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垂死掙紮
我看著李家山,我想說點什麽,可我發現我沒辦法組織語言,所有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我想說的很多,可是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張雲逸掏出一個注射器,朝著我的脖子紮了進去。冰涼的觸感伴隨著一絲痛感,我的情緒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張雲逸撫摸著我的臉,安撫道:“我們也看見了,不怪你,不是你的錯,該為此付出代價的是那些該死的毒販以及吸毒的人。”
我看著張雲逸壓製憤怒的模樣,我癱在椅子上,將自己縮成一團。
“不怪我。”
“不是我的錯。”
“不是我。”
“他的情況很危險,屬於應激障礙,是突發不固定的,如果再遇到劇烈的刺激,後果不堪設想,我建議住院治療。”
“如果不住院會怎樣?”
“這種病是表現為精神活動功能性障礙的一組心理疾病,主要是由突然或持久的應急性不良心理社會因素導致的,在傳統精神病學上,該症又被稱為“反應性精神病”。應急性精神障礙的症狀表現往往是心理矛盾和精神創傷內容的反映,這些臨床表現包括反應性意識障礙,反應性抑鬱狀態、興奮狀態、偏執狀態以及拘禁性精神障礙等。病人在犯病時,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容易自殘甚至傷害他人……”
我聽著張雲逸在跟醫生交流,我看著病房的天花板,腦袋裏麵空蕩蕩的。
張雲逸送走了醫生,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關切的看著我說道:“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沒有估算你的精神承受能力。你不是專業的線人,也不是專業的警察,你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個任務於你而言是很危險的。”
我點了點頭回到:“你說得對,我現在還可以退出嗎?你寫的那些報告,可以繼續往上申報了。”
張雲逸低下頭,她握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了,她沒有勸導我,而是說道:“我們都很憤怒,那隻是個孩子,他才……”
我打斷道:“別說了!”
我不想去想那個孩子,不想去想任何事情。
張雲逸卻接著說道:“那個孩子的母親被我們抓住了,在網吧裏,她在網吧裏待了一周。”
我憤怒的盯著張雲逸,我不想聽,可是她偏偏要說給我聽,我很想怒斥她,可是她見我抬起頭來,猛地抓住我的衣領,怒喝道:“你沒有回頭路了!你不能倒下去!你不能向罪惡低頭,你不能被罪惡打敗!你要把他們抓住,他們應該為此付出代價!他們應該被送到法律的審判台上接受審判!”
我看著張雲逸,我忽然覺得很陌生,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情緒不受控製。原來專業的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承受不了那種慘狀,也會爆發!
李家山忽然走了進來,他拉開了張雲逸,怒斥道:“好了!你出去!冷靜一下!”
張雲逸狠狠的鬆開我的衣領,將我推倒在病床上,她仍然說道:“你如果選擇當一個懦夫,臨陣脫逃,你會一生都活在自我的良心譴責裏!它會變成夢魘,告訴你你是個逃兵,你一生都擺脫不了!”
李家山加大聲音怒斥道:“夠了!出去!”
張雲逸怒瞪著雙眼,她很倔強,她在硬撐著,她甚至都沒有流淚,隻是轉身走了出去!
李家山摘下帽子,說道:“是我們的失誤!是這個社會的過錯,我作為警察,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社會還不夠完美還不夠健全。可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去改變它,讓它變的美好,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不要逃避。”
我看著李家山,我回到:“逃?我能逃到哪裏去?這個世界上還有美好的地方嗎?你告訴我,我能逃到哪裏去?”
李家山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良久,他才戴上軍帽,朝我敬了個軍禮,一字一句的說到:“我會向上麵申請,更換線人。”
我看著李家山放下手轉身要走,我忽然怒道:“換人?你說換人就換人?你告訴我,即便我不去做你們的線人,我還能去哪裏?你告訴我,我能去哪裏?”
李家山停下了腳步,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憤怒的拔掉身上的針管,跳到他麵前,抓著他的衣領怒喝道:“我沒有回頭路了,張雲逸已經都跟我說了,不抓到他們,我這一生都會被夢魘纏身,我自己不會放過我自己的。”
我捂著心口,李家山抓住我的手,他說道:“你清楚就好,但現在你不適合繼續執行任務,你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們不能冒險行事。”
我鬆開李家山的衣領,我抓著頭發,猛然回到:“藥物控製!你們一定有辦法!你們一定可以找到控製情緒的藥物,給我吃藥!快去準備藥物!”
李家山咬著牙,紅著雙眼回到:“藥物會產生副作用,它跟毒品一樣會有依賴性,我們不能冒險行事。”
我看著李家山,我渾身顫抖,我抓住頭發蹲下去又站起來,我很狂躁,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很糟糕。
我無力的問道:“我該怎麽做?你想我怎麽做?”
李家山回到:“自我克製……”
我愣住了,自我克製?什麽叫自我克製?我也想做到,可是那些畫麵一出現,我就沒辦法控製自己了。
李家山回過身來,說道:“你隻能靠你自己,沒人能幫你,藥物也不行。你要戰勝的是你自己,隻有戰勝了自己,你才能戰勝罪惡。”
李家山比張雲逸更加理智,即便是此刻,他也可以保持著這份近乎無情的冷酷。
張雲逸再次走了進來,她拿著我的手機,直截了當的問道:“放棄還是繼續執行任務?”
李家山看著張雲逸,他很生氣,他怒道:“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刺激他?”
張雲逸絲毫不為所動,冷冷回到:“我們跟他一樣,沒有回頭路了。”
我一把從張雲逸手裏把手機搶了過來,我第一次覺得張雲逸的選擇是對的。她說的沒錯,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