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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們手裏有很多線索,其中關於製藥公司這條線,我們都很重視。


  “有一家製藥公司研發了一款藥物,用來輔助吸毒者戒毒的藥物,但是這個藥物既未經過臨床實驗,也沒有得到藥監局的合法審批,所以他們才會采取這種違法的方式,自己私下用人體來做實驗,收集臨床數據。”


  可令人發指的地方在於,這些人用來實驗的對象大多都是孕婦,從徐謙韻的手記可以看出來,他們的研發至少有十年的潛伏期,是沒有任何成效的,直到最近才有所進展。


  王霞就是最好的證明,徐謙韻讓王霞非常成功的戒毒了將近十個月時間,而且並無任何複發的痕跡。


  大概正是基於此,他們覺得自己的研發已經成功了,所以才開始大批量的銷售新紀元。


  雖然目前為止,這一切都隻是推測,我們無法佐證它正確與否,但它依然是我們目前最大的突破。


  我們手裏的線索現在很多,主要的追查方向已經可以確定下來了。但是前進的道路上依然存在著障礙,很顯然,我們缺乏衝破障礙物的手段。而跨越這些障礙的難度,不亞於登天。


  張雲逸關掉了投影儀,會議室裏一瞬間暗了下來,鴉雀無聲。


  我們沒人離開,盡管線索越來越多,很多事情都迫在眉睫,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商討。


  王海波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任子豪被抓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個突破口。但是我們能定罪的,隻不過是非法群毆,違法持槍,以及容留他人吸毒。他最大的罪名,販毒,我們卻沒有足夠的證據去給他定罪。我們抓了人,卻弄丟了那批貨,所以很多人都很不滿意,覺得我們這個重案組,需要重新被評估。”


  我回到:“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人。”


  王海波搖頭道:“有時候是這樣的,但是,作為警察,我們是要用成績來說話的,尤其是緝毒工作。不隻他們要看成績,我們自己也務必要求自己要出成績,隻有當我們拿出成績,他們才能知道我們這個緝毒小組是有存在的必要的。但我們一次次都讓嫌疑犯逃脫了,一次次牽連著無辜者送掉性命,這是我們無法推脫掉的責任。我從未懷疑過你的能力,我始終相信你可以勝任這個身份。但我沒想到的是,我高估了你的情商。你的智商或許足以應付這個案子的所有突發情況,但你的情商在很多時候都會成為你的致命缺點。”


  我低下頭,回到:“我無法眼睜睜看著那些肮髒的苟且之事。”


  王海波繼續說道:“我知道,作為一個正常的人,作為一個善良的人,我們是有感情的。沒人可以直視那些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們更不會接受自己跟他們同流合汙。但是,你要清楚,你存在額意義,就是終結這一切,你需要有強大的承受能力。光靠智商是不夠的,你還需要有足夠的情商,你需要的不隻是會做事,還需要會做人。”


  我繼續回到:“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它們就在你麵前發生著。”


  王海波說道:“我明白,但是,無數的事實都在告訴我們,泛濫的同情心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那隻會加速罪惡的誕生。”


  我無話可說了,這一切好像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確實做錯了事情。


  王海波非常直白的指出了我的錯誤,他沒有鼓勵我,更沒有安慰我,因為這些錯誤需要他們為我買單。


  王海波繼續說道:“李家山在你成為線人之前跟你說過三個原則性的問題,不殺人,不吸毒,服從命令。第一條跟第二條你都嚴格遵守了,但是第三條,你沒做到。你不僅沒有服從我們的命令,反而自作主張去謀劃布局。你不是智囊,也不是執法人員,你現在唯一的身份應該是一名毒販。很顯然,你從未把自己當做毒販,在你的主觀意識上你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你是帶著強烈的正義感去做這些事情的,你隻能得到一個失敗的結局。”


  張雲逸低頭說道:“我需要為這些事情負一部分責任。”


  王海波說道:“你當然需要負責,很多事情,你都沒有第一時間向我匯報,你甚至還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你們自作主張,把局勢弄成現在這樣,一團糟如同亂麻。包子店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你私自做主動員社區的所有人員,甚至整個緝毒隊的人員,去給他們募捐,但結果呢?你讓三個人進了醫院,孩子也下落不明,你好好想一想,你在警校的時候,老師是這麽教你的嗎?在麵對犯罪分子的時候,你需要怎麽應對?”


  張雲逸回到:“首當其衝的是要穩定犯罪分子的情緒。”


  王海波繼續問道:“那你是怎麽做的呢?你不僅沒有去穩定犯罪分子的情緒,你甚至反其道而行之,極速刺激犯罪分子的情緒。你去給包子鋪的人募捐善款,讓他們離開老撾,豈不是在促進犯罪分子的步伐嗎?這場悲劇的誕生,很大意義上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不應該出現的主觀個人情感導致的。”


  張雲逸低下頭,一臉委屈的模樣,但是她沉默著接受著王海波的指責與訓斥。


  我說道:“是我不該自作主張去謀劃布局,都是我的責任,與別人無關。”


  王海波合上筆記本,說道:“如果你把責任扛下來,能讓時光倒流,讓無辜的人免於傷害,那你一定會成為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罪人。”


