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紫芫的意思是,反正洛芙身為繼承人,進階有外掛。與其把精力用在對已經掌握的能力增加了解和應用,不如現在開始補短板,趕緊拉到神階用境界壓死敵人。


  這和洛芙小時候他教導的情況完全相反。他自己也承認這可能會讓洛芙養成心浮氣躁的壞習慣,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保命也顧不得那些。


  於是就在當天洛芙回學校上了一天課以後,她直接被選課導師拉到了辦公室,並被塞了一張排列超級滿的新課程表。


  洛芙開始懷疑被紫芫聯係歐尼貝爾特殊關照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特別是當她當天下午去高級武者入門實踐課,被老師拎出來批評了一頓小身板太差以後。


  “我知道你從前主修魔法,因為特殊情況境界卡在聖階必須盡快提升,所以才來插班。”老爺子繞著洛芙走了一圈,他說聖階,班裏那些被丟去練習的人高馬大的同學統統投來驚恐的目光。


  這門課是很普通的提升身體素質,沒什麽需要身體接觸的技巧,罕見的不分男女。同學們大多是男生,各個人高馬大,看著苗條的少女插班進來,一個個探頭探腦好奇得很。


  “但你這身板也太弱了吧!”與其說是教授不如說是教練的老頭大聲抱怨,但洛芙知道這位先生是位極聖階的騎士,經驗豐富,公平對決能打三個她。


  “身體是能力的本錢啊!沒有健壯的體魄,怎麽承受使用能力時候的魔壓,怎麽在動用境界的時候經受反向扭曲。物質世界富有生機的身體是承接容納元素力量的基礎,在這之上才是領域和神性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地基都打不好,說上層建設有什麽用呢。”


  旁邊悄咪咪圍觀的同學們無法控製的幸災樂禍起來,仿佛要和新來的同學同甘共苦一下導師的壞脾氣。


  洛芙表情萬分困惑:不是,她怎麽就弱不禁風了。她小時候沒法感應元素,起步晚,又養尊處優,身體底子確實不如從小修行武技的戰士皮實。


  但沒有差那麽多吧……?

  “你們笑個屁!我說的上層建設是指領域和神階的上層建設,人家是接近極聖階的魔法師需要這個,你們連門都還沒摸到!”老爺子衝他們吼道,“你們全都一起上,加起來也不夠聖階法師殺一個來回的,很驕傲是嗎!”


  學生們縮起來了,一個個都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委委屈屈練習自己的。


  “你也不許笑,他們生活優哉遊哉萬事不愁,你是嗎!”老爺子扭頭就罵洛芙。


  這人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地圖炮噴人啊,洛芙更想笑了。


  下一秒,她被丟了一個沉重的,抑製元素感應和魔力流轉的背包。洛芙雙手拿著包,感到身體沉重,力量流轉很不通暢,活像被壓抑了能力變回普通人。


  老頭衝著旁邊的操場一指:“去,先跑二十圈我看看,不許使用魔法。跑快點!這不是凡人鍛煉身體!你是個能力者,有一點能力者的自尊!跑快點,你加入的晚,跑完還有事情做,任務很重,抓緊時間!”


  洛芙把包背上,能力被抑製,她感到十分沉重,不得不使用身體本來的力量。老爺子在後麵吹胡子瞪眼,邊指導其他同學邊盯著她,一旦跑的太慢就是一發遠程外放的內勁打在洛芙身後的地麵上,繃起一片碎石。


  洛芙被他追的完全不敢停,瘋狂往前跑,活像被什麽鬼東西從背後追了一樣,分分鍾回憶起了前世被中考八百米支配的恐懼。


  她知道戰士都比較能吃苦,但這也太那啥了吧。


  二十圈好漫長,老爺子在後麵催的很,跑完她襯衫都貼在了身上,雙手撐著膝蓋差點吐了。


  “走起來!”導師又丟給了她一個抑製力量的包,“拿著這個走快點,再走兩圈。你想把心髒憋出問題來嗎!走完把那些東西放下過來,我教你鍛煉力量。以後你來了就先來一套。”


  他指了指旁邊堆成一堆的啞鈴麻繩沙袋之類的器械,還挺貼心地對她說:“小姑娘別怕長肌肉,白天多鍛煉,晚上配合正確的內勁循環,看起來不會有什麽區別的。”


  洛芙喘氣都來不及,沒回話。老爺子指了指旁邊扛著沙袋開始紮馬步的其他學生:“當然你要是想像他們一樣弄的渾身肌肉也不是不可以,健康飽滿的體魄也很美。喂那邊那個小子,蹲下去!你看看你的大腿都歪成什麽樣了!還有後麵那個,不許低頭!不許養成錯誤的動作習慣,除非你們想五十年之內就常住療養院!”


