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比試(上)
老疤本以為,訓練這幾個新兵是很簡單的事。
過去他做過很多次教官,帶過的新兵也有很多。沒有戰鬥任務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會被各種特種作戰部隊、新兵團甚至國防大學拉過去做教官,對這種訓練人的事駕輕就熟。
這一次料想也是這樣。
看著三個新兵氣喘籲籲地趴在地上,連身上十五公斤負重都沒力氣甩下去,就如同每一個大學新生第一次參加軍訓一樣,老疤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至於為什麽是三個……
他微微側目,便看到那個名叫吳萌萌的新兵,依舊繞著投影出來的操場跑著。
這已經是她負重十五公斤的第五十五圈了,滿打滿算超過二十公裏。看她的狀態,臉頰微微有些紅潤,額頭上也隻是滲出寥寥汗水,似乎還能再跑二十公裏的樣子。
雖然軍中向來有給新兵下馬威的傳統,但不可過。第一次高強度訓練不能超過平常人上限的兩倍,不然極限沒有逼出來,先把傷逼出來了。
而這位馬尾小姑娘,明顯不是新手。
為避免損傷膝蓋和肌腱,她每次落地都使用前腳掌落地,保證奔跑時膝蓋不頂直;使用丹田處的膈肌輔助呼吸,每次呼吸悠長而又輕柔:再加上這超強的體力與耐力,非一般人能夠達到。
側麵看去,就如同一匹負重的野馬,奔跑在大草原上,身姿伸展,有種野性的美感。
但總歸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這裏跑,因為其他三個新兵已經癱在那裏,肚子發出有節奏的奏鳴。
於是在她意猶未盡準備跑第五十六圈的時候,老疤高聲叫住了她。
“吳萌萌!晨跑結束了!”
早飯之後便是第一節課,教官是老疤自己,教學擒拿格鬥。
四位新兵早早站在了操場上,身著軍裝,立正軍姿。
臨近上課時間的時候,老疤才從乘員艙出來,一眼就看到四個人那歪歪扭扭的軍姿。雖然他們都很努力了,但沒有經過訓練和糾正的軍姿簡直慘不忍睹。
老疤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臉。
要是普通新兵,又或是那些大學生們,站成這個鳥樣,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可是這四個不行。
他不能給予任何可能產生痕跡和特征的強度訓練,要保證他們在學習完所有課程之後,還保持著最大限度的自然性。
簡而言之,不能一看就是個當兵的……
簡直是帶著鐐銬跳舞!
搖了搖頭,老疤把腦子裏的想法甩出去,板起臉,開始了他的教學。
“格鬥是殺人技,和武術那種花架子不一樣,是用最短時間,最快速度殺死敵人的技術!所以說……”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報告!”
老疤一窒,轉向聲音方向,是吳萌萌。
“說!”
“武術不是花架子!武術也可以殺人!”吳萌萌雖然目光朝前,但依舊大聲說道。
旁邊的孔義高和舞姬兩個人微微側目,看著吳萌萌的眼神帶著一絲戲謔和嘲笑,教官的觀點和他們可是一致的。
老疤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吳萌萌,“吳萌萌!出列!”
吳萌萌跨前一步走出隊列。
“你殺過人沒有?”
“報告!沒有!”
“但我殺過!”老疤慢慢踱步走到吳萌萌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北方戰場上,一個雜碎從旁邊的水坑裏偷襲我,他拿著冒著藍光的刀子,從我肋下刺過來,被我蕩開手臂,抓住喉嚨,一擊斃命。那麽請問,如果是武術,該怎麽應對,先紮馬步麽?”
孔高義和舞姬咧開嘴笑了起來。但老疤卻冷冷地橫了他們倆一眼,他們立刻噤若寒蟬。
張一一看了一眼麵色嚴肅老疤,又看了一眼捏緊拳頭的吳萌萌,心想要遭。
果不其然,吳萌萌仰起頭,絲毫沒有膽怯,反而眼中泛起亮光,直視著老疤,說道:“武術也可以做到,如果您不信,我們可以比試一下!”
“新兵,你或許沒聽清,格鬥不是用來比試的,而是用來殺人的!”老疤一字一頓地說,一股淡淡的殺氣彌漫出來。
然而這股殺氣卻並沒有讓吳萌萌退卻,她反而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教官,我想試試!如果你能殺了我,那我毫無怨言!”
“是麽?”老疤背著手踱步,緩緩繞到了吳萌萌的身後,“軍隊可不能殺人,尤其是在訓練中,但說不得,你得躺上一段時間了!”
話音剛落,老疤便直接暴起!蒲扇大的手合成砂鍋大小的拳頭,朝吳萌萌的脖頸直擊而去!
但這畢竟隻是教學,他的力隻使了三分,真打到身上頂多能打暈,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一個教訓。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事,出拳的一刹那,吳萌萌便動了!
她的身體瞬間變得柔弱,宛如浮萍一般蕩動,而那巨大的拳頭卻仿佛一陣微風,迎著微風,浮萍輕輕飄蕩,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拳。
圍觀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一擊擊空的老疤頓了一下,似乎對這一擊偷襲被閃過有些意外——他甚至已經計劃好偷襲得手後把這一例子當做反麵教材來教育那三個新兵,可惜失算了。
當然格鬥技多是連環擊,不死不休!一擊不成,又來一擊!
拳頭收回後,趁著重心轉換的當,鞭腿閃電般甩出,直取吳萌萌脆弱的腰部!
似乎能感受到這一擊帶起的風!她的腳步後撤,腰部也跟著後撤,以一種看起來非常輕柔,尋常人卻根本無法完成的動作,千鈞一發地躲過。
“哇哦~”觀眾席傳來整齊的驚呼聲。
似乎是被這聲驚呼刺激到了,老疤臉色陰沉,終於不再流有餘力,以一個標準的擒拿抱摔姿勢便撲了上去,手、腳、膝蓋、肘並用,想要擊中,至少抓住吳萌萌。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重拳重擊下,吳萌萌如同飄蕩的柳枝,以柔克剛地乘著狂風,卻不傷分毫。若是抱摔擒拿來時,她又像是條滑溜的泥鰍,總是能瞅準空閑從必殺的困鎖中逃脫。
比起老疤剛猛且大開大合的攻擊,吳萌萌更多的是躲閃,盡管每次都千鈞一發,但卻給人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
漸漸地,老疤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拿捏吳萌萌,說是擒拿格鬥,根本擒拿不住又何談格鬥?
於是他不得已後退一步站定,有些惱羞成怒,“這是什麽狗屁玩意兒?”
“此乃‘沾’。”
強風停歇,柳枝蕩淺,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吳萌萌孑然站在那兒,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自然垂下,平靜地看著老疤,如同一個武道宗師。
“能殺人麽?”老疤氣道。
“不能。”吳萌萌輕輕搖頭,卻說道,“能不被殺。”
老疤一陣憋悶。
“還要試麽?”
“打不到還試什麽?”老疤沒好氣地說。
“那我便不躲。”吳萌萌抬起垂下的手,對老疤挑釁地招了招,“繼續。”
一股怒氣從心底直接湧向老疤的腦袋,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憤怒過了,那滿不在乎的樣子直接引爆了他的理智。
於是下一秒,他如同瘋了的公牛一般,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