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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港口

  被蠱毒的花苗楂開心地拍手:“這可太好了。”


  這陣詭異的興奮來得可謂是莫名其妙,沈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地發出了內心伸出埋藏的疑惑:“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她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楂總是對主子和仆從之間的相處態度很是在意。她表露出來的在意越多,沈睿就越發覺得奇怪。


  楂:“以前所有人都與我,奴才對著主子,需得言聽計從,恭敬謙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對著主子居然可以抱抱,可以背背,可以摟摟,還可以愛愛!”


  沈睿一個激靈,聽到最後兩個字就深知不妙。趕忙伸手製止:”等下,不是你想的”


  楂背著手哼著歌跑遠了。


  許佑德搖頭晃腦:“哎呀,沒法子。你就算了再多的話,人家願意裝聾,你也沒什麽辦法。”


  沈睿:“我總覺得心裏有罪惡感。”


  許佑德:“等她真做了什麽事兒,你萌生罪惡感也不遲。”


  沈睿如今還窩在許佑德的背上,很是坦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以為她為什麽在意主仆之間的交往之道?”


  許佑德扭過頭來,隻露著半張俊俏的側臉:“你又知道了?”


  沈睿:“我懷疑就是她口中那個暮哥哥的事兒,她怕是別有念想。”


  許佑德“嘿”得一聲,也不顧背後還有個姑娘窩著,徑直地站直了身子往前一跳。


  沈睿驚呼了一聲,趕忙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這才把自己平衡給保持住了。


  她忍不住地抬手捏了捏許佑德那俊俏纖瘦的側臉,想不到平日間看著挺纖細,正經捏在手裏還有幾分軟乎乎的綿軟手感。她捏了好兩下,這才滿足地收手,轉而換上一副夜叉的凶惡模樣,高聲怒道:“要死呀你。”


  許佑德側過來的半張臉上映上了通紅的爪印:“我這個隨從對自己主子也有念想呢!“


  沈睿:“你有什麽念想?”


  許佑德:“你想——你掐我一下,我就跳高一分;你再掐一下,我就再跳高一分。反正你得摟著我,這不就等於是我占了好大便宜嘛!”


  沈睿:“”


  她忍不住地唾棄:“臉呢?”


  許佑德:“你剛剛不是掐著摸過了嗎?”


  沈睿撚了撚自己的手指。


  許佑德帶著笑意的聲音又道:“還是你想再掐一次?”


  再掐一次,那他就再跳一次,那她就得再摟著他一次,四舍五入的比對,可不就等於再被他占一次老大的便宜嗎?


  這等賠本買賣沈睿絕不會做,因此任憑許佑德怎樣激將,仍舊不肯動手。


  許佑德無奈了,喟歎:“沈大姑娘好牛的定力。”


  沈睿:“那是自然。”


  她又道:“駕!”


  許佑德:“”


  他略警告略寵溺地回了一句:“別過分哦!”


  沈睿置若罔聞,又叫了一聲:“駕!”


  許佑德:“”無語了一陣,卻又笑了起來:“當真是怕了你了。”


  他兩跟著楂的路線走。楂沒選擇之前沈睿他們當人丁時候走過的大路,而選擇了一條雜草叢生的路來躥。披襟斬棘費勁地走了好一陣子,這才來到了寬闊平坦的停泊港口。


  許佑德自是端著一股子氣派,就算是雜草叢生的破爛泥濘路,也被他走出了京城耍賴紈絝的步伐。


  沈睿忍不住地又開始吐槽:“你個衣衫襤褸的破形象還耍什麽氣派?”


  許佑德:“有些人穿著華衣貴服,但他隻是個乞丐;有的人哪怕穿著乞丐的衣服,但一眼就看穿了他貴公子的內在。”


  沈睿:“?”


  許佑德循循善誘:”一個人不光要有外表的光鮮,還得有內在的fēngsā。“


  沈睿:“”


  行行行,不與許大爺並排比fēngsā。


  楂卻不一樣了,好似是孩子性沒褪去似得,哪兒髒亂往哪兒鑽去。


  直到一行三人到港口的時候,楂當真是從頭到腳的淒慘模樣,紮著的一個馬尾不知被那個輕浮的樹枝給勾去了固定的皮筋,蓬頭垢麵仿佛是一個原始叢林裏孕育了幾代鳥兒的巨形鳥窩。


  沈睿探頭出來看了看,想著人家姑娘隻身出門也不容易,便想著幫他整飭一翻。可如今她還趴在人家許佑德的背上呢,於是先道:“你放我下來。”


  許佑德:“不放。”


  沈睿又想伸手去掐他的臉蛋,卻被許佑德洞察先機。幹脆原地轉圈,徹底打亂了她的攻勢。


  兩人旁若無人,嘻嘻鬧鬧了好一陣子,這才良心發現,意識到旁邊還有個蹭亮的燈泡。


  沈睿心裏頭又響起了警鈴,急忙伸長了脖子想要解釋:“這個是”


