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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72章 潑韓五的軍功

  第72章潑韓五的軍功


  “潑韓五,你又吃醉撒潑了麽?”


  “切!他韓某人白白丟了到手的潑天功勞,不多喝點馬尿,他心裏能舒坦嗎?”


  “得啦,甚的軍功不軍功!老韓是愛美人不愛江山,回去小日子比俺們滋潤多啦!”


  杭州宣撫使臨時衙門外,一個三十餘歲的軍漢被綁在一根巨木樁上示眾,垂頭耷腦的毫無精神。亂蓬蓬的頭發也沒有梳理,一根根張揚地杵在陽光裏搖擺嘚瑟。


  他也不理來回過往的袍澤取笑,隻是半眯縫熏熏醉眼看地上的一群螞蟻搬家。這群螞蟻幹活都很認真,絕對沒有偷懶耍滑,或者搶奪軍功的麻煩。


  韓世忠歎了口氣,特喵的現在人,連螻蟻都不如啊?

  正在韓世忠羨慕螞蟻的井然有序時,那群螞蟻卻禍從天降。一泡肥尿噗呲呲澆透了那處巢穴,那些原本井然有序螞蟻頓時慌張起來。


  它們很想要去救援它們的蟻後,但是它們的蟻後卻藏在九宮深闕裏,讓它們無能為力。眼看著九宮深闕也被攻破,蟻後終於被一泡尿衝出去,隨著洪波載沉載浮,不知所蹤。


  這個剛剛還韓世忠羨慕的螞蟻王國,終於還是亡國了。


  韓世忠大怒,抬頭就看見一個年輕人似笑非笑盯著他。嘿嘿!眼前的小夥子很養眼呢?但是他身邊的騾子就很討厭,居然也在似笑非笑地“嘎嘎”恥笑他?


  韓世忠奮力斜轉身,惡狠狠一腳踹了過去。那頭騾子卻抬腿移了一步,恰恰就在韓世忠的攻擊範圍外站定,就是在恥笑你韓世忠的無奈。


  你倒繼續踢俺呐?要不說,二嘎就是喜歡犯賤。


  “嘿!”韓世忠樂了。這特喵連畜生都會作踐人呢?

  嗯呐嗯呐,它的主子,估計也不會是個什麽好人家,韓世忠暗自鄙夷。


  “五郎,你怎麽又要生事呢?”一個女子帶著風塵遠遠走來,手中還端著一碗清水,看來是打算給韓世忠飲幾口解渴的。


  “生的甚事啊?老子就這樣!又不是第一次被畜生調戲。”韓世忠似乎還理直氣壯,伸過腦袋就想埋進碗裏長鯨一口。


  可惜,那碗水卻連著碗一起跌落地上。那個女子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騾子和少年,臉色煞白,壓低嗓子低吼“黑風怪!你們怎麽敢來這種地方?還不快快逃命去。”


  二嘎不屑地衝著她打了一個噴嚏,老子怎麽就不能來這兒?你這個妞都敢來呢!對了,你那匹烏騅馬去哪了?老子一直惦記它呢。


  安寧哈哈大笑“這不是梁家小娘子嗎,怎麽變成今日這幅膽怯模樣?”


  特喵的,你們認識?!韓世忠的一張臉,頓時拉的比二嘎還長,胸口開始呼呼抖動。


  不好,木樁的這根繩子可捆不住他老韓呢!安寧趕緊擺手“老韓、老韓,你家鍋碗裏的菜,俺們可沒得福氣吃呢!別誤會、別誤會。哈哈,哈哈!”


  梁紅玉也笑了起來,這黑風怪的說話行事都很浮誇,倒真心不是壞心思的人。反過來說,自家看好的韓五郎,都不是什麽一本正經的人。這樣推理下來,自己也未必算是良人。


  “嗯嗯,這樣還差不多。”韓世忠眯縫著一隻眼睛看著安寧;“小兄弟,幹啥來的?”


  “喔喔,找童太尉敘軍功呢!”安寧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我呸!小兄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韓世忠聽了氣就不打一處來。看你樣子就不是西軍出身,哪個地方的民社弓手吧?還敘甚的鳥軍功,老子西軍出身都敘不上呢。


  “不過你們這些民社弓手的,又能立多大功勞?也敢跑來宣撫使衙門敘功?你們功勞很大嗎?說來老子聽聽!”老韓對著地麵啐了一口。


  “也還還行吧?就那麽幾件而已。比如據守越州阻擋了方臘賊攻杭州,還有那啥滅了仇道人好像,這個卻是童太尉答允的。”


  安寧存心就要逗逗韓世忠。特喵的活捉方臘的大功說被人搶了就搶了,末了還要被人綁在大木樁上示眾?你丟不丟人啊!

  “啊?你們是海州的靖海軍?特喵你們真惡心,白搭了那多人命進去!貌似連自家精銳都送西軍了吧?就為這點軍功?犯賤呐你們!”


  韓世忠不滿地罵罵咧咧,你們就一邊慢慢候著吧。


  “不行呢,俺們還急著要回家吃飯的。你看,俺們如今手上還有顆魔教的教主人頭送來勘驗呢。”身後的洪七伸出腦袋,嘻嘻笑道。


  “哇哇!真的假的?老韓可聽說那俞教主賊厲害呐,連班直衛都沒法搞定他!你們打哪弄個假人頭就敢過來搗糨糊?”韓世忠的一雙牛眼,頓時翻的賊大、賊大。


  陳顒、楊誌、石秀早已在旁等得有些不太耐煩,這特喵的童太尉也太磨蹭了吧?

