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獵人
我努力保持著冷靜,讓自己的怒火不至於噴薄而出,我期待著,下車後,潘廳鍾會給我一個怎樣的解釋。
淩晨三點的時候,車子終於停在了潘廳鍾的別墅前。潘廳鍾率先下了車,帶著那個孕婦先進去了,而我們站在別墅外麵等著。
我跟司機開始往下搬石頭,那些纏著布條的石頭,看起來不是很大,但每一個都很沉,幾乎都在二十斤以上。大約有二十多個石頭,我越來越疑惑,潘廳鍾買這麽多石頭到底是要幹嘛?
小石頭都搬完了,潘廳鍾才終於走出別墅,開著一個小吊車,把那個切割開的大石頭給吊下了車。他結完賬後,指著地上的小石頭,讓我拉進別墅裏。
我的怒火再一次升騰起來,我強行壓製著,蕭京西走過來幫我搬運石頭。這將近半噸的石頭被我一點一點的拉進了別墅。
別墅的保安似乎習以為常了,對於買石頭的人,在這裏很常見,所以並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
我拉完石頭,才發現那個孕婦被一個鐵鏈鎖在別墅裏麵。潘廳鍾就那麽把孕婦鎖在門把手上,我看見那個孕婦蹲在地上,地上有一灘黃色的液體,腥臭刺鼻,我很清楚,這個孕婦完蛋了。
潘廳鍾推著車走進來的時候,聞到了這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眉頭瞬間就緊皺起來。他放開推車,朝著那個孕婦走過去,抬腳就朝著那個孕婦的腦袋踢了過去,孕婦立馬就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來。
蕭京西歎息著,低下頭,她不忍心去看。我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我衝了過去,一把抓住潘廳鍾的頭發,將他拉到一邊,另一隻手舉起拳頭,對準潘廳鍾的臉,怒斥道:“貨在哪?貨在哪?你不是帶我去取貨嗎?貨呢?”
我話音才落地,腦袋上突然傳來一股沉悶的聲響,我隻覺得渾身一顫,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的就鬆開了潘廳鍾的頭發,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踉蹌著後撤了幾步。捂著腦袋,抬頭去看時,才發現潘廳鍾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錘子,又是該死的錘子。
我看見錘子,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感。
潘廳鍾指著我的鼻子怒斥道:“這裏是我的房子,是我的地盤,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告訴你,在這,我說了算,我讓你做什麽你就要做什麽,你沒資格問我問題。”
我吞了一口吐沫,使勁的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蕭京西趕緊衝過來攙扶著我,開始給我擦拭腦袋上的血跡。我一言不發的看著潘廳鍾走到桌子前,他從抽屜裏掏出一把剪刀。
我看著潘廳鍾拿著剪刀,將石頭上的布條給剪開,裏麵是一塊黢黑的石頭,白色的記號筆寫著一個數字。
潘廳鍾提起錘子,狠狠的砸了幾下那塊石頭。那石頭沒有看上去那麽結實,很快就被砸出一個小洞口來,而洞口裏麵能清洗的看見真空袋。
我看見那個袋子的時候,我整個人震驚的長大了嘴巴,貨竟然就藏在這些石頭裏麵……
我跌跌撞撞的蹲了下去,我看著潘廳鍾把石頭裏麵的真空袋給取了出來,真空袋裏麵塞的很滿,他把袋子放在一邊。開始去砸下一塊石頭。我腦袋開始天旋地轉起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人用石頭運毒,這太讓人不敢置信了!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麽細節?
我對於自己的嚴重過失十分自責,我不該這麽粗心大意,這批貨很多,而且極有可能是來自於發源地……
我看著潘廳鍾不厭其煩的砸開一塊又一塊石頭,每一塊石頭都不一樣,按照上麵標注的數字,有的裏麵隻有一袋貨,有的裏麵有兩袋,甚至三袋。這些石頭內部都是掏空的,空間很大。
蕭京西放開了我,似乎那些貨比我更重要。我看著蕭京西跑向那些貨,她從地上隨手拿起一包貨,神情十分愉悅,整個人都跟著歡呼起來。
蕭京西狠狠地親了親那包拿在手裏的貨,忍不住的歡呼到:“發了!發了!我們要發財了!”
