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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築草之城 第41章 救人一命的快樂

  第41章 救人一命的快樂

  前方一戶人家忽然燈火通明起來,人聲嘈雜。有人匆匆跑出來,經過安寧身邊時,都愕然一下。


  原來認得,卻是海州府義軍教頭陳西真的弟子祝永清,前兩天的晚宴上,他還灌了自己一碗米酒。


  “安公子?”祝永清借著手中燈籠亮光認出安寧,心中也是一怔。


  “祝少俠?”安寧知道他和陳西真的關係非同常可,這祝永清乃是陳西真的得意弟子。


  “這麽晚了還要外出,卻所為何故?”


  “師尊舊疾複發,我卻要去尋個郎中來會診。”祝永清惶惶說道,匆匆作揖後跑去。


  “這樣?”前幾天就看那陳西真的病容不輕,不想今日就要發作。


  此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遇見,也總不好避開。安寧循聲走了過去,見那陳家宅院,早已雞飛狗跳起來。


  迎麵一個魁梧漢子匆匆迎過來,一疊聲相請“大夫,可算把你請來了,快進去看看師尊。”


  嗯呐嗯呐,可定是認錯人了。安寧也不多話,跟著就進了陳家內宅。近前看那陳老爺子,汗流浹背,蜷縮在炕上捂著肚子翻滾不休。身邊一群人焦灼地圍著,卻都束手無策。


  還有幾個內眷正在啼哭,亂作一團。聽說大夫來了,抬眼看著安寧進來,卻是一怔,這哪是郎中啊,這不是那誰誰,石頭裏蹦出的那個美猴王嘛?

  原來其中兩個女眷,卻巧巧是前幾日酒樓中曾經偶遇過的女子。特別那位正在哭泣的小娘子!那是?未過門的媳婦陳麗卿啊?

  雖然此時媳婦陳麗卿還不知道相親的這回事,但是安寧認定的事情,就不容改變!

  安寧暗暗納罕,這個時代女子,也沒有那麽拘謹啊?喔喔,話說這還沒到南宋,理學遠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不管怎麽說,既然來了,總要打聽下病人情況。大約就是陳老爺子一直都有右下腹脹痛毛病,在汴梁時還能延請名醫來針灸,通經活絡、行氣止痛,那也隻是稍有好轉,未能根治。


  然而這海州之地,當地郎中如何能與汴梁比較?就隻能草草用些草藥,連是否對症都很難說,如何還能談療效如何?

  總之,前麵幾次發病都是靠陳老爺子打坐硬挺過來,卻是身體每況愈下,一次比一次發作厲害。這次更加嚴重,像是腸子都要斷了,根本無法繼續打坐硬抗呢。


  “那你們還要呆在海州作甚?”安寧奇怪問道,“回去汴梁,起碼還能有大夫幫助對症下藥,呆在海州,這豈不是束手待斃嗎?”


  那些人都是被問得一滯,並不好直接回答,似乎另有隱情。


  不就是拳打了高衙內嗎?這事可定結了,難道高俅真有精力和你們折騰?安寧心道。這就不好繼續深入交流了,回到病人身上吧。


  安寧仔細看老陳的樣子,心中一動。這是,闌尾炎吧?安寧疑惑道。自己前世也曾害過闌尾炎,疼痛樣子記憶猶新。


  在後世,闌尾炎也就醫院裏一刀就割了,萬事大吉。


  不過這個時代怕是沒這麽容易,因為這個闌尾炎小毛病死翹的人不要太多。所謂“肝腸寸斷”,不就是這麽個意思嗎?


  果然,匆匆跟隨祝永清趕來的年輕大夫一通把脈、按壓、望聞,終於得出確症,搖頭晃腦地拽起了醫書學問:

  “此乃腸癰之發生也。係因外邪侵襲,壅熱腸腑。飲食不節,損及脾胃。飽食暴急奔走或憂思惱怒,致氣機受阻,氣血瘀滯,敗血濁氣壅遏,濕熱積滯腸間,發而為腸癰也。”


  郎中表示他是從大名府遊方而來,從學過名醫徐中立,所以知道這病。若是當地那些庸醫,自然束手無策也。當即揮筆開出一劑方藥,吩咐快去抓藥。


  安寧湊向前看看藥方,曰:“大黃四兩、牡丹皮一兩、桃仁五十個、冬瓜仁半升、芒硝三合。”為行氣清熱所需,這郎中又追加了枳殼、紅藤、蒲公英若幹。


  至於能不能好,那就全看天意了。


  哇靠!那你還去說別的庸醫作甚?既然左右都是死,被庸醫治死,和被你這名醫子弟治死,又能有何不同?安寧奇怪道。


  那郎中臉上一陣青白,此夏蟲不足與語冰也。劈手接了診金,就想甩袖子閃人。


  “慢慢,且慢!”安寧趕緊伸手攔住。


  這陳老爺子可不能出事啊,後麵海州民社的很多東西,都還要他大力參與建設呢。自己手裏沒有點武力做根基支撐,如何鎮住那些投靠的梁山泊巨寇?


  “大夫,您看哈,您這藥方子的確對症。但是您再看這位老爺子的情形,恐怕就不是藥理奏效吧?小道這裏倒還有一法或可根治。不過卻需要大夫一起出手協助一二。”


  那大夫定定看了安寧半天,有些不信。眼看炕上的老爺子,腸癰之疾已浸肺腑,金石不能治也。自己此前的方子,也的確隻是緩解一二罷了。


  眼前這小道長卻說的如此輕巧?“還有一法或可根治?”


  怎麽根治法子?


