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0 章

  米爾蘇醒的時候,看到了他此刻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他被捆著,五花大綁,能力被壓製鎖死,被極聖階的騎士冒險者按在地上。


  而他和海倫共同的父親,祖父修·坎格瑞安大公的長子,查理·坎格瑞安正蹲在他麵前,以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注視著他。


  米爾說不清他的眼神裏包含了什麽,似乎有憐愛的父親的舔犢之情,似乎有遺憾,似乎有愧疚,似乎又有孩子做錯被家人修正了的身為正確一方的惋惜。


  米爾也不想懂。


  看到這個人的瞬間,他隻想衝出去,用他蘊含著武者內勁,沒有砂鍋大但絕對更有力的拳頭給這個男人的腦袋打開花。


  他也這麽做了,他向前衝去,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試圖掙脫身上的束縛。


  但這樣做有效隻是一瞬間的幻覺。下一刻,他身上的魔法束縛鎖死,發動起來又沒辦法順暢流轉的力量在他身體裏橫衝直撞讓他痛苦不堪。他身後,拉著他的極聖階伸出手,把他往後拉回來,按在了地上。


  “米爾,米爾。”他沒有碰到他父親,但查理還是被他嚇得往後退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要這樣,別這樣,爸爸也是……”


  “你果然知道這一切!”米爾幾乎完全狂躁了,就算被鎖著也試圖衝查理衝過去,“滾你的,海倫是你的女兒!祖父是你的父親!你怎麽敢?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他實在是太狂躁了,一個勁地試圖掙脫束縛向麵前的男人撲去。他背後的極聖階拉著都費勁,不得不出言提醒:“坎格瑞安男爵,請稍稍退後,我恐怕他傷著你。”


  “沒事,沒事。”查理露出了一種可憐的老父親的表情,似乎有愧疚,又似乎有悔恨,“米爾不會傷害我的,他是我兒子。”


  米爾試圖呸他,被按著角度不對,沒能成功呸到他臉上。


  公爵家的貴族少爺不應該會這種粗魯的表達方式,這是在他在大都學的。現在米爾才不管那個,他失去了祖父和妹妹,而這一切是父親知情促使的。他現在隻恨自己當時在大都怎麽就端著架子顧忌著公主沒多學點髒話,現在這個情況,別說公主,他自己都唾棄罵不出更多髒話的自己。


  他對老爹破口大罵。


  “米爾,米爾,不要這樣。”查理露出傷心的表情,他是如此軟弱的男人,既不像父親有堅定的意誌,鋼鐵般的手段,和冷靜睿智的心腸,甚至連孩子們的一半都達不到,“父親,父親是我都父親,是家族的支柱,我怎麽會不想他好。隻是他不該學著那些不靠譜的暴發戶土財主一起胡來,配合國王挖我們貴族家族的根基啊。”


  “家族在這片土地上傳承了那麽多年,自然有它的道理。父親那麽做了,家族的傳承就斷了。從古至今都沒有這樣的事,怎麽能說是對的呢?”他對米爾說道,眼神也有些愚昧的哀傷,“我知道父親一直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沒有用,腦子糊塗。我也承認,可是我們是這個家族的下一代,他也不能砸了我們維生的生計啊?”


  “這就是你們放那些該死的能力者進去刺殺他的理由?”米爾盯著他,眼睛都紅了,好像一匹狼,雖然被困住,但一有機會就會撲上去撕咬吃人,“坎格瑞安公爵領地這麽大的地方,不是靠祖父才能得到陛下賜予,從伯爵領擴大到這麽大,讓你們全都過上奢華的生活的嗎?坎格瑞安在王室那麽大的麵子,貴族都尊敬,不也是因為祖父英明,受到國王器重嗎?你們享受了祖父的這些好處,到頭來又因為短視和愚蠢認為祖父要拿走它們而害死了他,天底下怎麽有你們這樣的————”


  他急眼了,繼續開始狂噴髒話。


  這些話不能說是沒有道理,查理是軟弱的人,他也知道米爾說的有理,不禁十分動搖。


  “話不能這麽說,米爾。”所幸,在他全服米爾不成功的時候,他的哥哥,米爾的大伯,老宰相兄弟的兒子克洛德及時加入了這場談話,“我們對老家主是一向非常尊敬認同的,雖然政治觀點不同,但也絕對沒有要加害於他的想法。”


  “可公主不肯容忍我們的老家主啊。”他宣布似的長開了手臂,對米爾悲憫地說道,“是她,在王都做出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暗中解開保護魔法,讓殺手潛入了公爵府。可憐我們的老家主,一輩子忠心耿耿為了國王,到最後落得一個被公主暗害的下場。”


  “你又是什麽東西,在這裏放屁!”米爾終於把鯊人般的視線從父親身上移開,投向了這個大伯,“公主那麽依仗祖父,害死他能有什麽好處?!”


