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獵殺
半個時辰不到,白利看到了郿城的東門,城門處有官兵執守。
大青馬在官兵麵前勒住,白利高聲道“鮑大人可在城中,太子舍人劉宇派人送來急報。”
右扶風鮑鴻,官秩比二千石,位高權貴,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見到他。遇馬賊求救,若按著程序稟報,二個時辰後能出兵就算快了。
白利在路上想過,救兵如救火,隻能打著主公的旗號,看能不能見到鮑郡守,實在不行用身上的三十斤金鋪路也要盡快營救主公。
守門的隊長程明一愣,太子舍人是什麽官?白利掏出劉宇的印信遞給他,程明不識字,但認識半通印,最大不過是兩百石的官。
將印章交還給白利,程明道“你到官寺問問,我不知大人行蹤。”
官寺在郿縣正中,白利來到官寺外下馬,對著門前守衛道“速去通稟鮑大人,就說天子族侄、太子舍人、尚書令盧植之徒派人求見鮑大人。”
門衛打量了一眼白利,問道“你剛才說誰?”
“天子族侄、太子舍人、尚書令盧植弟子劉宇派人有急事求見鮑大人。”白利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串錢,塞給門衛。
門衛撇了撇嘴,才五六十錢,是個窮鬼,不過剛才的三塊牌子倒有些份量,道“你且等著,我去看看大人是否有空。”
鮑鴻正在大堂理事。長安京畿分為三塊,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右扶風的駐地在扶風城,可是鮑鴻卻駐紮在郿縣快半年。去年十一月鮑鴻與破虜將軍董卓共破西羌叛軍,董卓奉命追擊,他卻被太尉下令駐守郿縣。
幸虧沒有前去追敵,鮑鴻撫著胡須沉吟著,張太尉派出六路兵馬,其中五路包括蕩寇將軍周慎都敗退而回,唯有破虜將軍董卓全軍百退,周慎等人前功盡棄不說還受了朝庭申斥,董卓這小子因禍得富,被朝庭封為斄鄉侯,封邑一千戶。不過聽聞董卓不遵太尉號令,有擁兵自重之意,此人看似粗猛莽撞,其實心機深沉,結交羌人、麾下兵馬強壯,日後恐生禍患。
鮑鴻悶悶不樂地歎了口氣,羌人叛亂,三輔不寧,征戰了十餘年,大小戰役經曆過數十場,有些累了、疲了。手托胡須,半數已白,這樣的日子何時才到頭,花錢打點中常侍想調到洛陽,三百萬錢花出去音信全無。暗自咬牙,這夥中常侍心真黑,吞了老子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不給辦事,早知道直接去打點大將軍何進了,何進的弟弟何苗、母親舞陽君可是見錢眼開的主。
閽者入內稟道“門外有天子族侄、太子舍人、尚書令盧植弟子劉宇的部曲求見。”
“不見”,鮑鴻怒喝道。什麽人都想求見自己,天子族侄,漢室宗親無數,自己軍中就有不少,還不是被自己喝斥鞭打;太子舍人隻是看守東宮的奴才,也敢在自己麵前亮字號,等太子確立後再說;尚書令盧植的弟子,倒是不妨一見。
鮑鴻叫住閽者,道“讓他進來。”
片刻功夫,白利大踏步走進大堂,在鮑鴻麵前拜倒,高聲道“天子族侄、太子舍人、尚書令盧植弟子劉宇部曲白利見過鮑大人。”
鮑鴻一看白利動作利落,問道“你可是伍出身?”
白利應道“小人曾在右扶風都尉麾下服役五年。”
“原來是軍中袍澤,起身說話。”鮑鴻統軍多年,沒少做貪汙軍餉之事,但對手下將士還算親近。
白利起身道“大人,我家主公奉師命前來三輔遊學,不料在前往郿縣途中遇到馬賊,現在郿縣三十裏外的田家廢堡中待援,請大人發兵相救。”
鮑鴻手拈胡須,問道“有多少馬賊?你家主公帶了多少護衛?”
