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看守所
我很快就被抓了起來,那兩個來自緬甸的毒販當場死亡了。那二十隻雞,竟然還有幾隻幸運的活了下來。那些雞臨死的時候也沒能叫一聲,我已經忘記它們的死狀了,但從它門體內流出來的東西,以及那股刺鼻的讓人惡心的味道,卻依舊讓我覺得想吐。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它仿佛停滯下來了。我被關在看守所裏,我腦中不由自主的一直浮現出剛才的一幕幕畫麵。
我恍惚中成為了一個毫無知覺的人,隻是伴隨著本能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會讓我心跳驟停,每一次呼吸都讓我回想起那個躺在我麵前,空洞洞的毒販的腦袋。
“楊翔!”
我耳中仍舊是炸彈爆炸的聲音,卻隱約中摻雜著呼喊聲,那聲音把我從地獄之中拉回了現實世界,我木訥的看著一邊搖晃一邊喊我的人,他就站在我眼前。
“楊翔!”
那聲音似乎極為焦慮,我聽得極為不真切,可我知道他就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他在用力的搖晃我的身體。我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我想看清楚眼前這個人是誰,我覺得他看起來好像我已經記不清楚的媽媽的樣子。
“楊翔!”
“砰!”
視線終於逐漸清晰起來,那種被搖晃的感覺以及被呼喊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我仍舊十分木訥的看著眼前這個人,這一次我認出來了,他是李家山。
李家山仿佛一道曙光,讓我這個陷入迷茫的小羊羔找到了重生的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安全了。
但內心深處卻似乎有一個聲音越來越響,它在警告我遠離這裏,別當什麽線人了,別想要什麽清白了,那個中國公民的身份也不及能活下去,哪怕是在監獄裏苟且偷生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李家山將我扶了起來,他溫和的對我說道:“別怕,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你安全了,沒事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有兩個警察,不顧看守所輔警的勸阻,衝了進來,衝到了我跟李家山的麵前。
李家山認識他們,他對著其中一個說道:“趙雲龍,你冷靜一點,別衝動,他是我的線人。我需要在一切事態還沒失控之前帶走他,算我求你了,老趙,咱們可是認識十幾年了……”
那個叫趙雲龍的人,樣子讓我很害怕,他的雙眼一片猩紅,裏麵血絲密布。他一把扯下頭上的鋼盔,狠狠的砸在地上。那鋼盔隨著聲音飛了出去,我看著那隻飛出去的鋼盔,我多想跟那個鋼盔一樣,也飛出去。
趙雲龍沒搭理李家山,卻一把將我抓了過去,他狠狠的將我的腦袋夾在他的胳肢窩裏。他很用力,以至於讓我感覺,他要夾斷我的脖子。
他衝著李家山怒吼道:“李家山你跟我說什麽都不好使,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線人。我沒有接到上麵的任何通知,今兒個,天皇老子來了也別想把他從我這裏帶走。我死了一個戰友,徐誌仁啊!我從你那裏調過來的,我們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啊!可是就在今天,他死在我麵前了,他整個人都撲在手榴彈上了,你知道嗎?他全身骨頭都被炸碎了!全都碎了啊……”
趙雲龍雙眼猩紅,但沒有流淚,隻是額頭上青筋畢現,他的表情雖然很猙獰,可是卻讓人看起來忍不住心疼,絲毫不忍心跟他爭執。
李家山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推開,李家山隻好溫和的說到:“你抓著的這個人是接替張仁國潛入毒販集團的新線人,因為我們工作上的不嚴謹,才導致了今天這場慘劇。可我希望你能冷靜一下,不要衝動。你也知道219專案行動的重要性,整個省的警力都要協助,我希望你也能給予協助。”
趙雲龍再次怒喝道:“黃和穀,他是我們小隊的狙擊手,可是現在他整隻手都被炸掉了。隻剩下一截骨頭,想接都接不上去。你知道他多大嗎?他才二十四歲,才二十四啊!他本來有大好前程的,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趙雲龍哽咽起來,他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眼裏終於泛出了淚花,淚水從他血絲密布的眼裏流了下來。
李家山從他胳膊裏麵把我拉了出來,他沒有反抗,李家山神情一變,忽然嚴肅的說到:“趙雲龍,我現在以專案組特遣員的身份命令你,放人!”
趙雲龍死死的咬著嘴唇,他已經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了,他一隻手死死的抓住李家山的手腕,他突然猛地給李家山來了一個過肩摔。
我看著一米八幾的李家山,壯碩的身體被趙雲龍輕而易舉的摔倒在地上,我很害怕,我下意識的朝後退去,可是我腦袋上瞬間就傳來一股痛感,趙雲龍的同事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怒喝道:“蹲下去,不準動!”
我下意識的蹲了下去,我看見他拔出槍來,拉開了保險,然後頂在我腦袋上。那種聲音在狹小的看守所裏,像是平地驚雷一般,在我心頭乍響,讓我不可抑製的瑟瑟發抖起來。
趙雲龍再一次怒喝道:“放人?放人!嗬,我放了他,誰放了我兄弟?我放了他,有人能放過我兄弟嗎?我兄弟能放過我嗎?”
李家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不再多說,而是盯著趙雲龍十分嚴肅的說到:“你必須服從命令……”
趙雲龍怒舉著拳頭,他顫抖著,卻又緩緩放了下去。因為外麵又來了兩個人,我轉頭看去,他們不是很高大,可是他們的出現卻帶來了一股無形中的威嚴,就連趙雲龍也放下了高舉的拳頭,站起了軍姿,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趙雲龍,我現在命令你,放人!不要丟了猛虎軍的臉,219專案組已經下發了文件,作為軍人,首要任務就是服從命令!”
開口的人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身著軍裝,跟王海波站在一起,他們身上有一股讓我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感,他們在某種意義上有相同的氣場,都像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是那種唯有從生死線上掙紮過才有的氣場。他們的眼神讓人覺得很堅定,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