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

  少年把幾塊幹癟饃瘋狂的塞進嘴裏,也不知道嚼沒嚼,全都一窩蜂的塞進不大的嘴巴裏去,寧壁都怕他噎著。


  好像是幾天幾夜沒吃一頓飯了,少年餓得眼睛發紅,手裏的餅像是什麽珍饈美饌,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下,手指頭也吮幹淨了。


  寧壁怕他真的噎著,解下水袋遞過去,少年沒看清,還以為寧壁要搶他手中的餅,立馬藏進懷裏警惕的看她。


  寧壁一頓,半是心疼半是無語,將水送了過去道“我給你的怎麽會搶你的,喝點水,別噎死在我這兒我可說不清楚。”


  那少年一邊緩慢嚼著餅,一邊小心翼翼的接過水袋然後仰頭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等吃飽了還打了個長長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寧壁,修紅了臉,說了句“多謝。”


  “這才有禮貌嘛!”寧壁坐下來將包袱墊在腦袋後麵,拿著帷帽扇風,故意拿出腰牌來看。


  果然,下一瞬少年就又撲了過來。


  好像那腰牌是個開關似的,拿出來一次這人激動一次。


  寧壁立馬把腰牌往肚子裏揣,還用帷帽遮住肚子,少年見狀急得臉紅耳赤,氣的起身罵她“你把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小偷!”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叫它一聲你看它答應你嗎?”


  少年郎忽然眼圈一紅,臉色委屈的騙過頭,哽咽一聲瞬間落下來一滴珍珠淚來,斜眼看寧壁的眼裏全是怨恨。


  好像這一刻的寧壁就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壞事,是個壞人。


  寧壁被他看的毛毛的,抿唇道“你哭什麽?是男人流血不流淚!”


  少年郎怨恨“現在這個世道還講什麽道理?”


  寧壁被噎住。


  現在滿地都是吃人的怪物,平安時候講求那些禮義廉恥知書達禮,在這個時候比起來都是些多餘東西,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寧壁張了張嘴,蹙眉問道“你家人呢?怎麽你這麽小就讓你一個人出來?”


  現在世道這麽危險,一個孩子出門在外也不怕被吃了。


  可話剛出口,少年的神情更加難受了,嘴角都有些顫抖起來,忽然號啕大哭起來,嚇得寧壁趕緊嚇人。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光了!”少年哭的放肆,整個林子都回蕩著他的哭聲。


  寧壁怕惹來怪物立馬上去遮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哭了,可少年卻反手抓住寧壁的手咬了一口,疼的寧壁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到是個小白眼狼!

  寧壁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腰牌就被那個孩子奪走了,而且還推了寧壁一把趕緊跑遠了。


  寧壁苦惱的看著自己手背上的一排牙印陷入了沉思之中。


  幸好沒流血。


  不過這孩子別不是屬狗的吧?


  再抬眼,那少年已經把腰牌揣好了,還把眼淚給擦幹淨了,好像剛剛的哭就是為了吸引寧壁心軟過來的。


  寧壁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少年對她做鬼臉,拍了拍屁股便跑了。


  寧壁想追都沒有辦法,隻能自認倒黴算自己太單純了。


  還浪費了幾張餅。


  幸好這裏離京都已經不遠了,大概明天再走半天她就能到京都了,也就用不著吃這些東西了。


  歎了口氣替自己的手默哀,繼續躺下準備入睡。


  隻是這一覺睡的很不踏實,總是擔心周圍會不會有怪物忽然出現,所以早晨起來的時候就是一副沒了靈魂的樣子。


  本想去溪邊洗把臉清醒一下,走了幾步發現有點不對勁。


  昨夜她殺了的那個怪物屍體哪兒去了?


  該不會是沒有死透自己跑了吧!?

  寧壁摸著自己小心髒暗道命大,馬上戴上帷帽背起包袱,來不及洗臉了,趕緊跑路。


  好在這一路上沒碰上什麽怪物,她也著急去找了生,竟然沒用到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城門口。


  對比以往總是站滿了衛兵的京都城門,如今的城門口可以用破敗來形容了,門上的“京都”二字搖搖欲墜,城樓上的旌旗都沾滿了血跡。


  寧壁緊了緊包袱。


  心知這京都裏的怪物一定數不勝數,自己不一定有能力去應付他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生,然後就不怕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召喚出了絕生刀給自己打氣。


  鼓足了勇氣上前推開了城門,隻聽兩聲“吱嘎”,大門緩緩打開。


  裏麵黃沙遍地,樹葉飄零,到處都是死屍,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斷胳膊斷腿掉在水池裏,就連房頂上都還有些殘骸。


  這那裏是繁華的京都,完全就是人間地獄。


  寧壁皺著眉頭愣是一部都不敢跨進去,那些屍體就在她眼前,隻要寧壁低頭就能看見一個人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腿有些軟,下意識的想跑,可又強迫自己必須麵對這一切。


  隻好將帷帽戴的緊緊的,隻看到一片霧蒙蒙的街道,然後腳尖挪動這向前走,一邊走一邊道“不要踩到,千萬別踩到!”


  “啊!踩到了!”


  寧壁趕緊跑開,沒成想又踩到一個屍體,嚇得不管不顧開始拚命往前頭跑,並且大喊著“莫怪莫怪,以後我一定多燒些紙錢給你們!對不住了!!!”


  整座城空蕩蕩的,寧壁都能聽見自己的回聲。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終於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包袱掛在手腕上,人癱在一旁的牆壁上大口呼吸。


  借著帷帽的縫隙寧壁看著周圍。


  這裏的環境確實比城門口的好多了,至少是沒有屍體的。


  隻是她一抬頭,發現自己靠的根本不是什麽牆壁,而是府宅的大門,頭頂的牌匾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彭府”二字。


  寧壁看著這個彭皺起了眉頭。


  又是彭,這麽多姓彭的嗎?

  她收回手搖搖頭立馬就要繼續趕路,可是一轉身居然聽見大門裏穿來淒慘的哭聲,哭的肝腸寸斷好像死了爹娘似的。


  寧壁貼近門框,那人哭的更凶猛的。


  寧壁咬牙“自己都自顧不暇了,管他幹什麽?萬一又像是昨晚那個小白眼狼那樣的人怎麽辦?走了走了,找了生才是要緊事!”


  她自言自語,似乎是為了打消自己的同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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