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我懷疑學校就是在趁這個機會搞我們。”洛芙小聲對科倫波爾吐槽道。
“妹妹,自信點,把懷疑去掉。”科倫波爾小聲回應。
對方二合一組還在聲淚俱下地控訴被毒蟲子叮了以後眼前都是五彩斑斕的跳舞小人和超清3D立體投影。洛芙沒有同情心地想象一下他們伸手去抓空中的跳舞小人的情景,還在石頭上看魔法投影直播,也笑了出來。
他們兩組僅剩的獨苗苗自然研究員是位年輕的女巫,和洛芙這組的歐石楠老爺子躲到牆角小聲交流。她打開了隨身的樣品包裹,掏出了一件物品給老爺子看。
洛芙瞟到了那件物品。那是一個很詭異的生物的後腿。覆蓋著毛皮,也從血肉裏麵長出晶石和木質纖維,也發芽也開花,看上去分外詭異。
事實上,它直觀給人一種‘它應該更加詭異可怕’的感覺,同時在此基礎上事實上讓人覺得滑稽。
洛芙很確信,這和他們所說的,森林裏的汙染有關。
這不僅是常識方麵‘諸神不會幹這事’的信任,更是她自己的感覺。
她從那條腿上,感到了一點異質和扭曲。
唔……很輕微,很薄弱的扭曲,說不定她可以修正試試?
然後那位女士手裏拿的那條腿就裂開了。它的晶石和植物部分變得不再融洽,生命特質失活,就在洛芙眼前,那位女士和歐石楠老爺子震驚的眼神裏變成了一堆毫無特點的……混合物品。
那位女士發出一聲慘叫,驚動的友方小隊暫停話頭紛紛站起來查看情況。洛芙默默移開視線,假裝不知道這事和自己有關。
樣品沒得了。
不知道什麽原因,總之就是,上一秒還好好的放在這裏的這麽大一個樣品,下一秒就沒得了。
他們猜測可能是魔力立場,下雨,時間,在封印盒子裏放了太久之類的緣故。樣品沒了路還得走,進行了友好而充分的物資交換以後,友方還差滿滿三天路程的小隊踏上了他們的征程。
洛芙全程表現的很無害,力求不要被發現那東西是被自己看壞的。
不,她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該反省的是諸神,他們絕對知道自己養在林子裏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損失了一個樣品,同為自然研究學者的藍葉歐石楠老爺子也很沮喪,但他幫不上忙。外麵雨還在下,洛芙隊裏獲得了充足食物以後也不急著走了,決定今天一整天都休息在這裏,明天出發。
閑著也是閑著,老爺子決定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講一講森林影子守護者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茂盛森林東南方向,格洛林山脈支脈,一座叫做斯番瑞爾肯的大山附近的故事。
這座山的名字翻譯過來是觀看者的意思。它非常的高,山頂總有積雪,附近都是森林,森林沒有很大起伏,顯得這座山格外的高,在山頂能夠俯視山下一切景象,因此得名。山下的森林十分豐饒,遠古之森的居民們在那附近的森林裏快樂的生活著。
有一天,有一位絕世強者,就像故事裏常常講的那樣,因為厭倦了能力者世界的複雜紛爭,避世來到了這座山上。祂是一位神性麵居多的超凡,不喜歡山下紛擾的人世,因此在山頂的洞窟定居以後,在山頂下了許多魔法咒語,不允許山下人上來,也隔絕了自己對山下的影響。
但斯番瑞爾肯這座山名叫觀看者,居住在山頂的這位閣下,無論向山下的哪個方向看,都會看到凡人熱鬧充滿生活氣息的生活。祂最開始是看天,後來連天空也看膩了,於是不得不偶爾被動了解山下四周森林裏的景象。
超凡的感知非常敏銳,祂不用太費力,就能知道山下的凡人在忙些什麽。祂對此不屑一顧,但毀滅凡人也說明凡人影響了祂,祂也不肯顯示這一點,於是就日複一日地無聊看著,希望哪位邪惡的法師路過,毀滅了山下這些吵鬧的凡人才好。
祂期盼了很久很久,終於等來了這一天。一個邪惡的魔法師路過此地,要把森林化為焦土。那些祖輩都在此地繁衍傳承的普通森林居民在毀天滅地的魔法之下無助的躲避逃命,祂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感到預期的快樂。
祂不快樂,於是也不讓別人快樂。祂離開了自己的居所,趕走了那名正在快樂作惡的邪惡魔法師。人們哭泣於家園毀滅的聲音令祂煩躁,於是祂恢複了被毀壞的森林和建築。可祂無法複活死去的人,誰也無法複活死去的智慧生物。
