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搭夥
運輸船與天樞連接的信號中斷了，但小天天並不以為意，即便人類技術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一些物理規則本身的限製也還是無法打破。
比如無法與躍遷中的飛船進行量子通訊。
他現在正在啟夜租的房子裏。
整棟房子已經被他用大價錢買下。原房東收到了一筆遠超房價的打款後，連麵都沒露，屁顛屁顛地吧房子轉移到他的名下，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消失不見了。
所以現在他便是啟夜的正牌房東。
雖然他提出讓他們父女倆搬到主臥去住，但啟夜謝絕了他的好意。
院子裏多了一個黃色的藤桌，看起來不像是新的，卻十分幹淨。小天天躺坐在藤椅上，擺著一個舒服的姿勢，時不時看向旁邊的啟小芸。
小芸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她神情認真，用三隻手指，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捏合著觸摸筆，一筆一劃地在電屏上寫著字。
由於手型與人類不同，適應人類的筆卻並不適合她，使得她虎口上纖細的蹼，被筆杆磨得通紅。
但她絲毫沒有叫苦，依舊認真仔細地寫著老師布置給他的作業。
這位老師，便是小天天。
“天天哥哥……”小姑娘似乎碰上了什麽難題，臉色略顯糾結，遲遲下不了筆，不得已抬起頭來，七彩琉璃般的眸子望向小天天，長長的眉毛撲閃撲閃。
“咋了？”小天天歪過頭去。
“我不太明白這個……”小姑娘指著題板上的一道小學二年級數學題，猶豫了一下，說道：“無向圖的鄰接矩陣，為什麽一定是對稱矩陣啊？”
“那爺……咳，老師問你，對稱矩陣的定義是什麽？”
“以主對角線為對稱軸，各元素對應相等的矩陣！”
“無向圖鄰接矩陣是把所有點都當做橫縱軸對不對？”
“對。”
“那麽如果把起點當做橫軸，終點當做縱軸，那麽他們的位置在笛卡爾坐標係內是怎麽表示的呢？”
“嗯……”小姑娘緊皺眉頭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關於直線y=x對稱！”
“是吧~”
小姑娘開心的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念一遍寫。
“選——D——”
小天天滿意地點點頭，又悠哉地搖晃起來。
不遠處，啟夜從一堆機械零件裏抬起頭，望著這邊，表情複雜。
這是哪個次元的小學二年級數學？
但他毫無辦法。
小芸是不可能像其他小孩一樣去上學。啟夜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法教她，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賺錢，來維持生活和小芸的治療。
即便真的壓縮出時間來接手小芸的教育，他也隻能教一些低年級的內容。
於是當小天天自告奮勇接過小芸教育的重任時，他還很高興，想著加倍努力的工作，來支付家庭教師的工資——即便小天天並看不上這點錢。
卻沒想到，他高興得太早了。
當小天天教小芸詩詞古文、聯盟語、基礎數學、基礎物理、銀河曆史等課程時，他還沒察覺什麽。
當小天天教小芸文詞賞析、線代方程、經典物理、考古博物、電學化學時，他感覺有些不對了。
當小天天用數論給小芸解析經濟學原理，用演化論解算星係現象，用微觀物理解釋次元論的時候，他終於坐不住了。
“這……她聽得懂麽？”
“聽不懂啊，咋了？”小天天理直氣壯地應道。
“……”啟夜被噎得夠嗆。
“唉呀，教學呢你別搗亂！”小天天不耐煩地揮揮手，“爺懂還是你懂？”
啟夜有些委屈，“可小芸怎麽可能學會……”
“爺是指望她學習這些表麵的東西麽？”小天天一瞪眼，看到啟夜依然不理解，才勉強解釋句。
“你要知道萬物運行自由規律所在，雖然很多問題看起來非常宏大和深奧，但是剖析開來，就都是一些簡單的內核，裝飾上複雜的外因罷了。
“透過現象看本質，這種本領隻會在兩種人身上出現：久經世故的老油條，啟蒙未開的小朋友。一個靠經驗，一個靠直覺。
“爺現在要做的，就是培養小芸的通識。知道什麽叫通識麽？”
“……不知道。”
“不知道就一邊去！”
於是，他便完全剝奪了對小芸的教育權，被小天天一手代勞。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有很多在他看來非常深奧的東西，小芸卻非常樂意聽，也非常喜歡學。
望著兩人其樂融融地教學，啟夜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蹲下，繼續修理麵前的機械。
他現在在給小天天打工。
每隔一段時間，小天天都會從外麵弄會一些報廢半報廢的機械，然後扔給他一張圖紙，讓他照著圖紙修，修好以後轉手賣一大筆。
每次的傭金都是極不菲，於是他也就不關心這些物件到底是哪來的——偷來的搶來的，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可不是什麽火紅頭發的正義人。
突然，他感覺光線被遮住了，抬頭一看，發現小天天站在他的麵前。
“天先生。”他略帶尊敬地說了一句，“還得一陣才能修完。”
“不是這個事。”
小天天擺了擺手，隨意在他麵前蹲下。
“小芸的病已經穩定了，但也隻是穩定，算不上治好，畢竟打娘胎帶來的毛病。”
“還是要感謝先生……”啟夜露出感激的表情，可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帶她回新盟？”
啟夜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