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

  高爾文拚死救了安妮一命。


  雖然事後複盤,當時的情況遠遠到不了生死關頭那麽危急的程度。但在事情發生的時候,當事人的感受是真的生死攸關。


  感受是真的,選擇也就是真的。


  因此當他在麵對狂暴的紅翅格裏希的爪子義無反顧推開精疲力竭反應遲鈍的安妮的時候,安妮所受到的震撼和感動強烈到無以複加。


  她本來就對高爾文有愧疚,因為自己家裏的緣故被迫和男朋友分手,存著某種‘萬一高爾文是真心喜歡我的呢’的隱秘期望,卻最終和他分手,覺得愧疚,對不起高爾文。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那愧疚是更加的無以複加,以至於壓倒了她的絕情論斷,他們在一起時候的好紛紛湧上心頭。


  高爾文……克吉,說到底,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他接近自己,固然和她是輝耀公主有關係,但這種緣故也沒有得到確實的證明,一直以來隻是輝耀這邊的猜測。克吉自己給出的理由,從動心,到隱瞞身份的糾結,到發現安妮家人不同意的痛苦,從頭到尾都邏輯流暢,並沒有什麽不對勁和說不通的地方。


  安妮本來就問自己對他的可能隻是懷疑的推斷感到愧疚,但分了也就分了,她這段時間做些別的事情充實自己,躲避高爾文,想著時間會衝淡這一切。


  時間確實衝淡了一切,直到高爾文以那種慘烈的姿態,躺在她麵前對她笑,說‘你沒事就好’。


  安妮一直以來維持的鐵石心腸,對這段感情的幹脆和絕情轟然破碎。


  這個人對她這麽在意,怕她受傷甚至自己都不怕死,她怎麽忍心為了自家人的懷疑,就肆意傷害他和他分開?

  別人接近她或許帶有目的,但這個人為了救她,下意識地舍棄自己的生命,這裏麵,不應當沒有一點真情吧。


  安妮很痛苦。


  姐姐說好了今天回來看她們活動,因為有警局的事要忙也不在現場。在她趕來之前的時間裏,安妮在痛苦的思考中明晰了一件事情。


  她無法說服自己,她和克吉,克格溫,亦或是蒙托洛王子高爾文之間的感情是假的。


  她願意相信高爾文對她有真心,並且,她相信自己作為一個大人的判斷。


  就像她失戀以後安慰她的朋友說的那樣,她才是高爾文的女朋友,她才應該是最了解他,最應該相信這一段感情的人呀。


  “姐姐。”她對十分鍾後才趕到現場的洛芙說道,神情沮喪低落,“克吉他為了救我,連性命都能豁出去。我……我不願意相信他隻是因為我是輝耀的公主才來接近我。”


  洛芙掏出手帕抹了抹妹妹臉上悔恨的淚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來晚了。


  她能說高爾文不安好心嗎?事實是高爾文為了救安妮確實豁出性命了,就算她懷疑這個人自導自演了一場苦肉計,也不能現在當著心神巨震思緒混亂的安妮說,那和那些門戶之見的封建家長有什麽區別。況且在四大交流活動上搞苦肉計,沒有證據就算是她都很難相信。


  可同意……別開玩笑了,現在已經不是原著小說的事情了,擺明了高爾文這個家夥心術不正,和蒙托洛背後的自由領和虛空一族不清不楚。現在人神出門不在家,十五國的局勢眼看要亂,蒙托洛是擺明的清算對象,和他們上一輛戰車才是純找死。


  可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唉。


  好不容易找回來,好好養這麽大,性格也可愛,三觀也正直的妹妹,就這麽被人家騙,騙了她還沒法勸,這也太令人痛心疾首了吧。


  洛芙深切的體會到了前世社會新聞裏,知書達理漂亮乖巧剛剛成年的女兒被社會渣男騙身騙心,懷了孩子被婆婆欺負還頭頂綠帽,卻一心認定了渣男好,渣男迫不得已,挺著大肚子要送上門嫁進對方家裏跳火坑的老父親的心情。


  當然並不完全,隻有一點點。但一點點也很是酸爽,夠她蛋疼的了。


  “安妮,你沒受傷吧?”她不關心高爾文的死活但妹妹還是要緊的。這對於安妮安危的關注多少讓安妮感到好受和安慰,她和洛芙報了平安,總算把心情平複了下來。


  “洛芙,我……”她看著姐姐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湛藍眼眸,那裏麵是真切的關懷,頓時覺得難以開口。可克吉為了救她挺身而出的畫麵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帶給了她極大震撼,她也沒法放棄這一邊。


