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兵與老兵
張一一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歪打正著觸動了雨燕，給她長期以來無法解答的問題指明了新的方向。
倒不如說身為高位者大多腦子裏都不會真正閑著，這些一時間得不到解答的問題多半會暫存在某個地方，萬一在日常工作生活中遇到了靈感，就拿出來仔細品味一番。
就跟反芻一樣。
而對於張一一這等小人物來說，竭盡全力地活著便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多出那點精力想辦法多賺點錢它不香麽？
吃飽喝足後回到宿舍，便看到一疊軍裝和一張軍卡已經放在桌上。鑒於這個宿舍暫時隻有他一個，不用多說是給他的。
撈起軍卡，翻了翻裏麵的內容，不出意外都是些加密程度頗高，需要較高權限訪問的內容，便不在意地扔到了一邊。
就在這時，軍卡亮起一塊光屏，提示他有新的消息。
他無奈地又拿回軍卡，翻開消息看了一眼。
不是什麽新鮮事，要求包括他在內的新兵和老兵在下午兩點整前往集合地點集合，通過彈出的位置導航，看得出應該就在乘員艙外的貨倉區域。
但下麵的署名卻有些不一樣——“十六集團軍暴風雨艦隊上將軍”。
沒名沒姓。
他不知道正常的信息署名需不需要注明消息來源，但至少應該是“張某某將軍”“李某某團長”，或者是“某軍某團司令部第XX令”之類。無論是正式還是非正式的條令。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為了防止遲到，他不得不立刻開始更換衣服，準備前往。
軍隊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命令就是鐵律。過了時間未到，就算你爹是將軍，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要是在戰場上，那就是貽誤軍機，要上軍事法庭的。
衣著裝整之後，他將換下的衣服打包塞進衣櫃裏，關上衣櫃，想要對著衣櫃門上的鏡子整理一下儀表。
隻是在看到鏡子後，他愣了一下。
鏡子裏的人有些熟悉。
炯炯有神的目光，硬朗的輪廓，寬闊的肩膀，陳舊有些發白的軍裝。還有懷抱裏無憂無慮的小男孩。
他不由得定睛看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熟悉的感覺卻漸漸消失。
過去記憶的剪影與鏡中重疊，又逐漸褪去。
鏡子裏的人，目光散漫，輪廓柔和，肩膀還不那麽寬闊，軍裝也是嶄新。那個小男孩還在，隻是不再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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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一來到集合點時，發現已經有人早早到了。
廣袤的載貨雖然暗淡，集合點上空卻漂浮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兩個鹵素探照燈左右佇立，照亮一片籃球場大小的區域。
一男兩女三人，正呆在集合廣場上。
看了眼三人的衣裝，嶄新的軍服，空空如也的肩章，想來和他一樣都是新兵。
或許是因為老兵們還沒來，這三位的狀態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
紮著馬尾辮的女生，腳踩七星八步，雙手虛握，裝作拿著一根長棍，似乎在演武。
旁邊一男一女在品頭論足，時不時同回過頭來的馬尾辮爭辯一番。雙方似乎有些分歧，但場麵還算友好。
走近的時候，張一一眼睛一直盯在馬尾辮的動作上。
即使從他這種純外行來看，馬尾辮似乎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她在行走跨步時下盤跟穩健，上半身如同裝在了一個超穩定陀螺儀平台上，無論怎麽走都不會歪斜；轉身速度勻稱且利索，一連串身影仿佛插值動畫一樣和諧。
而那一男一女卻直白地看著，偶爾搖搖頭，仿佛在扼腕歎息一般。
直到三人發現了走近的張一一。
“這位仁兄，請你評評理！這二人道我武術為末流之術，僅作強身，不能殺敵，何其謬哉！”
馬尾辮看到他，一開口便是古白話文，文縐縐的樣子。不過那氣憤的樣子到不像是裝出來的，手上亮了一個新的花槍，怒斥兩人。
旁邊的女生，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陰鬱，在聽到馬尾辮的話後，用十分羸弱，似乎虛脫一般的聲音辯駁道。
