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個中貓膩
新唐遺玉第一卷第一二一章個中貓膩三月果
新唐遺玉
第一卷第一二一章個中貓膩
第一二一章個中貓膩
“參見陛下。”
席間賓客已經盡數站起了身子紛紛繞到矮案前面的烏石板路面上站好。在那一行人踏入園中之后,齊齊躬身行禮,在這種形勢的宴會上,見了皇室是可免跪禮的。
遺玉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就被盧智拉到了前面躬下身子,耳中傳來一陣渾厚的男聲,“諸位無需多禮,朕今日可不是來掃你們興致的。”
話音落下,院中賓客卻仍是靜靜躬著身子,遺玉的眼睛看著前面的路面,那一行人從他們身邊大步走過,直到剛才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賓客們才起身回到了座位上。
“別干站著,都坐吧。”
等到眾人落座,遺玉才緩緩抬起頭來朝正北方向看去,就見先前空置著的三席上皆已坐上了人,正中那席位上擺有兩張矮案,右邊案后那一道赤黃的身影,顯然就是當今皇上。
主席位雖離他們這席足有三四丈遠,但她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從那一身赤黃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是那種只是看一眼便讓人心頭微微壓抑的感覺。
她也算是歷經生死之人。這種能帶給她壓抑感覺的特殊氣勢,她迄今為止也只在三個人身上見到過,一人是她新認的便宜外公盧中植,一人是初次見到的皇上李世民,還有一人便是幾經偶遇的魏王李泰。
若是將這三人的特殊氣勢相互比較,無疑是當今皇上的氣勢最為旺盛,盧中植的氣勢最為沉穩,而李泰則是最隱晦。
而如今這三個人,竟是聚到了一處,坐在李世民身側案后的是前不久才又救過她一次的李泰,在空中數盞明燈照耀下,一身明藍的魏王殿下依舊俊美的讓人望之失神,而另一張席上坐著的身穿緇色深衣的白發老者,赫然就是她今天早上才見過的便宜外公。
遺玉臉色古怪地看著盧老爺子,見他一臉正色目不斜視的樣子,側頭越過程小鳳去看盧智的表情,見他一臉的淡然便知道他肯定是事先知道的,心中又給她大哥的知情不報算上了一筆。
“看你們見到朕來,似乎并無驚訝之色,顯然是早早就得了消息啊?”李世民音色很是渾厚,氣韻十足。當年繼位之始,因驍勇善戰的安王被剿,北方草原游民部落在首領頡利可汗帶領下借機侵襲中原。
李世民高瞻遠矚,借與其媾和暫時結束戰爭,換取生養發展時間,終在貞觀三年取得定襄大捷,平定北方。因此雖他不比安王征戰多年,卻與遺玉所知歷史中的唐太宗相比不遑多讓。
他話畢便在宴上掃視了一圈,目中并無責怪之色,帶著淡淡的笑意。賓客之中很快就有人從席上站了起來,遺玉看著對面席間那個身穿秋香色深衣的人,恭敬地對著北座一禮,朗聲道:“陛下親臨,實是我等榮幸,心中自然歡喜多過驚訝。”
這人話里雖然有些避重就輕卻不失為一個好的解釋,李世民又怎么會不知道他要來的消息早早就走漏,不過是借著機會看看眾人反映,這個率先站起來答話的人只要稍微會說話一點,他都不會再追究這個問題。