  一邊是姐姐和父親,一邊是心愛也愛她的男人,安妮感到被兩頭拉扯的痛苦,十分難過。


  “克吉他為了救我受了重傷,冒死推開我。”她低下了頭,“我……我不相信他對我沒有一點真情,我覺得對不起他。”


  洛芙扶住安妮的肩膀,和比自己還高一點點的妹妹對視著,眼神悲哀而嚴肅:“安妮。”


  “我……我想和他重新好。”安妮對她說道。


  “安妮。”洛芙注視著她,“我不認為……我相信高爾文不會是這麽真誠的人。”


  “可他救我是真的。”安妮和姐姐對視著,眼神逐漸堅定起來,“如果他是像你說的那麽不擇手段的人,那麽肯定比起未來才能獲得的權利,當下的生命更重要吧。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怎麽可能豁出性命救我這個失去了價值的前女友。”


  “你這樣想,很快就不是沒有價值了。”洛芙看著她,她畢竟年長,對付政治上的爛事有前世的經曆打底,分析起來眼裏多少流露出了些許冷酷的利益計較,“你不理解,對於有些人來說,性命也是可以用來冒險的。”


  安妮沉默片刻:“……你曾經說過,你那麽信任紫芫冕下,也是因為他為了保護你豁出過性命。”


  洛芙當場就被氣個半死:“紫芫保護我又沒有好處,他和高爾文怎麽能比?”


  “克吉保護我也沒有好處啊。”安妮看著她,眼神猶豫,也多少透露出一點痛苦和不理解,“類比起來的話,這兩件事的性質有什麽不同嗎?”


  有什麽不同?

  沒有什麽不同。


  如果高爾文不是個人渣的話,哪怕他隻是個一無所有的乞丐,和妹妹兩情相悅做到這種地步,她也不應當再多阻止了。


  隻有政敵不行,政敵的人渣兒子不可以。


  可是……她現在已經沒法證明高爾文是個人渣了。早些時候高爾文的算計都被他滴水不漏的用各種理由和借口糊弄了過去,再怎麽牽強到底沒有撕破臉。現在安妮選擇信任他,說那些懷疑都是沒用的。


  “紫芫不一樣。”洛芙歎了口氣,還不想放棄,“紫芫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在我身邊教導我了,時間很久,父親,諸神,還有許多資曆很老很靠得住的超凡都是認可他人品的。安妮,高爾文從前的作為你也知道,我沒法信任他。”


  “我信任他。”安妮對她說,眼神裏有些哀求,“姐姐相信紫芫冕下和你是真心相愛,不是因為貪圖姐姐的青春美貌就欺騙於你。洛芙你和他是最親近的關係,所以信任他。我和克吉也是這樣的關係,我也想信任他啊。”


  “我才是那個當事人,我信任他。姐姐不能相信我的判斷一回嗎?”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洛芙,神情夾著哀求,想要獲得姐姐的認同和祝福。但洛芙知道,安妮從小在外長大,和冒險者工會一直很有關係,性格獨立倔強,拿定了主意的事情不會耳根子軟的隨便亂改。


  她希望獲得姐姐的祝福,但如果姐姐阻止,她也不會改變決定。


  “這不是信任的問題。”洛芙歎了口氣。


  安妮的心已經回去了高爾文身上,這會她再說什麽也沒用了。


  唉,算了算了。


  這會她趕出去把人殺了,在學校裏殘忍殺害同學造成社會影響極差還能用隱晦的法子避免也就算了,可安妮如果知道了是她做的,怕是會恨她一輩子。


  家裏人不同意小姑娘的戀情,不但不同意,還把人男朋友給暗/殺了。擱哪個故事裏這也是反派被記恨一輩子的節奏,就算對方是個真正的渣男,這種□□家長也會被討厭到死的吧。


  “安妮,我是輝耀的王儲,我相信自己的判斷,高爾文這個人別有所圖心思不純,不值得愛和托付。”她對妹妹說,神色裏有些無奈的悲哀,“可我也是你姐姐,我希望你幸福快樂。既然你堅持,我也沒法阻止。”


