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隻手
“這位仁兄還真是……持之以恒啊。”張一一感慨道，“這次又是啥？”
監聽普航報告的小天天回道：“下倉儲區爆炸，雖然範圍不大，但可能影響重力管路，就申請備降了。”
“哦？難道這回是意外？”
“當然不是！傳感器顯示爆炸地點為下倉儲區F92區域，並不是易燃易爆等危險物品的存儲艙室。清單顯示，一家運輸公司在啟程前十二分鍾將一批貨物運送至此區域，還啟用了緊急通道，沒有開箱查驗就把貨物運進來了。”
張一一詫異：“還能這樣？”
“隻要交足了保證金，順便打點一下緊急通道的人……”小天天捏了捏玩偶，無奈地說。“我們現在怎麽辦？”
“唔……”，低頭想了想，張一一說道，“對方應該是在綠羽星的備降區域引爆了貨物，目的就是強製將我們引到那裏吧，那就好辦了。
“敵人希望我們做的，我們就不要做。既然他們想讓我們去綠羽星，無非是在那兒有布置，或者容易布置而已。那我們就去其他地方降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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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你的主意，說真的，真不怎麽樣……”
“我我我我也覺得……”
鏽跡斑斑的廢棄艙段，剝落的油漆牆皮和碎裂的燈罩外殼隨處可見。黑暗的走廊裏隻有閃爍“出口向前”字樣的應急燈依然亮著，照亮一米見方的區域。
艙門大多都關閉，隻有少數敞開，裏麵黑洞洞沒有一絲光亮，讓人提不起一絲勇氣去窺探。
牆角時不時傳來細細碎碎的摩擦聲，一些詭異的光點時不時在遠處亮起，又很快熄滅。
然而這麽個看起來像是恐怖片裏的標準場景，卻隻是已經廢棄的客艙區域。
對於龐大的普航航船來說，翠鳥星係這個邊緣星係其實並沒有那麽大的客流量，於是相對偏僻的艙段便關閉並停止維護，以節約成本。
前不久爆炸的那個貨倉艙段大概率也不會被修理，而是在清走貨物後關閉並停止維護，經過幾十上百年後，變成與之類似的樣子。
小天天背著一人高的箱子，慢慢地在前麵探路。
箱子裏裝得是被拆卸下來的手和腿，整整齊齊碼在一起，就像一個電鋸殺人狂的變態收藏。
和此處的恐怖場景高度契合。
原本以他自帶的雷達掃描能力，足夠在這黑暗的地方如履平地，甚至可以踩著風火輪飛出兩百碼的速度。
之所以走這麽慢，是因為身後牽著一個人。
張一一緊緊拉著小天天的小手，另一隻手舉著終端上的應急手電筒。背著背包，身形瑟縮，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看那膽小的樣子，好像生怕驚擾了這個地下王國裏的什麽妖魔鬼怪一樣。
雖說理論上什麽妖魔鬼怪都擋不住小天天一炮。
他現在就是後悔，無比後悔！為什麽當初設計的時候沒有給小天天裝一個一千瓦的民航航船探照燈？就算不用來照明，治治遠光狗也成啊！
突然，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從不遠處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這聲音驚嚇著了張一一，他的臉瞬間煞白，連心跳都漏了幾拍。止住步伐，抓緊了小天天地手——雖然他的手沒有溫度，卻是他此時唯一的依靠。
“那是是是啥？”他結結巴巴地問。
“一隻溝鼠撞掉了個罐頭盒子。”小天天回過頭來，借著紅外波描繪的輪廓看著處於黑暗中的張一一，麵露無語之色。
“你還真是個普通人啊，怕死，怕黑，還怕什麽？”
張一一知道“普通人”是在調侃他，但他絲毫泛不起還嘴的心思，隻是兀自說道：“我我我隻是恐怖遊戲玩的有點多……”
“那你還敢出這主意？”
“下下下來以前我我不知道居然這這麽黑啊！”
他都快哭了。
看著他涕淚橫生一副驚嚇過度的小女生的模樣，小天天突然玩心大起。
他的聲音瞬間變得低沉。
“你知道嗎？在爺的記憶庫裏，有過許多未經驗證的記錄，雖然大多數記錄都被證實為傳輸或者上報錯誤，可是有一些無論如何都無法證偽。
“其中有一條，是來自一艘行星駁船上報的廢棄艙求救信號，記錄編號為ednaibow的幽靈信號事件。”
“嗚嗚嗚……”張一一想要下意識想要捂住耳朵，可想要這麽做就要放開小天天地手，這讓他陷入兩難境地。
“在第992313次常規任務執行完成後，駁船突然上報，有兩位本應該下船的乘客，離奇失蹤了！
“在停泊休整時，船員們調取了船上的所有監控，發現他們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一處封閉的艙門，而這個艙門通向的，正是一處已經廢棄多年的艙段。
“為了找到這兩名乘客，船員們進入了這處廢棄艙段，地毯式地搜尋，可是無論如何尋找，都無法找到這兩名乘客的下落。他們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嗚嗚……天天，天哥！天爺！！！求你不要說了……”
“駁船將這條記錄最終標記為人口失蹤。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會有人失蹤，這本是無關緊要的事。而在之後的五十年間，天樞再也沒有記錄到這兩位乘客的身份ID出現在其他場合。於是五十年的時間點一到，便將兩人的狀態從失蹤標記更改為死亡。
“一百年後，距離失蹤事件已經過了一百五十年的時間。這艘駁船被航運中樞調往一個更加繁榮的星係，充當星係工廠星球的人員運輸駁船。
“由於新的星係客運量巨大，船長決定重啟所有的廢棄艙。於是便雇傭了一批人，想要重新裝打掃裝修一下所有艙室，並做一次全麵的檢修。
“可沒想到，當人們啟封早已封禁百年的艙段後，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兩個求救信號突然出現在駁船的中控，觸發了塵封一百五十年的警告。經過天樞的對比發現，這兩個求救信號的署名ID，正是一百五十年前失蹤的那兩名乘客！
“船員們麵麵相覷，都無法理解。
“一名膽大的船員自告奮勇前去目標地點查看。當日，他舉著手電筒，緩慢走入了廢棄艙段深處，在通過數個走廊，拐了多個拐角後，終於，他看到——”
張一一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一隻手。”
“嗯？”
他愣了一下，卻發現麵前的小天天消失不見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也變得慌亂，嘴唇嗡動，下意識握緊雙手，卻發現手中一直握著什麽東西。
將那東西舉到臉前，他看到一直被他抓在手裏的，
是一隻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