  晚些時候,洛芙幾乎是把身體拖回宿舍的,並且在之後的第三天差點沒能爬上回宿舍的樓梯。


  “洛芙,你回來啦。”喵喵在宿舍裏等她,看著洛芙渾身無力地晃進來,眼神非常同情。


  “抱歉明玉,今天我們可能沒法一起出去吃晚飯了。下周一我符文進階要交論文,教材都還沒看。”洛芙把自己摔進椅子裏,其實想上床攤平,但不行,堅持一下她作業一堆,做事之前要先去洗澡。


  她就知道全盤接受紫芫和歐尼貝爾這兩個人的選課是個糟糕透頂的主意,超凡不會太體諒年輕人的痛苦,也不會錯誤的估計她的狀況。她情感上難以接受自己的快樂學校生活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戛然而止進入了地獄模式,理智上又知道這是正確的做法。兩邊中和一下,洛芙感到事實上的想死都死不了。


  “哦哦沒事。”喵喵歪耳朵,“其實我是想跟你說,奎妮打算明天上午去探望伊麗莎白,問你要不要一起。”


  洛芙在椅子裏攤平,活像一條失去了骨頭的死魚:“……唔,好的,我會去的。我們一起去吧。”


  伊麗莎白平時就是一位嚴厲的警官,她不出意外地用意誌克服了血肉魔法對她精神和身體的侵蝕,距離痊愈隻是時間問題。


  大都橋區和河東區聯合建立的特異傷害醫院裏人不算太多,這裏收治的都是難以快速治愈的魔法傷害的病人。也包括大都政府部門和浮空城凡人階執行官在麵對能力事件受傷的傷員。


  伊麗莎白一個人住在三樓的一間病房裏,身上還纏著帶有驅散和秩序效果的繃帶。臉上的傷已經不要完全愈合,一片深色的,形狀難看扭曲的疤痕暴露在空氣中。洛芙他們前來拜訪的時候,她正坐起來看著窗外樓下的小花園。


  “奎妮,還有洛芙和明玉,勞煩你們來看我。”她聽到動靜才回過頭來,臉孔仍然嚴肅,淺藍色的眼睛倒是透出來一點柔和的笑意。


  “伊莎!”奎妮跑過去,“你……這算是拆繃帶了嗎?”


  “很快了。”伊麗莎白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的驅散和秩序符文,“那部分算是徹底愈合了吧,早晚都要見人,不包著我也能自在一點。”


  “這……”奎妮心疼地看著她半邊臉頰上扭曲的棕色痕跡,伸手又不敢觸碰,“這個,就消不掉了?醫生怎麽說?”


  “消不掉了,反正凡人是別想了。”伊麗莎白對奎妮笑道,“沒事,我反正也不打算嫁人。這樣子誰也看不上,我媽媽總該歇了心思不會再催婚了。就是以後走到大街上要遮一遮臉了,還是挺容易嚇到路人的,是吧?”


  洛芙感受到有人靠近,甚至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抱歉伊莎,我們不應該讓你去當誘餌的。”她和喵喵走到伊麗莎白床前,對她道歉,“如果我們當時分析出危險,請動浮空城的支援小隊就好了。”這樣至少他們解開折疊空間的時候能夠快一點。


  “沒事啊,洛芙,不必為此道歉。我們都不知道那個墮落者身後站著超凡,就像我們也不會知道如果對我保護齊全的話對方還會不會上當一樣。”伊麗莎白對洛芙笑道,她完好的臉孔就有點嚴肅,現在被燒了一半,笑起來的時候傷疤扭曲移動,顯得十分醜陋可怕,“這件事我自己也同意了,不能總是從發生了一切後果的未來去否定過去所做的選擇啊。”


  “況且凶手已經伏法,結果就不算太糟。浮空城負責橋區的執行小隊也受到了處罰,怎麽也不是你的錯啊。你還是個學生呢,哪有局長隊長不負責任,讓學生承認錯誤的道理。我雖然受了一點傷,但總比再死一個無辜民眾好。”


  不,不是這樣的,她有著遠超過一個普通學生的地位和資源,就應該對自己的愚蠢決定負更多責任。


  洛芙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但這一點她沒法開口。


  奎妮問伊麗莎白:“我聽說你的鄰居,那位記者沃森先生很擔心你,經常往返警局和醫院?”


  “啊,是的。”伊麗莎白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臉,“不過我今天給他看了我臉上的這些傷,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奎妮:等等,姐妹,怎麽回事?


  “他是不是對你有……”她皺著眉看了看伊莎,“你不是和他關係很好嗎?沃森先生人挺好的,家庭簡單履曆青白,家境和工作也還可以,雖然年輕但也不算輕浮,你為什麽……”


  ????