  “我不會阻止你們,但我也不會祝福,我會一直麵對克吉的時候公事公辦,直到時間向我或者你證明他是個怎麽樣的人為止。我暫時不對他采取什麽非常規的處理辦法,但你要保證不可以向他透露和我們國家王室利益有關的消息。”她歎息道,“父親那邊……之前我幫你瞞住他了,但你們要長期交往,我不會繼續隱瞞。我會勸他行為不要太激動,其餘的部分你要自己處理。”


  這比安妮預計的好,她知道姐姐能默許,保證不適用非常規的法子已經是很大讓步了。


  以姐姐現在的力量,光是她自己就能殺了高爾文,她甚至連阻止都做不到。


  但也沒有她預計的好。姐姐畢竟沒有完全接受高爾文,她原本希望家人可以相信她的判斷,摒棄門戶之見的。


  姐姐……畢竟是輝耀的王儲,從小到大,她都是閃閃發光,更加正確的那一個。


  “嗯。”金發姐妹中稍微高一點的那個點了點頭,對矮一點點但更加美麗奪目的姐姐笑起來:“我知道了,我會去和父親解釋的。謝謝你洛芙。”


  洛芙對她笑,伸手拍了拍妹妹。


  有些話她沒說出口,因為沒有意義,但她還是真心希望那些內容傳達給了妹妹。


  別讓我失望啊,安妮。


  巫師皇族古蘭德一係的繼承人姐妹倆在學校達成一致,實際上各自心裏都有些失望和委屈的時候,遠在遙遠的西方大地上,巫師帝國科克倫行省下轄的某個坐落在廣袤原野上的小村莊裏,一名深色頭發,五官如同刀削斧劈的青年在奶酪房把奶酪都挨個翻了個麵,又從發酵池裏撈出了發酵好的奶坨坨,拍打塑形放在架子上,推開奶酪房的門走了出來。


  不遠處有位包著頭巾的農婦坐在馬車上經過,衝他揮了揮手:“威利,你姑姑塞西在家嗎?”


  “她出門了,下午就回來。”被稱作威利,人高馬大一米八八,擁有刀削斧劈般立體麵孔,皮膚已經被曬成淺棕色的威廉姆斯大聲答道。


  “她前些日子幫我家修好了烤箱,我烤了些火雞麵包卷,等你有空了來我家拿。”大嬸架著馬車走過了他們門前的鄉下石板小路,很熱情地對威廉姆斯說道。


  “哎,好,多謝您,索菲亞大嬸。”威廉姆斯答道,隻有在說索菲亞大嬸這個不太高雅但足夠親切的稱呼的時候,他的口音裏才能明顯聽出不是本地人。


  索菲亞大嬸笑著說道:“拿個大點的筐,我家還有些番茄和小南瓜,你上次說我家南瓜好吃,這次再多拿些回去。”


  威廉姆斯大聲道謝,看著索菲亞大嬸的馬車消失在道旁的樹蔭後。


  毛茸茸的金毛牧羊犬麥子撲過來在他身邊撒歡,尾巴搖的像是電扇。它黑色皮毛的夥伴石頭在遠處繞著牛群奔跑,不讓半大小牛離群太遠。


  威廉姆斯蹲下來摸摸麥子的頭,秋末了,這一波奶酪賣完得給牛群買點幹草。過幾天的集市還得去租一輛魔導貨車,好去砍些過冬的柴火。


  秋末殺牛羊,鮮肉鹽和香料也要買,塞西莉亞老祖宗的臘腸手藝很厲害,現在半個村都靠醃肉和臘腸獲得了一筆額外收入,他們不醃可是太虧了。


  還房頂的煙囪出了點問題,趁著天還不太冷,他得去掏掏,能不麻煩蘇茜女士就不麻煩她。北邊窗戶旁邊的牆壁有點空落落的,要買張羊皮毯子掛上,還要買新鞋,牛棚的氈子也要加厚了。


  去年冬天他們囤貨失敗,被迫吃了半個冬天的土豆火腿湯。今年可不行了,米麵蔬菜都要買。牛群裏幾頭小母牛也大了,明年可以生仔,牛棚說不得又得加大。


  他盤算著這些事,越算越覺得錢不大夠。但兩年過去,多少攢了一些。


  放在過去,這是掉在地上威廉姆斯都不屑於去撿的小錢,隻能用來買些劣質的粗糙生活用品。在他豪奢的日常生活和祖宗留下的萬貫家財麵前什麽都不是。但當這些錢是他用汗水和雙手掙來的時候,當他適應了農民牧民的粗糙生活,靠著這些錢維持生活,並且用自己的雙手把它們越攢越多的時候,事情又有了很大不同。