我看著滿地的貨物,這得有多少?按照我的了解,這一袋應該是一公斤,地上起碼有七十包,這些貨加在一起有七十公斤……
潘廳鍾終於砸開了所有石頭,他很疲倦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指著地上的貨,突然說道:“知道什麽叫仙人難斷寸寸玉嗎?”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現在很吃驚,我不知道潘廳鍾是如何想到這麽一個辦法的,我更不知道為什麽關卡那裏的緝毒警察們沒有查出來。
潘廳鍾自顧自的解釋道:“知道翡翠來自於什麽地方嗎?就是這些石頭,在這些石頭變成翡翠之前,都有一層上萬年才形成的外殼,這些外殼的密度很高,現代儀器沒辦法穿透的。所以這也就是為何我們稱之為賭石,因為不切開之前沒有任何辦法知道裏麵是什麽樣的。我們隻需要在這些原石上砸開一個小口,把裏麵掏空,再把貨物裝進去,再放一點警犬討厭的東西進去,然後封住口子。這樣就完美了,沒有任何人任何警犬任何儀器能夠探測到裏麵是什麽。”
潘廳鍾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十分驕傲的神情,這種方法,他用了起碼十年,從未失手過。
我的震驚溢於言表,王海波沒說錯,每一個毒販都是一個天才,他們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敢於冒險的行動力,都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潘廳鍾利用原石販毒,這簡直比徐謙韻利用義診跟孕婦厲害一百倍。
無論從哪個方麵去對比,潘廳鍾都比徐謙韻更加厲害。
這個販毒的渠道,潘廳鍾利用原石做掩護,直接去緬甸購買原石,送到指定的店裏,取貨就直接去店裏了。就連那個店鋪的胖老板都不知道這些石頭裏麵藏著價值連城的毒品。萬一那個環節出了問題,追責也隻是追責到那個胖老板的頭上,潘廳鍾幾乎可以全身而退。
最讓我震驚的是潘廳鍾的膽大包天。
他完全當做自己就是在購買原石,送貨的車都是隨機臨時選擇的。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不會跟著貨車一起走,而是隨機臨時選擇了轎車。這兩輛車完全沒有任何關係,而他放在貨車上的孕婦,是個智力有問題的女人,一問三不知。貨車司機不可能從傻孕婦那裏得知任何消息,但傻孕婦卻能像定海神針一樣,讓那個貨車司機不起疑心。
沒人會把販毒跟一個孕婦聯係在一起,尤其是當這個孕婦是個智障的時候。
哪怕這個智障孕婦確實是毒販,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事實。
而所有的檢查關卡,根本就沒辦法突破原石的滲透技術,隻要運輸的路徑沒問題,貨也就會安然無恙。
厲害!
佩服!
假如不是我全程參與,想破腦袋我都想不到潘廳鍾這種運毒的方式。
我看著那塊巨大的石頭,好奇問道:“那這塊大石頭是幹嘛的?你真的隻是賭石?”
潘廳鍾忽然苦笑起來,一臉無奈的回到:“人這一輩子,總得有點愛好不是,這些年我過著非人一樣的日子,我已經被生活壓的快喘不過氣來了。我總得有個發泄的方式不是,我喜歡石頭是真的,隻有看著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石頭,被切開的那一瞬間,我才能得到一絲愉悅感……但我不明白的是……我從來就沒賭對過……”
我看著潘廳鍾,他把自己說的那麽慘,卻住著價值上千萬的別墅,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去買一塊幾百萬的毫無價值的石頭。這些錢都是用無數人的生命,無數家庭的破滅換來的。
潘廳鍾跟徐謙韻不一樣,徐謙韻把所有的錢都拿來滿足自己的欲望了。而潘廳鍾卻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石頭上,享受著石頭切開前那轉瞬即逝的愉悅感。隨著石頭切開後,一切都變得麻木且乏味了,他隻能繼續販毒,周而複始……
潘廳鍾指著地上的貨說道:“這裏有五十袋是你的,送到你去過的那個女人家裏,就是那個精英女人。我們接下來再取幾次貨,就能還欠的錢還完了。等我女兒康複了,我就帶著我女兒移民新西蘭,我的位置有你來接替。”
我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知道凡凡為什麽想去新西蘭嗎?”