  “您在說什麽啊,我親愛的侄子?”克洛德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能有什麽好處?好處當然很多了,比如說,她可以借著老家主的名義繼續倒行逆施而不會被阻止和揭破,比如說,她和海倫相互勾結,把她的心腹推上位。”


  “海倫是祖父當年……”


  “我們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克洛德笑了起來,施施然繞著米爾踱起了步子,“海倫,隻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女人。這麽大一個家族的家主,老家主怎麽會委托給女人之手?就像我們高貴的攝政公主,上位以後,背棄傳統,倒行逆施,和國王的理念背道而馳,還害死了可能會阻止她的老家主。”


  “多麽可怕,多麽陰毒。我想可憐的陛下受到愛情和她甜言蜜語的蒙騙,一直沒有再生個聰明伶俐的兒子,以至於不得已在兩個女兒裏麵選擇繼承人,如果他知道到了現在的境況,一定也會十分傷心吧?”他悲歎一聲,可憐地看向了米爾,“就像你,米爾。我知道你喜歡你妹妹,因此願意為她打掩護,還編造出了老家主選擇了她的謊言。可她也不想想,這謊言是多麽的容易戳穿啊。”


  “女人,比起男人,天生就缺少一些東西。她們不夠陽剛,不夠勇敢,缺乏智慧,由於生理的不同而天生目光短淺,是殘缺的,隻能通過花言巧語誘惑男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隻能主持家務和一些不重要的零碎工作,不適合做決策,更不應該處於領導,而非被領導的位置。米爾,你應該對你是男子而心存感激。家族是仁慈的,我們不會傷害你,還會教導你正確的事情,讓你從歧途上走回來——”


  他大言不慚地說著一些米爾從前做夢都沒想過的言論,喋喋不休,看起來還很驕傲很自得。在這個過程中,米爾開始是憤怒和震驚,隨後逐漸震驚過頭,佛係了起來。


  許多年前,他還曾經試圖從諸神身上尋找這種對性別歧視言論的反證觀點。但如今,他被捆在那裏,抬頭看向這個人,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逼。


  ——隨你們的便吧,愛咋咋地。反正到最後都是被滅的腦癱命。爺死了祖父和妹妹,還是父親叔伯幹的,早就家破人亡,陪你們一起死你們應該感激。


  “那你們截殺了海倫,俘虜了我,接下來打算幹嗎?”和傻逼對話的好處顯現了出來,當你認定對方是傻逼的時候,反而獲得了智商上的優越感。不需要證明自己,因此遊刃有餘了起來。


  “怎麽能叫做俘虜呢?”他大伯說道,“我們隻是暫時作為家人讓你回來,留在這裏清醒清醒,順便修正一下你錯誤的想法。米爾,我們是愛你的,不會傷害你。”


  米爾陷入了沉思——這家夥高了點,如果吐唾沫到他臉上有些難度。而且都說了是傻逼,還要不要和他計較呢?

  “隻是洛芙麗達大公主既然暗害了坎格瑞安家的老家主,我想她已經被正經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了。家族會選擇正確的方向,修正之前被她欺騙做出的錯誤決策,這些你不需要擔心。”克洛德說道,“安妮公主雖然也是一位女士,但她的施政綱領著力於恢複切斯特陛下在位時期的輝煌,周圍也有許多男士輔佐。我想她能夠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會是一位值得效忠的王室成員……米爾,我知道好騎士不應該背棄主人,但洛芙麗達隻是個女人,我想這就也不是個問題了。你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想你會迷途知返,領會家族的正確性的……”


  嗬嗬。


  米爾沒什麽好說的了。


  隨便了,這個腦癱的世界,但願你們都一起打包去死吧。


  帶著這樣生無可戀的神情和無所謂的表情,他被人拉了下去,關在了坎格瑞安公爵府的一間戒備森嚴的房間裏。


  米爾被關了起來,並在不久之後被轉移到了坎格瑞安公爵領的某個偏遠莊園以掩蓋行蹤,對外界的事情不再了解。


  他不知道,就在海倫死後一個半月,一個晴朗的三月中旬的清晨,駐紮在南部地區維持穩定的三個大隊騎兵隊伍,按照既定的線路調動部署,經過了坎格瑞安公爵領和桑德博之間的區域。