“無忌啊,這可是你那三子?”李世民看了一眼那應話之人,扭頭對近處席上一個臉型瘦長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問道。
“回皇上,正是犬子長孫渙。”
“嗯,幾年未見,已是長成大人,好了,你坐吧。”
這名叫長孫渙的少年謝恩之后坐了下來,由于相距不遠。遺玉沒錯過對方臉上的自得之色,身旁的程小鳳細微地輕哼了一聲。
李世民的臉上略帶了親和之態,“朕今日就是來湊個熱鬧,你們該干嘛就干嘛,切莫因為朕就拘束起來,那可就壞了這好日子了。”話畢朝著一旁的李泰輕輕點頭示意。
魏王殿下遂端著桌上的酒杯站起身來,低沉的聲音很是沉穩,“今夜能置身此宴者,多是京中才俊能士,本王望你們日后能為盡心為父皇效力,請。”
李泰的話很是精簡,席間眾人全部端著酒杯站起,隨著李泰舉杯由左劃右對著他們一敬而飲,皆舉杯飲盡杯中酒水。
眾人再次落座之后,就見一人主動站了起來從席間走至中間寬敞的烏石板上,先對著主席位上一禮,而后側身揚聲道:
“本人謝遠,今夜良辰美景,能與各位聚在此處甚感歡欣,獻詩一首,全做拋磚引玉之用”
說罷這人便輕移了步子,三步一句地吟起詩來,遺玉知道,這是個人才藝展示開始了,這第一個起來的人,壞處就在于沒得比較,若不是才藝上流之人,難免給人差強人意之感,可好處也是有的。只要他的表現不是太過平庸,一般都能讓人記住。
這宴上才子佳人可以借機露一手的,足有四十一人,能讓人記住名字也就是極個別,區分好壞顯然不單是靠著個人因素,這獻藝的順序變得尤為重要,若一人才學只是中上,但在他之前三五人皆是表現尋常的中流之輩,那便生生顯得高了三分,若一個才學上流,但在他前后皆是中上,那就生生降了一籌。
宴會上的四十一人,表面上是坐在一席的交好,可實際上散在各處的幾席間都有關聯,除了盧智這邊的六人,其余人多是暗自投靠了兩邊,像是其中一邊就是為了今日宴上力頂長孫渙出彩的,只要人數足夠,那一部分人烘托長孫渙出彩,另一部分人則可以利用這些次序去打亂別人的安排。
遺玉起初并沒有想到這點,頭幾個獻藝的人表現只是比尋常稍好,可第五個上場的人卻讓敏銳的她察覺到了不對之處,這人報了姓名后。她就有些期待,她來學參加了兩次旬考,學評都得了甲,長孫嫻亦是,除了她們兩個,另外一人連續得甲的便是這個正在寫字的學生。
遺玉看他默的詩并不賴,這字和詩分開來看都是好的,合在一處卻降了三分,那字與詩境隱約有些違合,她在書法上極有天份,因為自創了一種字體。在意境和字形上更是堪比那些醉心書法幾十栽的大師們,因此她很容易便看出了這人的刻意藏拙,藏的很精很細,很難以讓人發現。
若說這人的藏拙引起了她的疑心,那接下來長孫渙的獻藝就讓她恍然大悟了,字是不錯的,詩也是聲稱現作的,兩樣只是中上水平的藝能合在一處,竟是生生拔高了三分,加上先前那幾人的可圈可點卻挑不出彩,頓時長孫渙那副字贏得了座上李世民的一聲輕贊。
“好字,好詩。”
這一聲輕贊所代表的,就是才藝展示之后與皇上一同賞月的機會,趁這親圣的機會,李世民的愛才之名最盛,能得把握這機會的人,除非意外,已經是十拿九穩地受了圣上的青睞,而這份青睞的重要性足以堪比那科舉的前三甲。
這時,坐在她身邊的程小鳳低聲對盧智道:“阿智,長孫渙這小子今日不對勁啊,就算是前面安排了那些個人,也不該有這么好的表現啊?”
