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伊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李家山對我說道：“坐在車裏看，不要下車！”


  我點了點頭，我透過頭罩上的兩個孔，朝著車窗外麵看去。我很詫異，李家山帶我來的地方我知道，是邊境烈士陵園，躺在裏麵的，都是為了緝毒工作獻出生命的烈士。


  一望無際的墓碑，無數張穿著警服和善的麵孔，有些麵孔甚至比我還年輕，但他們都犧牲在了緝毒的途中。我看見幾十個警察，排著隊列，整整齊齊的對著這些烈士敬禮。


  而李家山站在一個墓碑前，那墓碑上的照片是張仁國，那個犧牲的臥底警察。他犧牲時的照片看上去很狼狽，而墓碑上的照片卻極為威嚴。我覺得，這才是他的本來麵目吧。活著的時候不能做真正的自己，犧牲後才能做回一個正常人，這可能是所有緝毒警察的一生。


  我看見李家山的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十分漂亮的女警察，她手裏捧著一束白色的我叫不出來名字的花。我覺得她不應該是一個警察，她應該去當一個女明星，她看起來那麽美好，顯得與周圍的警察與眾不同。


  我看著那些警察結束了禮儀，他們仍舊在原地站了很久，氣氛沉悶的很壓抑。他們一個一個的從那個女警察麵前走過，每個人都在朝著那個女警察敬禮，說著什麽。距離太遠了，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從神情上推斷，應該是在安慰她。


  或許她是犧牲的臥底警察的親人吧，我猜想。


  我看著那一片一望無際的烈士陵園，每一座墓碑都代表著一個正義的靈魂。他們為了緝毒事業，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我突然意識到，我活著好像就隻是為了活著。而這些犧牲的人民警察，他們為什麽活著？

  他們明知道去做緝毒警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去做？

  我不知道，我想不到答案，也許隻有當我經曆這些之後我才會明白吧。


  李家山終於走進車裏，隻是一路上他再也沒有說話，我能感覺到，他心情很低落。


  我被他帶到一個大院子裏，四周都是持槍核彈的警察，我被他安排去做體檢，以及記錄我的一切。


  做完後我被帶到一個單間裏，在那裏，我再次看見了那個漂亮的女警察。


  李家山介紹說：“她叫張雲逸，是你的直接負責人，以後所有的聯絡，以及交給你的任務，都由她來給你下達指令。”


  張雲逸伸出手，我機械的伸出手握住，讓我詫異的是，從她的手上，傳來一股讓我吃驚的力量。


  我聽到張雲逸冷冷的說到：“我不建議使用你這種不專業的線人，我不想有一天我要親自為我的線人收屍，更不想我們的心血，因為你的不專業而白白浪費，我希望你能自己主動退出這個案子。”


  她聲音很冷，像是寒流，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我隻好轉頭看向李家山，李家山笑道：“作為一個男人，不要因為女人的自強而生氣，女人隻有自強了才會更有力量，男人反而越柔軟，才會越有力量。”


  張雲逸鬆開我的手，繼續對我說道：“我不需要你任何工作以外的情緒，你隻需要服從我的命令，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不用我替你收屍。”


  我依舊不知道，如何回應這個看起來嬌滴滴實際上卻無比強勢的漂亮女人。


  我猜測大概是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倉促的安排我跟我的直接上線對接。


  體檢的結果很糟糕，營養不良，滿身寄生蟲，跳蚤、虱子應有盡有。


  醫生似乎很詫異，這年代還有我這種身體狀況，他覺得我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跡。


  我對這些沒什麽感覺，在我生活的地方，每一個人應該都是這種狀況，我反而很擔憂我的未來。


  他們給我做了簡單的清理，將我的指甲、頭發都剪掉了，給我身上的爛瘡塗抹藥膏，這一切忙完之後，已是深夜。


  他們把我帶到一個會議室裏，我在那裏看見了三個熟人。


  王海波、李家山、張雲逸。


  李家山率先開口說道：“現在起，你正式成為我們的線人，在下達任務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三個基本原則以及一個身份。”


  “第一，謹記不準主動殺人，第二，謹記不準吸毒，第三，謹記服從命令。”。


  我點了點頭，即便不做他們的線人，這一生我也不會殺人，更不會吸毒，我見過太多吸毒的人，我永遠都記得他們的死狀。


  李家山頓了頓，接著說道：“在這件案子偵破之前，你仍舊是一個戴罪立功沒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