  然後,他們很‘偶然地’發現了‘一隊馬匪的痕跡’。


  這支隊伍駐紮在這裏就是為了鎮壓當地馬匪的,查到了這種‘痕跡’,當然要一探究竟。斥候和探子回報這些馬賊往坎格瑞安領去了。


  坎格瑞安領啊,老公爵和女公爵的老家。好家夥,女公爵剛死,這幫人就敢往坎格瑞安領跑?


  這不得趕緊阻止他們作惡?公爵家族,說不定還能得到王國功勳獎章呢。


  當時一萬多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揮舞著□□馬刀和魔法杖衝進了坎格瑞安公爵領。沿著‘馬匪’留下的‘痕跡’,直著衝向了公爵領的首府。


  他們去的晚了,太慘了,匪徒已經在圍攻公爵領首府。支援的將領看到情況危急,趕緊讓手下到底人衝上去幫忙。一時之間魔法和武者內勁漫天亂飛,在這片平靜肥沃的田野上渲染出了一片燦爛的特效區域。


  混亂中當然誤傷了很多守軍,但這也是難免的。


  最後還是坎格瑞安女公爵的父親及時出來,向大家表示匪徒已經被解決了,感謝騎兵大隊的幫助,騎兵將領才悻悻收隊。


  不是錯覺,查理覺得這幫人在砍死坎格瑞安公爵府邸大概三分之二的私兵和守衛以後還有點意猶未盡。要不是他緊急要求為家族效力的魔法師把自己的宣言放了出去,弄的這幾萬人都能看見,他們是怎麽都不會停手的。


  ……就算最後停手了,看他的眼神還跟看煮熟的鴨子又活了一樣失望。


  查理的妹妹還試圖衝出去和帶兵的將領理論,說沒有任何人在進攻他們,隻有這幫騎兵從田野另一頭埋頭衝過來,魔法師炸開城牆,叫他們直接衝進了城區,這是一場謀沙,被克洛德及時捂住嘴拖下去了。


  “啊,原來你們沒有看到人在進攻你們?!”和他們交談的騎兵將領是一位少壯派的極聖階,聞言恍然大悟,“竟然是這樣!憑借這樣不引人注目的人力就能造成這種破壞,肯定是能力者幹的!”


  幹屁啊!不是你們直接要對著內城騎兵衝鋒嗎?要是不魔法廣播這會我們全家的腦袋都被掛在城牆當成認錯了的‘馬匪’了吧??


  克洛德捂著自己拎不清的妹妹的嘴,臉都綠了,又不敢反駁。他眼睜睜看著騎兵將領回頭重整隊伍,似乎準備去桑德博的冒險者工會討個說法,冷汗熱汗好像瀑布一樣流。


  “對了,男爵。”那位聖者上了自己長著長毛和鱗片的高大坐騎,居高臨下地對他說,“雖然我知道您在心裏很感激我們的仗義之舉,或許會認為這種很大的幫助輕易難以報答,我想說您不用有這樣大的思想包袱,坎格瑞安是王國的公爵,保護公爵領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多餘的感謝舉動您千萬不必做,隻要把我們出征的損耗出了就行。現在坎格瑞安女大公遇刺,應該繼承公爵位置的米爾閣下失蹤,我想強人所難也不是紳士作為。”


  “那麽。”他坐在高大威猛的黃頭格裏希身上,衝被炸了一半廢墟的公爵府裏的眾人抬了抬帽子,“不必多留,我就告辭了。”


  他走掉了,黃頭格裏希尾巴很大,夕陽下的背影很囂張。遠遠地,似乎還能聽到他們隊伍集結發出的魔法呼哨聲,隻要是有正常大腦的人此刻進行猜測,都能很容易預料到,他們今天晚上去衝擊桑德博冒險者工會,大概還能在天亮前殺一個來回。


  克洛德站在被炸了一個大洞的公爵府裏,陽光從本來應該是牆壁的地方照射進來,映照的周圍的瓦礫超級加倍的一片狼藉。


  公爵府幾十年積累的心腹能力者,私兵,他們引以為傲的武裝力量,在和老公爵離心,失去了前往王都的骨幹以後,在剛剛幾個小時裏被正規軍幾個衝鋒殺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裏有五分之四不是有傷就是嚇破了膽,建製和紀律一去不返。


