士給一個從七品的監察禦史使錢?王安中不覺得有何不妥。人家還是狀元郎呢,此次出使又是風頭正勁,前途不可限量,花差交好一下有何不可?

  郭藥師也是不解,一個狀元郎而已,怎麽就不能得罪了?!他派人斬殺張覺時,還有派人搗鼓金州時,難道他就沒生過要被人報複的覺悟嗎?

  雖說此後狀元郎又尚了帝姬,那也隻是大宋多了一個清貴而已。大宋開國這麽多年,見過一個位高權重的駙馬爺了嗎?可是他郭藥師的算盤,卻生生給他安兆銘給毀了!

  張覺降宋,帶給他郭藥師的,不光是朝廷的加官進爵,還有五萬平州鐵騎以為臂助!隻要他和張覺聯手,北阻來州,西下雲中,南到真定、河間,這燕雲十六州就能盡在掌握。


  金國本來就沒打算占據燕雲,他們土地太多了,根本消化不了。大宋戰力渣渣,就要依托他二人為北地柱石。


  郭張聯手,即便不能像西夏那樣開國,做做河東的折家總可以吧?


  可是這樣的美夢,卻生生被他安兆銘的胡鬧折騰沒了。因為曆史在此地分了個小岔道,所以郭藥師從不覺得有自己的常勝軍接應,他張覺還會無法叛金自立,然後歸宋?


  從他的視覺思維看,安兆銘就是根攪屎棍。他橫插一杠子的後果,無論對大宋、還是對他郭藥師,都是有害無益。更別提莫名其妙地丟了腦袋的張覺委屈了。


  最起碼從眼下局勢看,隻有大金受益了,他安兆銘也沒有任何受益。若說他不是攪屎棍,那他安兆銘此前搗鼓金州做什麽?隻是為了讓金兀術跑來燕京設計埋伏他嗎?

  所以,郭藥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又不是他要暗算安兆銘,他隻是“沒看見”而已。大宋在燕京的官員也不止他一個,還有王安中和譚稹頂缸呢。


  但是眼下的樣子卻分外詭異。王安中坐立不安,何至於此啊?你比安兆銘的官大多了,又是太子親信,怕他個卵子啊?


  至於那個沒卵子的譚稹,卻又過於興奮莫名了?毛線!安兆銘是你主子啊這麽犯賤?


  郭藥師憤憤啐了一口。老子就在燕京呆著,看你能奈我何?現在燕京的軍力,主要就是他郭藥師最初的一萬四千常勝軍搭建起來。


  大宋收複燕京後,又以燕地漢人先降者充入常勝軍萬人。其後又屢次擴張,到如今號稱精兵五萬呢。當然,實際兵員多少,卻是各有各的賬本翻看。


  趙佶覺得常勝軍大約實編到三萬已經不賴了。王安中、譚稹的賬本裏,大約是四萬人。郭藥師帶兵還是務實的,參考西軍的七成滿編應該不算離譜。


  但是乾貞記報給安寧的消息,郭藥師的常勝軍實編七萬不止!其中四萬是在編的營寨大軍,此外還有三萬地方守備的民壯,都是由燕京漢人組建,戰力完全超出朝廷估算。


  也就是說,趙佶和大宋朝廷,的確在郭藥師的身上看走眼了。他這個人其實不貪財貨,他要的是功績,和曆史的定位。


  本質上,他郭藥師就是一屆梟雄。上個曆史循環中,大金南侵時候,郭藥師也曾殊死抵抗過翰離不,雖然從頭到位才抵抗了兩天。


  但那是因為郭藥師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打不贏翰離不,那時候他就立馬投降了金國,還成為滅宋先導,最終製造了“靖康之難”。


  郭藥師盡知大宋河北防務的虛實,翰離不能以孤軍駐兵汴城下,約質納幣,割地全勝而還。與他郭藥師熟悉大宋的底細情形,有著莫大的幹係。


  至於郭藥師的常勝軍與大宋的燕京守軍那些日常摩擦,以及張覺之死對郭藥師的震驚,那都是胡扯蛋。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一口氣不順了就要翻臉不認人。


  實際上,還是大遼“怨軍”時候,耶律餘睹就在懷疑郭藥師的不安分“所謂怨軍,未能報怨於金,而屢怨叛於我遼。苟我軍不來,錦州必為怨軍所破,則數萬居民危殆也。”