  梁紅玉就比韓世忠仔細多了,人家敢過來,就沒理由胡亂沒跟腳。放在別人那裏或許難以服眾,但是他黑風怪想要砍掉個把人頭,又能有什麽難處?

  她就悄悄戳了韓世忠一下,意思別要胡說八道得罪人了。安寧看她的小動作歎了口氣,這丫頭不定遭過多少罪,才算把昔日的青澀魯莽洗滌幹淨。


  “梁家妹子,你家父親可還健在?”安寧似乎記得曆史上,梁紅玉的父親,是因為抵抗方臘不力獲罪,這才導致梁紅玉流落風塵的。


  梁紅玉眼角一紅,自家父親戰場被俘,可是朝廷偏要說他與匪同謀。自己奮力逃出生天,一個人鑽進方臘賊的老巢探尋父親下落,卻發現父親早已被賊人折磨身亡。


  恰巧西軍韓五郎也在率眾搜索而來,就因為幫源峒的山僻地險,韓五郎一直找不到進山的道路。自己才現身引他殺到方臘洞穴處,俘方臘及妻子家人三十餘寇。


  然後等到要出山時,又發現了一處山洞中藏著百十女子,都是衣不遮體。自己和韓五郎本想放她們出去逃生,結果卻招來辛興宗的西軍堵截。


  他們說這些女子都是方臘賊的人,想要綁縛軍中,殘害淫樂。


  甚至連自己都要緝拿充入軍中!五郎無奈,隻得以捉拿方臘賊的軍功換了自己和那些女子的活路。可是此後,五郎的心中就一直不痛快,常常熏酒惹事,口無遮攔。


  那辛興宗也總是尋著由頭找五郎的麻煩。若非自己曲意安撫,還不知五郎要生出多大是非來?梁紅玉從小就在軍中生長,如何不知道軍中階級之法的霸道蠻橫?


  可是這黑風怪,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梁紅玉有些疑惑。


  他這是故意刺激五郎來的吧?可是看著又不太像。再說,他是怎麽知道五郎這些事情的?梁紅玉的背脊有些發涼,惴惴不安。


  要說韓世忠這人,自小就好勇鬥狠,再加上身上長有疥瘡,軍中同袍就稱他“潑韓五”。圍攻杭州時,他領幾十人就敢在北關堰偷襲方臘賊,當真是好勇鬥狠的潑皮人物。


  可惜他這人麵狠心軟,眼看一些女子就要被同袍糟蹋。而他自己,甚至都護不了幫他找到方臘洞穴的身邊女子,也隻好放棄到手的軍功與人交換。


  他當時是迫不得以,才讓出了擒方臘的首功。可到事後,這潑皮的心中又如何甘心?

  不但梁紅玉被他日夜“折磨”,而且他還要熏酒打架,四處惹是生非。若非梁紅玉認定了他潑韓五,心甘情願委身相許。就憑他潑韓五的使性子,梁家女子就能告他非禮了。


  西軍中搶奪軍功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才有的。辛興宗本就是個紈絝子弟,韓世忠若是就此不聲不語,他或者還會念及同袍之誼,為他韓某人去其他方麵找補一二。


  可是潑韓五這麽一鬧騰,搞得辛興宗在軍中名聲也爛大街了。所以隔三差五找茬修理他一二,也隻是為了出氣而已。沒弄死你潑韓五,已經算他辛興宗不想搞事呢。


  但是安寧不這麽認為啊!人家常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都是金玉之言也。


  可這世間總有一些喜愛搞特殊的妖孽,關不關己的事情,他都要身手進來胡亂攪和一下,完全憑他心意做事。


  這樣的妖孽人物,放在高衙內身上,那叫無賴子,惹人厭惡、痛恨。放到林靈素身上,那叫攪和事,令人厭煩、不爽。


  但是放在安寧身上,那就叫主持正義,會叫人害怕的!而且你害怕完了還要主動去替他歌功頌德。


  究竟是令人厭煩還是叫人害怕,唯一的依據就是你的實力足以碾壓過去,把事辦的心想事成就好。這個,也是作者經常胡侃的“果因論”基礎。


  童太尉日理萬機,本來像安寧這樣的民社弓手或義軍們過來敘功,他是懶得招呼。不過因為前麵有些首尾被人攥著,後麵又是潑天的斬首魔教教主功勞,由不得他不出麵應承。


  但是童貫委實也好奇衙門外的年輕人,怎麽就那麽厲害?俞道安可是生生從幾千西軍和上百班直衛的包圍圈裏跳出去的!怎麽就要被他安公子一刀砍了腦袋?


  此外,宋江隨他攻清溪,所部三百人的勇猛,一點不差他西軍的精銳,甚至猶有過之。可就是這樣一群軍中驍勇,提到外麵的安公子時都要三緘其口,絲毫不敢胡亂言語。


  這才是他想約見安寧的原因。之所以今日的見麵有些延遲,主要還是浙東又傳來一攤子破事折騰,就沒有一件事情省心的。


  魔教左使呂師囊被抓住了,可是主將折可存卻戰死了?

  這怎麽可能!而且斥候帶來的消息隱約暗示,折可存的死,與西軍內部的爭功有關!

  這特喵的都開始鬧出人命了?


  童貫暗暗後悔,當初不該對這些事睜眼閉眼,早就應該嚴肅軍紀才對。


  所以,喜歡爭軍功的辛興宗,很快就會知道什麽叫害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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