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遇吸毒者

  我下了車，張雲逸沒再多說一個字，我看著她一腳油門，從我的視線中逐漸消失。


  我看著路燈下自己被拉長的影子，我曾經很向往的現代大都市，此刻我就站在這裏，卻讓我很惶恐。


  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群，還有高聳入雲的大廈。我覺得我的腦袋很暈，無數嘈雜的聲音混合著鑽了進來。我很想哭，像個迷路的無助的小羊羔。


  我想不通警察怎麽會這麽快做出這麽一個重要的決定，我覺得他們也許真的是因為時間緊迫。


  我看著眼前老舊的小區，雖然破敗，可比起天堂寨來這裏更像是天堂。從我下車的那一刻起，我才終於感覺到了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之前的幾十年，我更像是一個寄生蟲，跟跳蚤跟虱子並無區別。


  我找到三號樓，沒有電梯，我順著樓梯道朝上走。四周都散發著一股腐敗且糜爛的氣息，陰冷，封閉，讓我感覺很壓抑。


  我打開門，走進他們給我安排的房間。不是很大，約莫五六十平米，陳設也極為簡陋，可我卻很開心。我繞著房間轉了一圈，在這個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地方，我有了一個可以落腳的住處，這讓我很欣慰。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我張開懷抱，很想抱一抱什麽，可是迎接我的隻有陳舊破敗的空氣。


  “媽，我給你磕頭了，一口，我隻要一口，再讓我吸一口……”


  “兒子，你聽話好不好，我真的沒有啊！算我求你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等你爸回來，等他回來就有了……”


  門外的哀求聲打斷了我不知道飄到哪裏的思緒，我好奇的走過去打開門，隻露出一個小小的間隙。


  門外昏暗的走廊裏，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年輕男人，一頭髒亂的長發像是很久沒洗過了。他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恐怖，像是發了羊癲瘋的人一般，不管不顧的抓著堅硬冰冷的地板，指甲都抓出血了。他身後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大娘，費力的一邊拉著他一邊痛哭著。


  我見過這種場景，我在寨子裏的時候經常看見，我知道，那個男人是毒癮來了。天堂寨的人，大多都吸毒，每當毒癮來了又沒錢買毒品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求求你了……快給我吸一口吧……我要死了……”


  他的聲音像是鬼哭狼嚎一樣，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母親哭的渾身顫抖，神情悲絕，無力的看著他哀求道：“你別這樣，家裏真的沒錢了，你等你爸回來好不好，他出去借錢了，等他回來給你買……”


  “狗屁！你快給我吸一口，要不我就死在你麵前，你是不是盼著我死？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毒癮，開始瘋狂的抓著自己的頭發，用腦袋拚命的砸著地麵。我看著他的頭發被自己薅掉了一大把，他的腦袋被砸的鮮血直流，場麵極為血腥殘忍。


  痛苦聲慘叫聲混合著腳步聲同時傳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喘著粗氣從樓梯上快步跑了過來，大娘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裏迸發出希望的光，衝著老頭喊道：“快拿錢來！”


  老頭神情落寞，張開了一雙空無一物的手，痛苦的回到：“錢？現在別人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們，我能去哪裏借錢？誰也不肯借錢給我了啊！”


  大娘眼裏的光熄滅了，她痛苦的抱著地上的男人，哀求道：“是我們沒用，是我們滿足不了你，兒子啊！你忍一忍好不好，忍一忍就好了！”。


  “廢物！你們兩個廢物！我要死了…..我快死了，求求你們，再給我吸一口啊！”


  兩個老人使勁的阻止著年輕人自殘的行為，那老頭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他趕緊打開門，將年輕人拉了進去，狠狠的關上了門。世界終於回歸到清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