  兩年前他曾經在迷霧小鎮的酒館的打雜過幾個月,可老祖宗塞利西亞認為有些冒險者高氣傲不切實際,和他們交往對他沒有好處。那時候威廉姆斯並沒有真正接受現實,還有些忍氣吞聲的意思,確實還有些指望著自己表現好了,老祖宗能把家產還給他,讓他回去大都東山再起。


  塞西莉亞是什麽人,他有什麽心思哪裏看不穿。她眼看著威廉姆斯這樣子不行,毅然決然把酒館關了,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祖國最肥沃的西南平原的鄉下。


  在這裏,她一位早年的老友,同族,名叫蘇茜的上位神隱姓埋名地居住著,並不介意收留他們。塞西莉亞痛罵了威廉姆斯一頓,讓他認清現實,他已經一無所有,能用現在在農場種地的生活都是幸運的。家產現在在塞西莉亞名下,和他沒有關係,叫他早些死了自己還是大少爺的心。


  威廉姆斯被她罵的多少清醒了一點,沒了外界亂七八糟的環境,倒也沉下心來,在農場安頓了。


  這三個人,一個是人性稀薄無所謂活的上位神,一個是人生失敗幾次尋死的凡人霸道總裁,以及最後一個能打能扛活蹦亂跳精神百倍還喜歡去村裏小酒館聽八卦卻又不得不為家裏小輩和淡漠老友操碎了心的前將軍,組合詭異的不得了,卻終於在巫師帝國的鄉下安頓了下來。


  說來慚愧,這三個人裏,就數威廉姆斯這個大男人不能幹重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幹啥啥不行吃習慣了啥啥不剩,委實丟人。塞西莉亞和蘇茜到底還有些超凡的自覺,把砍木頭搭房子提水這類別人家都是男人做的活一手包攬,讓威廉姆斯做些別人家都是女人做的,管賬買賣東西做奶酪的活計。


  威廉姆斯覺得丟人,發表了一些大言不慚的說法,很快被現實教育老實了。


  算算賬也不錯,看著錢越來越多,和周圍的普通巫師們熱情友好的交流,倒也讓他獲得了更加微小但真實的成就感。他盤算著過幾天集市要做些什麽,推開房子的門在門背後的紙條上挨個寫了。


  寫完以後回頭,發現蘇茜沒在樓上搗鼓她那些亂七八糟寫滿了威廉姆斯看不懂的字符,鎖的圖案和魔法算法。出乎威廉姆斯的意料,她疊腿很端正地坐在客廳裏,穿著樸素但幹淨的袍子,淺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


  “威利,在我們巫師帝國的鄉下生活的還算滿意嗎?”圓臉好說話的超凡對他笑道,神情中有些威廉姆斯看不懂的東西。


  威廉姆斯總是不懂超凡,老祖宗塞西莉亞人性充足還還說,蘇茜是真的在他看來非常高深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兩年過去,他多少也學會了尊重那些他不能理解的部分,可就算這樣,蘇茜今天的神情還是有些奇怪了。


  “滿意。剛開始不太適應,現在覺得,很充實,鄰居都很友善,巫師大神值得尊敬。”他不明所以地點頭,看到蘇茜笑起來。和剛剛認識的時候比,這位上神眼裏也有了光,整個人多少還是有了些活力。


  “我們中生種的壽命長,現在的社會風氣,其實是女皇時期奠定的。”蘇茜笑了笑,露出了一點追憶的神色,“當然,大神的意誌也是重要的。”


  威廉姆斯不敢吭聲,和蘇茜相處這兩年,他早就已經學會了尊重女士。其實還挺慶幸的,回想當年他對人家洛芙做的事情,沒被人打算那位冕下脾氣好。


  “威利,我要走了。”蘇茜說道。


  威廉姆斯:“你要走了?!!!”