  楂大人模樣的抬手,示意她不必在下去,而後脆生生地道:“我明白我明白,這是主人家和隨從之間的嬉戲。”


  沈睿:“我覺得你真不明白”


  許佑德看熱鬧不嫌事大:“得了,別解釋了。”罷乖巧地蹲下了身子,“來吧,下來吧。”


  沈睿順著滑了下來,腳踏實地,心裏卻漣漪似的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空虛。


  楂蹦躂著一跳,好像也把誰從後背上放下來似得。這麽一動彈,腦門上好像長了棵枯樹似得,嘩啦啦還落了幾片葉子下來,“快些過來,我們得去三狗蛋的船上藏著。”


  沈睿垮前幾步先拉住了她,幫她取下了腦袋上頂著的一片枝繁葉茂,再從懷裏掏出個皮筋,幫她把理順的頭發給紮起來了。


  拉遠著看了一陣,沈睿歎道:“這樣才對嘛,女孩子家家的,得讓人喜歡。”


  楂愣愣地問了一句:“惹誰喜歡?”


  沈睿:“誰看了都喜歡。”


  楂努力地搖頭,腦袋後麵紮著的馬尾辮一晃一晃,“我才不要別人喜歡,我隻要暮哥哥的喜歡。”


  這話得委實太幼稚,沈睿莫名地覺得有點奇怪。她還想再繼續問一些什麽,許佑德卻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腕子,低聲道:“時間不多了。”


  海交接的長長一線,已經有點魚肚白俏咪咪地路露出頭來。


  馬上要黎明了。


  黎明是開工的時候,這是普下通行的管理,約束的住農村田夫,也拿得住水賊海盜。


  此刻,沈睿有什麽話也不能趕著現在去問了,隻催促道:“我們先上船。”


  楂點頭:“好。跟我來,我知道是哪一艘。”


  沈睿朝著那港口望了一眼,“其實我也知道。”


  楂奇了:“我知道,是因為我每次都在要出航的那艘船上做了自己的標記,別人都看不到的!隻有我自己知道會是哪艘船出航。”


  她偏著腦袋,很是疑惑:“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沈睿歎了一口氣:“因為船口隻停泊了一艘船。”


  可不是嗎,偌大的港口,就一艘船在那形單影隻,看著孑然獨立,尤其可憐。


  楂:“哦哦哦。”她道,“趕緊跟上吧。”


  後邊的寨門之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響動,不是機器的轟鳴,卻是人聲聚集在一處的高喝。


  那聲音喝道:“是公始,族親卒,家仇寧,國仇平!”


  沈睿估摸著,這應該是他們水賊的番號,他們應該同一號令地開始出門鍛煉了。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正在她準備更加加快腳程的時候,卻看到之前還在出聲催促的許佑德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像是塊紮了根的木頭。


  他雙目遠眺,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許佑德平時插科打諢可勁的甩著沒皮沒臉的性子到處浪是真,他認真思考沉溺在自己的想象裏不能被打擾也不是假的。而且根據這麽些日子的交往,沈睿也明白,能讓他能定在原地簇起眉頭的,應該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若是平時,由著他浪費時間也無妨,可如今卻是一寸光陰一寸金。


  沈睿又折了回去:“醒醒,醒醒。”


  許佑德眉頭未解,黑目裏像是沉了一灘死過人的深潭,就這麽直直地朝著沈睿望了過來。


  沈睿心裏一緊,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可生氣也沒法子,總得先保住性命跑路。沈睿隻得定了心神,頂著那雙嚇死人的眸子回望著頂了回去,“想什麽先停下,咱們先上船去。”


  許佑德又把目光轉到了水寨大門口。


  沈睿驀地背脊一寒,好像身上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噴湧寒氣。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還是許佑德曾教過她的。


  這是殺氣!


  沈睿心想,究竟是發現了什麽,才讓許佑德動了這般明顯的殺氣?

  不過她沒來得及追尋到答案,許佑德便先反應了過來,立馬墮著身子落回了凡間塵埃。他隻眨了一下眼,就把剛剛眼底藏著的東西給繼續藏下去了,裝出了一副甚是無辜的模樣:“啊?”


  沈睿:“”


  切換得還挺自然。


  不不過沈睿走得一直都是溫柔可親識大體的閨秀路線,對於一些人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往事,她就算心裏頭察覺出了端倪,也很溫柔地選擇避而不談。


  沈睿:“我快走了!不然又要被水賊給抓起來了!”


  許佑德一愣:“哦。”


  走了半路,許佑德偷看了沈睿十幾眼,看得沈睿都有點挪不動步子了:“你幹嘛?”


  許佑德:“我發現了一個要緊事兒,想與你。”


  沈睿想,莫非是剛剛他杵在原地冒著殺氣思考的那件事兒?那麽大的事兒,他卻能與自己和盤托出,沈睿不由得歡喜起來:“你。”


  許佑德:“我覺得,前頭那女孩的腦子”


  他先住了口,點了點自己的腦子,又搖了搖頭,接著道:“可能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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