  建築被隨軍魔法師炸的滿地都是,從外麵的城牆到公爵府和領地政務處大門。稅務局的錢被他們掏出來撒的哪裏都是,能力者指揮的輝耀部隊紀律比較好,沒有搶,大量的銀幣和金幣從建築牆壁裏流淌到街上,那些沒有被波及的平民在遠處的街角探頭探腦,害怕而猶疑。


  公爵府裏也被這幫人洗劫了一遍,以‘搜查危險分子,保護坎格瑞安公爵府邸裏的人員安全’為借口一通好搜。克洛德知道他們在找米爾格,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們提前把他轉移到了鄉下不好找的別院。


  公主……聽上去是個女人。


  但這手段,也太恐怖了一點。


  沒用的妹妹尖叫起來:“這哪裏是搜查!這是要我們全家死啊!!我們快去告訴浮空城和神殿吧,讓他們殺了這個無道的”


  “閉嘴!!”


  克洛德大吼一聲,指揮人把那沒用的女人拖下去。家族的護衛被人殺了個來回,現在隻有幾個仆人戰戰兢兢地上去,廢了好大勁才止住了那位女士的聲音。


  克洛德一聲長歎。


  家族裏的人眼巴巴地看著他,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在他們表明身份強行停戰之前,有個年輕人上城牆觀戰被魔法師狙擊了。他的母親躲在人群後麵,不停地抹淚抽搐,發出讓克洛德最為厭煩的聲音。


  克洛德看著這些人。


  老宰相在的時候,對家族的管束很嚴厲,但他畢竟是國家重臣,很忙,不能總是在封地看著這些人,多少有疏漏的地方。


  家族從查理二世時期發展起來,又隨著輝耀的崛起不斷沉淪,盤子太大,根子早就控製不住了。坎格瑞安大公或許是整個家族那幾十年來難得出的那麽一個有遠見的人,可惜他年輕時候趕上輝耀內亂,自己在外麵駐守,太多年沒有回來,讓子侄輩野蠻生長,失去了最後的引導的機會。


  這麽多人都要依靠封地吃飯,老爺子的想法是很好,但動了太多利益,最後自己也沒落了好。


  他不一樣,他一定不會重蹈老爺子的覆轍。


  他不會違逆這些族人的意願,會做他們想他做的事情,說他們想聽的話。他會給家族帶來他們想要的輝煌,然後,享受著族長的權力,這甘美的權力,到壽終正寢。


  “伯父,我們接下來……”年輕人戰戰兢兢地湊過來問道。


  “去聯絡安妮公主。”克洛德用低沉的音色答道。


  得罪死了洛芙公主沒關係,他們會去投靠安妮,然後因為這種壯舉,在安妮那裏獲得更好更高的新起點。


  符合傳統土地貴族應該有的起點。


  ……


  一星期以後,這場衝突的餘波在北方的王都不停擴散,終於互相衝突,激起了小小的浪花。


  洛芙坐在會客室裏,麵前擺著鍍金的白瓷茶具,牆邊的陶瓶裏點燃了散發典雅香氣的蠟燭。


  她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人,微笑起來:“我聽說坎格瑞安公爵家族的人,在謀害老公爵和海倫,擄走米爾以後,向你投了誠?”


  “這件事不是我致使的。”本來想就桑德博冒險者工會被以‘馬匪’名義亂殺興師問罪的安妮屁股一沾沙發,看著姐姐,氣勢就已經矮了半截,立即解釋起來,“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對海倫姐姐下手,然後拿著那個來投誠。海倫姐姐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那幾年你去機械院,我和她相處不少,很喜歡她。”


  “安妮,海倫死了。”洛芙歎息一聲,“她死了,你應該知道什麽是死吧?”


  安妮立即說不出話來了。


  “愚蠢,自大,短視,無知。這樣的人你拿著沒有用。”洛芙淡淡道,“給我吧,我不會拷問他們的。腦袋掛旗杆是個有著悠久曆史韻味的傳統,我相信海倫和老公爵都會喜歡的。”


  “他們是來投奔安妮的。”安妮還沒說話,他旁邊的高爾文開了口,“如果她把他們賣給你,以後再有……”


  “你算什麽東西?插進我們姐妹倆的對話?”洛芙看向他,語氣冰冷,又看向安妮,“我記得我要求你隻能帶一個侍從,和一個,嗬,在你姐姐麵前保護你的神階,你答應了。那時候你可沒有說,自己要帶一個什麽談話都想插兩句嘴的,智囊?”