  不過這郎中到底也是個年輕人,哪怕他故意裝出老成模樣,終究沒聽過好奇心害死貓的箴言。所以聞聽後也頗為心動,可以試試啊。


  需要老夫,咳咳,需要學生怎麽做?

  “簡單,無論湯藥或者針灸,你能讓他昏迷一兩個時辰就成。不過,你先喂他這些湯藥緩解一二吧,小道還需要回去準備些東西。”


  安寧急匆匆吩咐一下,就跑了回去。


  這種症狀的闌尾炎,隻有開刀一途了。


  而要開刀,消毒才是關鍵。消毒自然需要酒精,恰恰安寧有。


  這次行囊裏,就有師尊為他泡雄、迷幻菇黃備用的暹羅酒,當時隨手丟在一邊。現在看來,這不就是酒精嗎?

  哪怕安寧從沒做過醫生,麵對必死之症時,自己又多少知道治療之法,要不要去嚐試?


  穿都穿了,還有什麽不敢幹的道理?自然壯著膽子往上衝了,反正沒有更壞的結果。


  如此亂七八糟揀選忙活一通,又找了幾把裝飾用的銀刀打磨鋒利,一些細密幹淨的絹布纏繞手指,臉上也纏繞幾層絹布防止異物落下汙染傷口。


  回來後見那陳西真還在炕上翻來滾去的疼痛難忍。看來那湯藥果然乏效,沒有更好辦法了,那就死馬當作活馬醫治吧。


  安寧吩咐趕緊多點燃幾根蠟燭,又尋了一麵銅鏡放在蠟燭後麵,將光線對準病人腹部位置。討了個小碗,倒出些暹羅酒,將銀刀先用燭火燒烤過,再連手指一起浸泡過暹羅酒。


  然後吩咐家屬女眷回避,隻留了那大夫在旁照應,幫他打下手。


  自己把陳西真的右下腹部按壓,確認其硬點及痛點所在。安排那郎中趕緊下藥、下針,務必要陳西真仰臥昏睡過去。還不放心,於是又用繩索捆綁好老陳手腳,防他疼痛掙紮。


  解開老陳衣裳,露出右下腹部,把那硬點及痛點所在位置反複用皂角粉清洗汙垢,然後暹羅酒再次擦洗。


  拿起銀刀自他右下腹痛點處切開一指長度的口子,直透腹腔,用兩把銀鉤兩邊勾住,吩咐郎中把切口拉開。


  那年輕郎中何曾見過這等場麵,差點驚嚇的昏厥過去,被安寧踹過幾回,總算支撐下來。


  安寧仔細翻檢腸子,尋找闌尾所在。翻檢良久,才算確認了一段腸尾,早已紅腫發炎流膿不止。安寧用預先浸潤消毒的絲線結紮闌尾根部,一狠心切斷那條闌尾。


  再先用軟布蘸暹羅酒清理闌尾的殘端,做個荷包埋到結腸裏麵。然後清理腹腔,擦拭積液,覆蓋係膜,逐層關閉腹腔,縫合創口,上了金創藥,打上消毒過的絹布包紮。


  安寧可不是專業醫生,手上器械也很不充分,暹羅酒更加存在消毒不到位的風險,一切都是因陋就簡。等他手忙腳亂的一件件忙活完,已經過了夜半三更。


  看那陳西真早已奄奄一息,是死是活當真要看他的人生造化了。


  不過如今真的也沒人再敢質疑安寧。這種腸癰已是絕症,大家其實都是抱著掙紮一下的念頭。如今看病人正在酣睡,雖然體弱,但卻不像就要掛掉的模樣,如何不喜?


  此前在汴梁、在酒樓見過的女子陳麗卿也向前盈盈下拜,口中稱謝。


  安寧心中一熱,慌忙扶起還禮。安寧昔日汴梁看到她第一眼時,心中就認定的媳婦。這次再見時,卻又意外成了她爹的救命恩人。


  這自然是極好的開端,不過一切都要看陳西真的造化,希望能挺過危險吧?

  安寧的心神已被這女子撩得火熱,忐忑不已,自己還是趕快賣掉度牒還俗吧。


  酒樓見過另外一個是女弟子荀英,此外還有弟子祝玉清、欒廷芳、孔厚、劉麒等人也是紛紛致意。安寧都是一疊聲的謙遜不已。


  那個年輕的遊方郎中卻是個有趣的癡人,早已匍匐在地,苦苦哀求,無論如何都要仙長收他為弟子。哪怕做不了入室弟子,能跟在先生身邊,給先生做個灑掃的仆隸也行。


  行吧行吧,安寧心說以後民社訓練艱苦,少不了要聘用郎中隨軍調理,這樣一頭免費的大牲口倒貼過來,哪有把人家趕走的道理。


  吩咐陳家內眷燉點雞湯,加些人參啥的給病人補身子。七日之內,不許翻身動彈,免得崩裂創口。這才回過神來問人家郎中的姓名。


  “弟子藍細禾,浙東人士,此前遊方大名府,雖然從學過徐中立,不過他卻拘泥南北之別,未曾收弟子入門。此番遊曆到海州,居然能碰到恩師,此天意也。”


  安寧招招手把藍細禾招到外麵僻靜地方,繼續勾手向前。


  藍細禾不知何意,探首過來,早被安寧老大的嘴刮子抽倒地上,一腳踏在身上亂踩,口中臭罵不休:


  “我把你這潑皮貨打死在這裏!你如何是在行醫?


  你卻是那清溪賊派來的,是也不是?你想要幫清溪賊交好梁山泊的匪寇,是也不是?


  你還敢在道爺身邊作祟?死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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