  於此,郭藥師性善多變,反複無常的人品早已初露端倪。而怨軍此後也確如耶律餘睹所說,成了大遼的亡國之患。


  甚至郭藥師的反複也招致了金國的懷疑,郭藥師在第一次圍汴京之役中立下大功,翰離不卻很不信任他。回燕京後,就召常勝軍將佐數十人來問

  “大遼天祚待汝如何?”郭藥師回答“天祚待我等厚。”


  翰離不又問“趙皇如何?”郭藥師說“趙皇待我等尤厚。”


  得!翰離不道“天祚待汝厚,汝反天祚。趙皇待汝厚,汝反趙皇。我今日卻無金帛與汝等,汝定亦反我。”遂當庭棒殺常勝軍眾將佐數十人。


  郭藥師僅以身免,不過家財卻盡失。《大金國誌》曰大金雖以權宜用之,其心豈不疑之哉?始奪其常勝軍並器甲鞍馬散之,繼奪其家財沒入,藥師得不死幸矣。


  這些故事,自然是安寧從後世的史書上讀來。甚至郭藥師本人,都不相信自己是那樣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郭藥師如今想的,還是做河東折家那樣的國之柱石。


  可是安寧不相信他啊,把你郭藥師留在燕京,那就是在給大宋找不自在呢。但是怎麽處置郭藥師,安寧卻一直沒能想出太好的辦法。


  如今的燕京城,除了常勝軍五萬編定外,還有西軍以及河北禁軍大約五萬,分別歸屬譚稹和王安中指揮,其後譚稹又組建了萬餘義勝軍,也隻是屬於地方民社的義軍性質。


  靠這些人想要對抗郭藥師的七八萬常勝軍顯然不太可能。哪怕已經致仕的童貫再次起複,指揮數萬西軍在河北之地不斷“剿匪”,安寧也沒有把握完全解決郭藥師的麻煩。


  最後隻好是福記過來開分店了。燕京的福記分店規模宏大,老板譚稹的口袋更不差錢,所以一下子請來八百多海州工匠給他加班加點地搞建設。


  譚稹每天都要過來監工,按照內行的生意人說法,這家開辦在燕京的福記分店年入三十萬貫不成問題。因為它不但能滿足燕京百姓所需,還可以輻射遼東呢。


  所以譚稹甚至還曾邀請郭藥師、王安中一起入股。但是郭藥師都在為養軍發愁,他哪來餘錢搞生意?也沒那個心情啊。王安中則忌諱汴京城裏太子的看法,也是婉謝了。


  譚稹好生惋惜,一年三十萬貫的收成!一個月就是三萬貫,一天就要一千貫呐!所以必須趕工!為了讓這些海州工匠賣力氣,譚稹把夥食搞得極好,甚至超過禁軍的臨戰犒賞。


  本來就是臨戰來的!這八百海州工匠都是靖海忠義社的精銳,清一色的鋼臂弩、手雷裝備。甚至如果不是擔心對大宋、對金國的震撼太大,陳顒都要安排火繩槍和迫擊炮過來。


  譚稹早就明白出事了!從柔福那裏得知金兀術要在燕京伏擊安兆銘開始,譚稹就已經在咬牙切齒了。說到底譚稹還是個太監,他的思維天然和王安中、郭藥師們不同。


  太監是內府侍候皇家的奴婢,他們天然對皇家中人感到親切,那都是主子呢。這才是趙佶要用童貫、譚稹領兵的原因,他們無論多麽貪婪、無能,但他們的確不會背叛。


  大宋的安全之法,可以輕易賜死太監出身的童貫,哪怕他已經封王,哪怕他手握重兵都不行。如果安兆銘沒有和柔福帝姬訂婚,那麽譚稹也真的未必就有多重視他。


  但是如今安兆銘尚公主了,那也是他譚稹的主子呢。你特喵的金兀術、郭藥師怎麽就敢在咱家眼皮子底下欺負咱家的小主子!?

  你說這事,啊!能怨人家譚稹生氣嗎?


  何況,已經功德圓滿的童貫再次起複指揮河北平亂?此前河北已經有人指揮平亂了,真的非要他童貫出馬嗎?還不是為了臨時調動西軍方便。


  但是要在河北之地調動數萬西軍,他的方向和目標又是誰?自然是燕京之地了。譚稹看遠方的旌旗、人影漸漸浮出塵土,再次斜眼看了郭藥師一眼。


  雖說你郭某人平時對咱家也不錯,不過如今?還是自求多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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