“這武術，能安息怨靈麽？看到我身邊這隻奧杜因了麽？來吧，安撫它的靈魂吧！”
隻剩下男生似乎還算正常，然而正常的大概隻有表情，聽到陰鬱女生的話後摸著下巴點點頭，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果然唯有大艦巨炮才能安撫亡者靈魂，令生者安息。不如加入我電磁炮神教，讓3.44EA娘伴你左右……如果不滿意還有2.95EA娘和2.60EA娘，但千萬不要接受6.55！那是異端！是偽娘！我親眼看到她下麵有巨大的磁反約束器！”
張一一的腳步瞬間停下。
他一臉呆滯地望著這三個人，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麽情況，隻覺得自己跟這仨隔著巨大的鴻溝，腦子裏竄起一堆問題。
是他們不正常？還是我不正常？
是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要不要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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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身軍裝雖然不能騙人，這仨確實是新兵沒錯，但外在表現卻讓張一一心裏直犯嘀咕，總覺得是從哪個療養院裏跑出來的。
按理說精神類疾病不是很難治啊？
不得已，他隻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看著異世界三人組重新陷入爭端之中。
直到老兵們逐一從乘員艙門口出現，朝他們走來。
一打眼，張一一便認出兩個半人來。
一個是身材魁梧，光頭刀疤臉的老疤；一個是又瘦又高，滿臉假笑的猴子；最後半個，則是一直隻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小白臉。
雖然沒見過真人，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臉，真的是太白了！就好像從漂白劑裏撈出來一樣，對所有可見光波全部反射，再加上那一頭即烏黑又雜亂的頭發，形成強烈反差，“小白臉”之稱實至名歸。
除了這三位以外，還有一名沒見過的女兵，身材高挑，麵容冷峻，與他見過的其他女兵形成強烈反差。
而看到這四人的第一眼，張一一便緊張了起來，因為他想到一個問題。
雨燕，她還沒到！
容不得他多想，隔著老遠，老疤粗曠的聲音便如炸雷般傳來，回蕩在他們耳邊，在空曠的空間中居然引起了淡淡的回響！
“列隊！！！”
四人如炸了毛的雞一樣，甭管是中二病還是妄想症，全都動起來，想要排成一排。
可惜沒有序列和指揮下全靠自發進行排隊並不容易，一會兒對準這個一會兒對準那個，好不容易站定發現有人退了一步又偏了。
好半天他們四個人才勉強排成一條直線。
老兵門穩步走到近前。
似乎在嘲諷他們一樣，四人一站定，便是一條筆直的直線，就站在他們麵前，打量著四個新兵蛋子。
老疤依舊咧開嘴，皮下肉不笑的樣子；猴子和小白臉表情嚴肅；唯一的女兵則一副冷豔的表情，居高臨下的目光掃視著眾人。
“現在點名！”老疤掃了一眼，便高聲說道。
“吳萌萌！”
“到！”
這回她不敢回答“末將在”了。
“孔義高！”
“有！”
是那個叫囂6.55是異端、是偽娘的男生。
“舞姬！”
“到！”
很奇怪的姓名，和本人一點也不匹配。
“張一一！”
“到！”
“很好！很準時！”老疤的眼光在四人身上轉了一圈，邊說道，“全體都有：立正！”
所有人都立正，新兵們努力模仿著老兵的樣子，站的筆直，甚至有些用力過猛。可是老兵們卻沒有出來糾正，他們也都立正站好，麵對四個新兵，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一輛飛行車從遠處飛馳而來，尋著光芒，來到了集合地點。
一位身材高大，胸有大誌的知性女性走下駕駛位，然後繞車半圈，來到右後車位，打開車門。
一身天藍色服裝，肩膀上頂著兩顆閃亮亮金星的女孩子走下車來，長發飄飄，即使素顏也依舊十分漂亮。
老疤餘光看到女孩下車後，立刻高聲叫道。
“報告將軍！特別行動隊應到八人！實到八人！報告完畢！請指示！”
“請稍息！”女孩應到。
“稍息！”
其餘教官們立刻轉頭，看向將軍的方向，雙手橫跨，雙腳分開，眼神肅穆。三位學員也有模有樣，佯裝嚴肅，實則偷偷打量，滿眼好奇。
唯獨張一一不一樣。
他下巴砸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