  “事情在變化,我感覺到了東方地區的一些事。”蘇茜低頭看了看自己麵前的,畫著一把鎖和一個魔法陣的紙,“有些事是我一定要做的,時間不等人,我沒法一直心安理得的留在這裏。”


  “巫師大神不會允許的吧?”威廉姆斯不想蘇茜走,他還記得這位大佬被巫師大神奧古斯都壓在這裏的緣故。她的親友死了許多,沒法維持人性,剛見麵的時候她眼神空洞無所謂,沒有求生欲,感覺像個影子一樣隨便不小心就飄散了。


  兩年過去,鄉村貼緊自然富有生活氣息的日常見聞和友善淳樸的鄰居多少幫助她喚回了一點生活的希望,蘇茜的眼睛裏又有了一點微弱但畢竟存在的輝光。但威廉姆斯沒有忘記他剛來的時候蘇茜的精神狀態,兩年過去,他已經把這位女士和老祖宗當成了自己某種意義上一度缺位的家人,不希望看到她再去求死。


  “奧古斯都尊陛下要看著整個西方世界,他狀態不好,顧不過來我。我想我現在的狀態也不算太差,他應該會默許的。”蘇茜笑了笑,注意到了威廉姆斯恐怖的神情,意識到了他在擔心什麽,“我不是去求死的,威利。兩年過去了,我不是木頭,並沒有對這裏的生活毫無感情和留戀。”


  “有些事,我要去做。算是對之前的一些事的了結。我現在不想死了,正因如此我才要做那些事,這是我的責任,也是為了讓我能夠活下去。”


  威廉姆斯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蘇茜經曆的那些事,捫心自問,他作為總裁也心高氣傲,雖然未必像超凡這樣和朋友之間的聯係緊密,但如果女朋友被坑死了,另一個發小好友被人搞了半條命,而這一切都是有人想在某個街區做新型毒氣實驗,他也一定會爆炸查到底的。


  一想起女朋友,他就想起了失去的前妻貝拉,還有從來沒有過機會的洛芙,繼而想起自己失敗的人生,破產的公司和拎不清的媽,立即就糟心了起來。


  “你說了你會活著回來。”


  “我會活著回來的。”


  蘇茜點頭,語氣篤定,眼裏有光。


  “隨便你,我又沒法阻止。”威廉姆斯抱起了雙手,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種超凡層麵的告別場麵。


  “別這樣威利,認識也有些時候了,我當然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如果你有機會來大都,看望你母親或是什麽,我們說不定還能再見麵呢。”蘇茜笑道。


  “那可未必,我已經和祖奶奶說好,要把公司用來投資畜牧業產品運輸,轉型成地區小規模物流運輸公司。可能很久都不會去大都了。”


  “你會把公司從新做大的,總有一天。”蘇茜笑,她是非常溫柔溫暖的人,熟悉起來以後,就連威廉姆斯也沒法抗拒這種寬廣的友善和溫柔。


  塞西莉亞推門進來:“決定了就去吧。你不是去求死的,記得這一點就好。”


  她把手裏提著的一隻野鹿放到地上,那鹿身體皮毛完好,就是脖子的角度十分詭異,顯然是倒黴遇見了盤算著加餐的超凡:“我可能也呆不了太久了,歇了幾百年,說不準什麽時候奧古斯都尊陛下就召回我們這些人了。”


  威廉姆斯大驚:“您也要走了?”


  這麽快就變孤身一人他是沒想到的,而且他自己沒幹過重活,劈柴搭屋這些事一直都是兩位超凡女士負責,這……


  “不是現在。到時候我會把公司放給你,你該當老板當老板,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鄉下劈柴禾的。”塞西莉亞笑道,她和蘇茜都是超凡,外表年齡不會老,看上去甚至比三十四歲的威廉姆斯還要年輕些,一點也不像是他的老祖宗。


  威廉姆斯漲紅了臉,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同時也真切的不希望老祖宗離開。


  塞西莉亞作為老祖宗十分合格,三觀正直,做事穩重,對子孫有嚴厲的教導和關愛,是威廉姆斯在父親去世以後就沒有感受過的長輩的感覺。


  呃……不過公司……其實老祖宗既然覺得他的再教育合格,現在放過來也沒什麽。他已經有了很多點子,急於獲得資金和資源支持變現。


  “召集令下達的時候,你不想我走也沒用啊。”塞西莉亞笑道,“騎士團是守護文明的,你以為我們很想集合打仗嗎?我倒是寧願一輩子在外麵閑著,不發生需要我們出動的事情,哪怕沒軍餉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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