  “哦,是吧。”伊麗莎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看著窗外笑起來,“我們這種工作,說不定哪天就沒命了。奧克蘭多碼頭倉庫爆炸案發生的時候我才剛剛入職一年,這些年過去,重案部門換了多少人,連我都當上副組長了。這個傷亡率還成什麽家,哪天出了意外,也沒人真的傷心,倒是輕鬆的很。我想你和埃,那些浮空城的能力者們不願意結婚也是這麽考慮的吧?”


  呃……不是?那些能力者不結婚純粹是沒需要,無論是社會的還是生理的都沒有。而且他們也不擔心自己死掉,擔心伴侶死掉影響人性還差不多。


  不過這一點還是別指出來了。旁邊的洛芙想到,她注意到門外那個人似乎在越溜越近,情緒都激動起來了。


  “這下子倒也好了,我傷成了這樣子,怎麽也不應該符合一位體麵的報社記者期待的妻子形象。”伊麗莎白還挺高興地對奎妮說,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誰,“我覺得沃森先生條件很好,他一定會找到更加配得上他的女士。”


  那可不一定。洛芙心想,拉著明黃玉讓到了一邊。


  下一秒,門外偷聽的男人衝了進來:“我願意!”他對病床上一臉震驚的伊麗莎白大聲喊道,“伊麗莎白,請不要這樣說自己,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伊麗莎白:??


  奎妮:哇哦。


  “我……我覺得您是非常勇敢英雄的人,我從小就很崇拜警察,但自己在有機會的時候又沒有勇氣。我,我認為您非常的了不起,一直在你麵前感到自卑。”他站在伊麗莎白床前,又突然失去了衝過來的氣勢,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我其實從第一眼見到您就覺得您非常的……令人傾慕,之後和您越熟悉越覺得您是我不敢想象的完美形象。但我覺得我隻是個普通的記者,也許並不配不上您這樣勇敢了不起的女士。所以我,請您不要這樣說自己,我認為您的這些傷疤是英勇和犧牲的證明。”


  伊麗莎白還在懵逼,沃森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我從前從不知道您是這麽想的,請原諒我一直沒有說破這一切的勇氣。您說的那些情況我都不怕,所以如果您隻是擔心這些,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得到一個機會。”


  “沃森先生。”伊麗莎白淺藍色的眼睛看著他,終於露出了一點痛苦的神色,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留有疤痕的半邊臉,露出了一個介於哭和笑之間的表情,“這些傷痕是魔法留下的,它們將永遠無法消除。我以後一生都會是這個樣子,不會是你可以帶出去和同事社交的太太。”


  “我不在意,您首先是您自己。”沃森對她說,“它們無損您的美麗,反而使得您英勇的靈魂閃閃發光。”


  他們倆深情對視,站在牆邊的喵喵看向洛芙: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裏,應該去地底?


  洛芙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明黃玉隻是中級機械師,她感覺不到。但洛芙知道,有個熟人這會已經來到了附近,也正在饒有興味地觀看著這一切。


  她昨天和紫芫提了一句今天要來看伊麗莎白,想不到紫芫還記得這件事。


  有點感動。


  伊麗莎白和沃森先生已經擁抱在了一起,經曆許多波折和‘差一點’,他們說開以後都哭了。連旁邊的奎妮眼角都有淚痕。沃森被伊麗莎白躲了幾天,擁抱她的時候情緒激動,擠到了伊麗莎白的傷口,又著急地鬆開她連聲問要不要緊。


  他甚至還安慰伊麗莎白不要緊,他可以告訴自己的同事們他的妻子是一位警官,因此不會參加那些無聊的職員聚會。如果她想,也有曾經流行過的複古頭飾可以遮蓋。


  伊麗莎白:沃森先生,我還沒有答應成為您的妻子。


  沃森:對對,您還不是,您說的都對。


  洛芙開始感到這個狗糧有點太幹了。


  穿著黑白袍子的女醫生在門上敲了兩下:“很抱歉打擾你們的,啊,感情進程。不過我得說一句,如果你們二位不對那個傷疤樂在其中的話,我可以把它縮小一點。大概……至少穿著外衣看不出來的程度。”


  伊麗莎白看向她:“您是……”


  女醫生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張嘴吐出了和剛剛截然不同的男聲:“我是洛菲亞斯。但願您還對我的名字有點印象?”


  伊麗莎白:????


  “請寬恕我在外麵聽了一會,不過有情人說開誤解的場麵總是很美好,讓人不忍心打破。”性別突然變得令人迷惑的醫生穿著女裝走了進來,邊走邊用男子的聲音說話。


  他看了洛芙一眼:“我見過許多為對方考慮太過,以至於錯過的感情,實在令人遺憾。如果有感情的人們都能夠像兩位一樣坦誠地說開該多好啊。您說是嗎?”


  他問的是伊麗莎白,看的卻是洛芙。


  洛芙懵逼:您看我幹嗎?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啊?


  洛菲亞斯:……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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