如我所料一般,潘廳鍾搖頭回到:“凡凡經常說新西蘭的空氣很好,天空很藍,但其實我覺得雲南也很好,可惜凡凡不想去,她說那裏沒有靈魂……”
我苦澀的笑了一下,潘廳鍾永遠都不會知道凡凡為什麽要去新西蘭,他一點都不懂凡凡。
我看著潘廳鍾把那些貨分開,又朝著石頭裏麵放回去幾袋,重新封口,他一邊做著一邊突然問道:“他跟你講過,不要跟自己的下線接觸吧?”
我點頭回到:“講過,要不是我的上線出了事,我就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下線。”
潘廳鍾點頭道:“講過就行,我們知道下線是誰就行,下線不能知道我們是誰。把貨帶去店裏吧,開門之前,會有人來取貨的。”
潘廳鍾對待我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我的意思不是說他對我變客氣了,他對我一直都沒有客氣過。而是指他在選擇誰作為他的接班人這件事上,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選了我,大概是因為我替凡凡找到了合適的腎源。
潘廳鍾想功成身退,但,這注定是他的世界末日。
我們背後,有獵人,而我們,隻不過也是獵物。
潘廳鍾又轉頭看著蕭京西,說道:“在我回家之前,把這裏清理幹淨。”
蕭京西揉了揉腦袋,她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蕭京西聽見了,潘廳鍾選擇了我作為接班人,所以在此之前蕭京西很清楚我們要聽從潘廳鍾的一切安排。蕭京西比我更期望那一天的到來,為了能出人頭地,蕭京西會不擇手段。
我跟著潘廳鍾來到花鳥市場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有些店鋪已經開門了,動物們的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潘廳鍾打開自己店鋪的門,讓我把貨物放在吧台上,對我說道:“一會記住每個人,凡凡康複之後,我會把通訊錄交給你,你可以給他們派遣任務,但切記務必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就是他們的上線。”
我剛要說話,門外就走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潘廳鍾看都沒看他們,轉身忙著自己的事情,似乎在準備著雕刻用的工具。
我看著他們,都很瘦,像兩隻幽靈,女人是個孕婦,肚子很大,一路走一路哈欠連天,好像永遠都睡不飽一樣。
那男的一走進來就說到:“大哥,我有個朋友之前有一塊料子在你這裏寄售,但是他現在不想賣了,所以讓我取回去,請問在哪?”
潘廳鍾頭也不抬的回到:“單子呢……”
那人立馬就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單子,遞給了潘廳鍾,我看向那張單子,上麵填了一些數字。我突然想起來潘廳鍾藏貨的那些石頭,上麵也都寫了數字。一開始我以為那上麵的數字是關於貨物重量一類的,但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是關於交易的。
潘廳鍾收起貨單,遞給他們一塊石頭。他們拿著石頭轉頭就走出去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我好奇問道:“不用給錢嗎?”
潘廳鍾回到:“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上麵會有人收錢的。他們會準備好錢,一分都不會少的,也會有專門去收錢的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取貨,然後散貨,管理他們的人不是我們。”
我再次忍不住問道:“你帶著的那個孕婦,,是天生智商有問題,還是後來被你打的?”
潘廳鍾忽然停下手裏的活,轉頭看著我說道:“我像是有暴力傾向的人嗎?我隻不過是厭煩了這種單調乏味的生活,她但凡聽話一點,我都不會對她動手的。她天生就智力有問題,是我從鄉下買回來的,花了三百塊錢。你知不知道她以前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她被人關在豬圈裏,是我救了她,讓她住進了別墅裏,我是她的救世主……”
潘廳鍾把自己形容成一個天使,可我覺得,假如那個孕婦智商沒有問題的話,她很容易就分辨的出來潘廳鍾是一個惡魔而不是一個天使。
潘廳鍾見我沉默著,繼續說道:“我特意買這種智商有問題的人,因為我覺得一個傻子相較於一個聰明人,更容易控製。你身邊那個女人,我就覺得她太聰明了,她的野心太大了。你很危險,我不妨告訴你,女人沒一個好東西,她們會把你吸成人幹,我勸你最好找個機會把她做掉。老撾鄉下有很多智力有問題的女人,幾百塊錢就能買一個。你信我的,這種智力有問題的女人不僅更容易控製,而且更容易作掩護,人們天生就會同情可憐弱者。看到你帶著一個這樣的孕婦,就不會懷疑你在做壞事。”
潘廳鍾的眼裏,女人是什麽?
我正要說話,外麵忽然衝進來十多個人,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獵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