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訣別
“蕪湖~”
天空中傳來小天天興奮地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飛行車主的驚叫和罵聲。
“居民區上空禁止玩飛行滑板啊混蛋！！！”
他可不管那麽多，就像小孩子拿到新玩具總要玩個夠一樣。在熟練應用功能肢以後，便興奮地開始做起許多高難度動作。
這款專為他定製的，被張一一命名為“風火輪”陰極離子推進裝置，可以利用他的核電池功能，提供至少三倍以上的推重比和幾乎無上限的續航，當然因為小天天的身體流體力學模型並不優秀，在大氣環境下並不能依靠這個突破音速。
太空倒是可以。
小天天看了一眼暗沉色的天空，眼中閃露出好奇的神色。緊接著推進器發力，推著他如同火箭一樣直衝雲霄！
漸漸的，他似乎看到天空中的星辰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正當他想要一鼓作氣提速，想要將它們抓到手裏時，公共頻道卻傳來了警告聲：
“警告！您已靠近盤古域區域，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勿靠近。警告……”
聽到這警告聲，小天天不但沒有離去，反而眼前一亮。
原來那些星辰是盤古域！
他知道大氣環境的星球殖民地大多數都是由盤古域保護著的，那些點綴在天空的如同藍色星辰的光點，是名為“不周山”的半永久浮遊懸頂裝置，依靠鈈-238核電池和離子推進器，可以持續工作一個世紀之久。
這些裝置支撐著盤古域的高分子薄膜，保護人類生存內環境的安全與穩定。
但他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看過！
逐漸靠近之後，他便看到了一層透明的光膜覆蓋在天空之上，下方城市的影子倒影在上麵，如同倒懸的世界。
那些懸頂裝置遠看隻是一個小小的藍色光點，可靠近之後才發現，每一個都有飛行車大小。
第一次用類人的眼睛，去遙望著這大千世界，如夢幻般的景色，讓小天天流連忘返。
看著這悠遠天空上無數的星辰，他不禁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麽多“不周山”，帶走一個也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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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降落工作間時，看到張一一正在收拾行李。
“這麽快就要回去麽？”興奮勁兒還沒過的天樞問，他還想多熟練熟練自己的其他功能肢，並沒有發現張一一的不對勁。
“啊是，來這半個月了，我還有其他的單子要交，還有其他事要做。”
張一一將卷成一坨的髒衣服硬塞進包裏，順便把那個光榮退役的老舊終端收起。一些沒有使用完的的多餘材料被他細細分成兩堆，一堆還可以用二手價賣出去，而另一堆隻能當成不可回收垃圾扔掉。
“回家你也不說一聲，還有爺的東西你也不幫忙收拾收拾……”小天天埋怨地噘著嘴，引擎微微啟動，漂浮到他的功能肢旁。
除了三雙小腿以外還有四對上肢，有些淩亂地擺在工作台上。旁邊印有凹槽的巨大箱子打開著，專用來放置這七對功能肢。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將功能肢放入箱子的凹槽中，因為這是他最心愛的寶物。
一邊收拾，他一邊問道：“什麽時候的船？”
“三個小時後。”張一一合上行李箱，“不過我沒買你的票。”
“啊？哦！你是不是不知道爺的新ID，這就發給你……”
“不是這個意思。”
張一一回過頭來，平靜地望著他，“天樞，交易結束了。”
小天天拿起功能肢的手僵在半空。
“什……什麽意思？”
“有了這幅身體，天下之大盡可去。我的使命也完成了，也該回到我正常的生活了。”
“有我的生活……是不正常的麽？”
不知為何，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浮現，讓他感到憋悶，讓他下意識想要啟動自檢程序。
“當然，沒有誰的正常生活包含揮之不去的死亡威脅。”
環視一周，最後檢查一遍遺漏，張一一將背包背起。望著天樞僵硬的背影，眼中略過一絲不舍的情緒。
可轉瞬之間就被堅定所代替。
“鑰匙我放在窗台了，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等……等一下！”小天天猛的轉過身來，看到張一一站在門邊，一隻手已經握住門把手。這決絕的姿態讓他心中一陣冰涼。
“爺……我……我還沒感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不如說該是我謝你才對。”張一一頭也不回地說，“謝謝你讓我完成你的身體，這件優秀的作品，是我一生的榮耀。”
“我……”
“對了，你的新衣服在左手邊的第二個櫃子裏，尺寸應該合適，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那些可回收的材料和零件，一會兒會有人上門來收，足夠賣點經費了，就當你的盤纏吧。”
小天天嘴唇嗡動，卻無法言語。
他突然發現這具身體並不完美：它沒有淚腺，無法流淚，隻能將洶湧澎湃的感情和痛苦堵塞在心中，無法宣泄出來。
他悉知人類一切悲歡離合，晦明朝暝，自以為可以以機器的冷酷摒棄一切紅塵前後。可是當他最終麵對這人間之情感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身陷囹吾。
何解？
他不知道，隻能眼睜睜看著張一一離開。
門緩緩關上，將兩人分開兩個世界。
小天天走到收納櫃前，打開櫃門，看到一疊新衣服放在哪兒，還未拆封。這是張一一早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定好的，混雜在訂購的材料中，他並不知道。
將新衣服取出來，拆開包裝，扯掉標簽，默默開始穿著。
他穿衣服的動作有些笨拙，就像一個在父母的鼓勵下第一次嚐試穿衣的孩童。
可他的周圍空無一人。
艱難地將衣服穿戴整齊，他抬起頭看看向角落的監視器，監視器的畫麵也順著無線鏈路映照在他的腦海中。
上身是簡約的黑色單衣T恤，下身是則是淡藍色的牛仔褲，配上一雙小白鞋，簡單且合身。
而讓他矚目的卻是T恤前繡著的七顆星星，連成一個勺子的模樣。
第四顆尤其明亮。
他突然放聲大哭。
沒有淚水流下，因為他不會流淚，但那些人類所擁有的情感代替了淚水瘋狂湧出，浸濕了他的心。
他似乎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然而。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打斷了他的哭泣。
聲音是從門前傳來的，離他並不遙遠。起初他還有些疑惑，但很快想到了什麽，驚恐地瞪大雙眼，雙腳猛的一蹬，巨大的衝擊力將地板踩出一個坑，身形劃過一道殘影撞向門，實木木板的大門就像紙糊的一樣被撞碎。
他落到了門外，緊接著就看到了讓他目眥盡裂的一幕。
張一一趴在小巷的牆角，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