  王海波的話讓我內心十分震驚,雖然組織對我並無實質性的懲罰,但是王海波的話,卻讓我的負擔以及負罪更加沉重了。


  王海波沒管我的臉色有多難看,繼續說道:“我不信基督教,但我知道《聖經》裏麵有句話,每個人身上都應該有一個十字架,每個人都應該自己背負它,沒有人可以幫你背負它,替你承擔你的過錯與罪責。所以,也就沒有人可以替別人做決定。這不是什麽好現象,我們是警察,緝毒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我們的唯一目標就是逮捕販毒份子,我們不能跟罪犯做交易。我們所有的言行舉止,都要建立在合理合法的基礎上。我們不能多管閑事節外生枝,更不能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那是對他人的不負責任,是草芥人命的行為!”


  王海波的話深深的刺激著我,這讓我內心充滿了震驚。我知道,我的布局釀成了現在的慘禍,我不應該與罪犯拚鬥智謀,我不僅高估了自己的智商,還錯誤的估算了當前的形勢。我眼前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沒能把守住自己的底線。


  李家山回到:“他已經承受了太多東西了,他還年輕!”


  王海波義正言辭的回到:“這不是他做出錯事的理由!”


  王海波很嚴厲,會議室裏的氣氛很壓抑,我知道我不能找任何理由,錯了就是錯了。是我的自私,造成了這一切的發生。


  我知道,錯誤在我想要除掉蕭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萌芽了。我很迫切的想要早點結束這個任務,解除自己線人的身份。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變得愈發主動起來,我不想成為一個沉默的羔羊。我不想日複一日的過著同樣備受煎熬的日子,我看不見光,看不見希望的曙光,我快瘋掉了,所以我開始主動。


  王海波說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的智商不低,但在罪犯麵前仍然是不夠看的。我們需要揚長避短,你一個人是鬥不過他們的,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何況現實裏,從來也不主張個人英雄主義。”


  我終於點了點頭,王海波的話很對,他盡管沒有明說,但足以指出我的缺點了。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王海波點出來了,我已經徹底認清了自己。


  王海波繼續說道:“關於嬰兒失蹤案,上麵已經派遣了專門的小組負責,我們不能插手。”


  我猛地抬起頭看,看著王海波,他一臉嚴肅,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他繼續說道:“我們是警察,我們不會看著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被奪走。腎移植需要極為嚴格的手術條件,我們已經控製住了徐誌強,並且已經下發了讓所有醫院配合行動的要求,我們控製了所有的監控設備,一經發現他們的蹤跡,我們就會立即實施抓捕,營救嬰兒。”


  我低下頭,王海波的話不知道還起不起作用。因為我無從得知,他們的手術有沒有做,所有我不想麵對的事情,是否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境地。


  王海波說道:“所有人聽好,我現在開始做接下來的任務指示!我們目前主要掌握了三個線索,每一個都需要我們立即展開調查。我們需要調集足夠多的人手,調查製藥公司這一條線索。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販毒組織的上線,還有幕後的黑手。線人行動繼續進行,但需要更為嚴厲的管控與監視。張雲逸作為線人的直屬聯係人,如果再犯這種錯誤,我們會立即暫時撤銷你的一切職務。同時,作為警方的線人,我們也希望你能清楚,我們是下達指令的人,你是執行我們指令的人。你隻需要服從我們的命令,而不是自作主動去謀劃布局。”


  我低著頭,回到:“收到!”


  我起身想離開,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停下腳步,轉身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情。我前天去過瑞麗,潘廳鍾的運毒方式是利用原石,那些原石都是沒有拆封過的。所以,那批原石都是直接從緬甸運過來的,這條運毒路線需要有人跟進。我懷疑新紀元的源頭就在那裏,隻要我們查清楚送貨的人,一定可以有所進展的。”


  王海波點頭道:“張雲逸已經跟我匯報過這件事情,我已經向上級申請過了。但現在線索多且雜,我們隻能盯住主要的幾個線索。我們首當其衝的是需要抓住販毒集團的上線成員,這個案子就像一個西葫蘆,販毒組織的上線成員就是葫蘆的腰部。我們抓住他,才能打通上下關係,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點了點頭,王海波也站了起來,說道:“你很年輕,這是人一生中最為青春美好的時光,可你把它風險給了我們的緝毒事業,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也很殘忍。但作為緝毒警察,我們比常人幸運的多,我們的人生經曆是他們不可能體會到的。這些經曆也許很血腥,但它們會像鎧甲一樣,附著在我們身上,當我們長大以後,我們就會萬事處變不驚,再也沒有任何艱難險阻可以困住我們了,哪怕麵對死神的威脅。”


  我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著王海波離開的背影。我明白,他要麵對的事情,比我要麵對的事情困難的多。他需要頂住來自各方麵的壓力,麵對上麵的人的懷疑、斥責、質問,而我們隻不過被他訓斥了兩句。


  會議室的燈光滅了,我們眼前一片漆黑。


  我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誡自己,不要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我的一個失誤,會引來無辜者喪命。


  它比毒販更讓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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