  “他是以我侍從的身份進來的。”安妮的氣勢又矮了半截。


  “既然是侍從,誰允許你在這樣的場合擅自開口的?”洛芙看向高爾文,微微一笑,讓後者立即毛骨悚然,“我不殺你,是給你們的臉。再有下一次,我今天拚著得罪整個冒險者工會,和這位大神結仇,也要把你的腦子炸開花。”


  高爾文木著臉,一聲都不敢吭了。


  “說回我們之前的話題,他們是來投奔你的,如果你把他們交給我,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他們就不敢信任你了,是嗎?”洛芙問安妮,“你可真不挑啊,那都是些什麽東西,殺了父親和女兒,就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這種爛人你也敢要?還想要有下一次?你今天不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為什麽對冒險者工會動手嗎?那可不是我動的手,是他們,你總不能指望老公爵和海倫接連被殺我會一聲不吭吧?”


  安妮……覺得姐姐說的有理。


  “我不希望再發生這種事了。”她搖搖頭,“你殺了冒險者工會那麽多人,他們都說你撕毀約定,要對你出動超凡力量打擊。我花了很大力氣才把這些聲音壓下去。洛芙,暴力手段互相殺害高官對我們彼此都沒有好處,為什麽不各退一步呢?”


  “有兩件事我覺得你最好再搞清楚一點,首先,冒險者工會不對我出動超凡力量,不是給我的麵子,是給浮空城的。超凡不允許無理由地殘酷大量殺害凡人,往上了說,那是諸位尊陛下的規矩。他們既然想好好活著,開這個冒險者工會,這個規矩就一定要遵守,不必對我或是對你說的自己那麽委屈。”


  洛芙冷笑起來,嗬,十五國一解禁,什麽牛鬼蛇神的獠牙都露出來了。


  “我的紫芫,還有大都的諸位超凡,他們就算在有充足理由殺人的時候也不試圖這樣做。如果冒險者工會有更充足的理由,那也隻能說明他們不是東西。”


  說起紫芫,安妮更縮了。


  她仗著冒險者工會扯大旗和姐姐對立,也是欺負姐姐那裏沒有能派上用場的超凡能力者。如果紫芫還在,再借冒險者工會那些野心家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挑這個事。


  安妮有點愧疚。


  “冕下……姐夫最近怎麽樣了?”她問道,就像一個妹妹問姐姐的近況一樣,“你還有他的消息嗎?”


  洛芙頓了頓。


  “如果你不想讓這種事繼續發生,就把那一大家子人交給我。腦袋該掛城頭掛城頭,該插旗杆插旗杆。”她看著安妮,語氣冰冷,“告訴他們這條路走不通,就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決不允許有人殺了我的人拿走去和你邀功,然後借用大義的名義讓我停止動手。當初害死我的人的時候想不起來,做了的事情就別怪我追究。”


  她說腦袋插旗杆的時候,語氣是那麽輕描淡寫,讓安妮有一點不寒而栗。


  當然,隻有一點。


  “我明白了。”她點頭,“我會盡力阻止這種事在未來繼續發生,但也請你允許我回去和下屬談一談。這個決定有它的價值和意義,我希望你理解。”


  “可以。那我這邊就開始削旗杆了。”


  安妮不敢接話。


  談妥了這件事,洛芙稍微放鬆了一點點。


  “我沒想到你還會來見我。”她對妹妹笑道,完全無視了旁邊的高爾文,“真是驚喜。”


  最後的句子諷刺意味十足,既不驚,也不喜。


  安妮歎了口氣。


  “這至少說明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順著它去做的決心。”洛芙歎了口氣,抬手抿了抿頭發,“但我至今不能夠明白,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要和我對立?”洛芙看向安妮,非常相似的湛藍色眼眸互相對視著,她從安妮的眼睛裏看到了吃驚的神情,“我似乎……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沒有麽?”安妮看著她,眼裏突然有了濃鬱的委屈和難過,“姐姐,你到現在,還想繼續騙我嗎?你的人生由偽裝和謊言堆砌,你打算騙到什麽時候呢?”


  洛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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