“稟大人,我家主公隨行有三十名護衛,小人先行前來送信,不知有多少馬賊,請大人多派兵馬。”白利解下身上背的包袱,雙手呈於案上,道“我家主公讓小人送上些許禮物,請大人笑納。”
鮑鴻解開包袱,黃燦燦耀眼,至少有二十多斤金子。將包袱皮掩上,鮑鴻慨然道“老夫早就有意清除賊患,可是馬賊狡詐,來去如風,一直未能如願,既然盧公弟子有難,老夫自當前去救援。”
…………
阿吉會的人頭從廢堡中拋出,沿著斜坡一直滾到山丘下。穿雲騎強攻廢堡,死八人,傷七人,其他人落荒逃回。
田恒冷哼一聲道“一群廢物。鄭行、塔瑪吉,點子紮手,大夥合力攻堡,平分黃金。阿吉會死了,正好少分一份。”
鄭行笑道“不要硬攻,讓騎射手先把高處的箭手射死,咱們衝起來就不費力了。羌幫的兄弟騎射精良,就麻煩塔老大動手,得了黃金多分一成。”
田恒附和道“不錯,要論騎射當屬羌幫第一。”
塔瑪吉自得地笑道“弟兄們,都聽到了,滾地雷和狼幫都服了咱們的騎射,今天就顯顯身手,讓漢人知道咱們的厲害。”
羌幫七十多名漢子揮舞著鋼刀,“荷荷”地發出歡叫聲。鄭行和田恒對視一眼,都在心底罵了聲“蠢貨”。
七十多騎分成數隊,流線般地從殘堡下馳過,個個在馬上彎弓搭箭,箭隻呼嘯地交織在殘堡上空,悶哼聲響起,有兩人中箭受傷。
劉宇蹲避在垛口下,高聲下令道“大夥找地方避箭,不妨放他們進來。”殘堡內亂石成堆,馬匹難行,利於步戰。
秦冶和馬騰縮在半塌的屋內,箭隻透過爛牆“篤篤”地落在身旁,馬騰將馬超護在身下,往裏麵盡量縮了縮。馬超不安分地扭動著,從露出的縫隙好奇地張望著外麵。
“他媽的,這趟買賣砸了,搞不好還要把命搭上。”秦冶拿著塊木板護在身前,恨恨地罵道。
箭下如雨,壓得殘堡內眾人抬不起頭來,羌幫的戰馬越來越近,並沒有急著從豁口躍入,而是透過空隙往堡內射箭。
周誠縮在一堵矮牆後,沒注意到身後冷箭,一箭穿胸慘叫倒地。一旁的吳尚驚叫著跳起來,想逃到別處,數隻箭交插而來,將他釘死在地上。
雖然周誠和吳尚在農莊中並不出色,但朝夕相處有了感情,見兩人身死,顧明心如刀絞,厲聲吼道“狗賊,有本事進來啊,暗箭傷人算什麽好漢。”
劉宇發覺不妙,一味躲藏拖延時間不是辦法,再這樣下去不等開打半數人就要死在冷箭之下。墩台之上堆放著一些亂石,劉宇靈機一動,對著江漢道“你抽冷回擊,壓住馬賊氣焰。”
江漢點頭,抽出三隻箭搭在弦上。墩台之下,馬賊衝至門前,往裏射箭,不等那人策騎離開,江漢跪地起身,三隻箭有如毒蛇,發出嘶響朝堡下馬賊咬去。
三隻箭分成三線,最前麵的馬射中脖口,嘶立而起,馬上賊緊夾馬腹想穩住身形,不料第二隻箭穿胸而過,慘叫落地,第三隻箭拋射,落在身後之人的肩上,那人一帶韁繩,馬驚了,朝後奔去,衝撞得人仰馬翻。
劉宇趁這個功夫,抬起一塊缽大的石頭,對準一名馬賊砸去,急怒之下,引動胸口紅痣,石塊發出尖嘯直撲而來,先是砸碎一個腦袋,繼續落在一匹馬身,那馬慘嘶一聲倒在地上,掙紮不起。
另一邊墩台,典韋直身而起,手中鵝卵大小的石塊如雨點般飛出,彈無虛發,那邊墩台之上慘叫慘嘶聲不斷。馬賊大亂,紛紛策馬向下躲避。
劉宇大喜,想起典韋的飛戟,果真是神乎其技、例不虛發。劉宇高聲叫道“幫洪飛收攏石塊,讓他投石阻敵。”
羌幫敗退至山丘下,塔瑪吉陰沉著臉,手下死了四個,傷了十多人,傷筋動骨,這夥買馬客是塊硬骨頭,要想吃下非崩掉幾顆牙齒不可。
鄭行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這夥買馬客的實力過人,要不是事先清楚這夥人來自洛陽,他都懷疑這夥人是不是官軍派出的誘餌。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說不定已經驚動了官府,若要多耽擱時間,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田恒看出鄭行心生退意,道“鄭行,羌幫和穿雲騎都有折損,咱們不衝一把交待不過去,你東我西,讓黃沙幫的人在前麵。想分金子,不出力可不行。”
鄭行點頭道“要快,再過一個時辰無論成敗我都要撤走。”
這邊還沒商議完,身後蹄聲響起,黃沙幫的三十幾人跑了。看到穿雲騎和羌幫受挫,黃沙幫幫主知道接下來恐怕要讓黃沙幫去送死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夥買馬客的金子不好搶,保存實力為上。
田恒罵道“等找到機會先屠了這幫膽小鬼。鄭行,拚吧。”
狼幫和滾地雷開始策馬,沉悶的馬蹄聲落在堡內每個人的心頭,誰都知道生死關頭到了。
利箭與飛石交織,劉宇的右肩中了箭,典韋的胳膊、腿上都被射中,六名持弓手死了三人,馬騰和秦冶登上墩台接替箭手還擊,殘堡外,留下了十多具屍體。
“嘩”,一處豁口塌開,露出三尺寬的空隙。一匹馬飛躍入內,顧明吼道“孫子,爺爺等你們很久了。”
寒光閃過,馬腿斬斷,馬兒轟然倒地,將馬賊摔在地上。不等顧明上前補刀,又一騎躍入,彎刀朝顧明的頭頂砍去。
馬賊入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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