盧智雙目微閃,“是有些奇怪,他今日的書法比以往要好上兩分不只。”
他們的話證明了遺玉的猜測,這次序什么的果然有問題,不過長孫渙那邊的人顯然是手段高明一些,不但利用了次序,也在他本人身上下了功夫,連盧智都一時沒有辨出個中原委來。
程小鳳心中有些擔憂起來,“剛才那五個人也不知是否都是長孫家的,若是還好,若不是那豈不是他們還有余力再捧了兩三個出來——不行,咱們不要等了,早些上場吧。”
這四十一人,雖說是現下京中年輕人里的才俊能人,可真正稱得上驚才絕艷之人十幾年也難出一個。而在這場宴會上,若是想要忽視那次序的影響,就算是上流水準也是不夠的,需得是那超流的才行。
出彩的人越多,到了后面就越不顯眼,親圣的名額也只有那幾個,程小鳳顯然也不是空長了一個漂亮腦袋,還是知道這個種道理的。
盧智聽了她的話,卻輕輕搖頭道:“不急,再等等。”
接著又有四五人展示了才藝,遺玉則把目光悄悄地投放在了席間眾人的表情上,很快隱藏的矛盾就出現了,在第八個人獻藝后,席上同時站起了兩個人,在皇上親指了其中一個后,另一個表情明顯不大好看,連帶那第七第八個人的表情也是帶著微不可查的氣惱。
這第七第八人大概就是為了捧應這第九個的,可惜卻被對方的人攪亂了次序,果然這第九個搶了次序的人,表現堪佳,得到了李世民第二聲贊許。
還有三十二人,可這名額卻已經少了兩個,往日魏王夜宴賞月的三五名額從沒有超過,皇上是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破自己寵愛的兒子府上的慣例,因此今日也不會有例外,至多是五個人。
后面的暗斗就有些激烈了,出現了三次兩三人一同起身的局面,直到獻藝進行到第十九人,皇上的贊聲送出了第三次,盧智這席上有兩個人沉不住氣了。
封小姐探手在盧智案上輕輕敲了一下,“盧大哥,還等什么,咱們的目標可是兩人,現下再不出手更待何時?”
看了一眼已經開始吟詩的第二十人,盧智將手中酒杯注滿,“好,你與季大哥準備吧。”
“嗯!”封小姐應聲后,就同身旁的季德輕聲交談了起來,等到那個吟詩之人躬身退到座位上,兩人一齊站了起來。
同時站起的還有與長孫嫻一席的一個青年,雙方對視一眼,那青年開口笑道:“封小姐,可否讓景言先來?”
封小姐輕聲一笑,“張兄,你要與我一個姑娘家爭搶不成,”而后也不等他答話,便抬腳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后的還有季德,兩人剛站到烏石板上就有人疑惑地低語起來,兩人充耳不聞,對著北座一禮后,封小姐道:
“陛下,小女與義兄皆擅畫作,今日共作一畫以供諸位觀賞。”
先前出來搶次序的那個青年收起了笑容坐下,封小姐是女子做那有些賴皮的舉動無人非議,可他是個男人,若是與其爭搶明顯會落得個偷雞不成的下場。
“好,朕就看看你們的畫。”
先前也有作畫之人,桌案和筆墨丹青都是現成的,封小姐并沒有用畫紙卻從寬大的衣袖里面抽出一塊柔軟的白布與眾人展示后,才鋪開在桌面上,和季德分站東西兩側,對面而立,各取了筆開始畫起來。
等待的時候也不無聊,各席上都在飲酒交談,程小鳳不知也挪到了程小虎那張案上,不知在與他低聲說著什么,遺玉把身子往盧智跟前湊了湊,低聲問道:
“大哥,你等下是準備吟詩還是作畫?”說來這兩樣,他都是上流,就連彈琴一藝,雖不比長孫嫻那樣自小就請了先生專門教導的,可也是拿得出手的。
盧智側頭斜看了她兩眼,唇角一勾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遺玉的眼睛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后來的大睜,最后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哥!你不是同我鬧著玩的吧?”
盧智搖搖頭,“不是,我是認真的。”
遺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看了一眼四周后,壓低了聲音道:“哥,那個真不能亂說的,若是、若是惹怒了陛下怎么辦?”
盧智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低頭看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堅決,“小玉,沒有風險哪里來的機遇,你放心,我已做好了萬全的打算,若是”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遺玉抓著他衣袖的手又緊了緊,然后慢慢松開,最后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早知道你要說這個,我當初——”
“小玉,你們倆在聊什么呢?”程小鳳突然的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收到盧智眼神的示意后,調整了呼吸,扭頭對著程小鳳笑道:“也沒什么,我在詢問課業上的事情。”
(悲劇了,依然二更,就是時間要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