祂於是回去了山頂,陷入了沉眠。當祂再醒來的時候,山下的人們又建成了更好的村莊。死亡的傷口被新生的喜悅所彌補,祂於是也感到快樂。祂變成了她,並且此後一直居住在這附近,庇護周圍的村民。
“這座斯番瑞爾肯山,離這裏不遠。現在那附近的天空中,還偶爾能見到黑色的影子劃過。人們親切地稱呼她為影子守護者。”藍葉歐石楠老爺子講完,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如果是晴天,從這裏說不定就能看到呢。”
老爺子是活了幾千歲的精靈,和年輕人有點代溝,講的故事都是很老的傳說。但這個故事聽起來雖然沒譜,事實上卻有跡可循。這是一個超凡找回人性的故事。雖然方法很不正常,時間跨度長的詭異,也多少有一些靠譜的部分。
已經是傍晚了,外麵的雨早已經小了下來。洛芙還有點低燒,在老爺子低緩平和的故事中感到疲勞和困倦,趴在變成大貓的明黃玉的腰腹上昏昏欲睡。
“之前您說的,居住在這附近的黑暗和風屬性的超凡,不會就是那位閣下吧?”她隱約聽到山洞口坐著的科倫波爾問老學者。
“是啊,就是她。”老爺子的聲音傳來,洛芙摸了摸明黃玉柔軟的皮毛,閉上了眼睛。
隱隱約約,聽到科倫波爾小聲慨歎道:“……那還真的是,很強大的一位閣下……”
洛芙沉入了睡眠。
不,這也不能說是睡眠。
在夢境開始的時候,一股漆黑如同夜色的霧氣,濃稠好像火焰的黑霧包裹了她,邊緣好像大鳥長而華麗的尾羽形狀。這股霧氣以一種無可抗拒的姿態包裹了洛芙在夢境中的意識,將她帶離了本來的地方。
瞬息之後,這股黑色的火焰又或霧氣在一個洛芙從未見過的黑暗山洞裏,好像吐垃圾一樣把她吐到了地上。
洛芙已經不想抱怨她的安保問題了,她從滿是堅硬寒冷石粒的地麵上爬起來,知道這是夢,同時也知道對方有能力把她帶來,當然也有能力讓她死。威脅並沒有因為是夢而有絲毫減弱。
這是一個黑暗的山洞,周圍都是岩石,石頭冷硬,棱角開鑿的非常粗暴,兩旁有審美粗劣的銅製燈台點著黑色的火焰。幾縷天光從縫隙中射進來,和黑色的火焰比起來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看來這裏的主人不怎麽喜歡光亮。
她站起來,低頭衝麵前行禮:“不知道是哪位尊敬的閣下來找我,有什麽我能為您做的嗎?”
沒人回答,周圍銅製燈台裏的黑色火焰突然噗的騰起,好像張牙舞爪的鬼影。
洛芙頭皮發麻,抬頭向前看去。
那些火焰製造的詭異光照之下,麵前的山洞深處的開闊石壁之下,石頭平台上站著一個黑衣黑發,臉色慘白,嘴唇朱紅的女人。她用一種很難說有多麽理智的目光看著洛芙,身後的石壁上,黑色的火焰投出的光芒映射著她的影子。
不是人形,女人的背後沒有女人的影子。明滅的光芒之中,她身後站著一隻巨大的,已經化為白骨的巨鳥的投影。巨鳥空洞的眼窩轉向洛芙,和女人一起注視著她。
黑鳳凰。
洛芙控製不住的後退半步,髒話都說不出來。
“躲什麽,過來。”女人咧嘴一笑,聲音冰冷可怖。在她的注視之中,洛芙感到自己周圍的場景不受控製地向前靠近,山洞中本就不長的距離瘋狂縮短,轉眼間她就已經來到了黑鳳凰麵前。
這麽近的距離,洛芙能看到黑鳳凰漆黑濃密的睫毛和細膩蒼白的臉頰。她全身都僵硬了,也隻用這樣她才能不跌倒在地:“見過賽孚瑞亞冕下……”
黑鳳凰把洛芙揪過來根本不是看她行禮的。洛芙還沒說完,就感到有冰涼滑膩的手指撫上了自己的下巴。
黑鳳凰的動作很輕,但洛芙不想嚐試。她順從地抬起頭,直視著賽孚瑞亞慘白的麵孔上漆黑的瞳孔。那裏麵的神情,說不上是探究還是瘋狂,憎恨或是厭惡,冰冷還是熾熱,還有許多複雜的,洛芙看不懂的神色。
總之,沒有善意和喜悅,一點都沒有。
“她選擇了你,有些事正發生在你身上。”黑鳳凰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她,咧嘴用一種冰涼的聲音和語氣輕聲說道,“你這樣卑微而弱小的凡人。”
洛芙不敢動,圍繞著賽孚瑞亞身周的黑霧浮動,覆蓋了她蒼白的手臂。洛芙感到抵著她下巴的那些冰涼細膩的觸感變得更加堅硬和富有棱角,她知道,賽孚瑞亞的手指已經變成了白骨。
麵前的女人鬆開了她,笑出了聲來。這種笑聲起先是低低的嘿嘿聲,繼而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肆無忌憚的狂笑。黑鳳凰嗓音本就纖細冰冷,這種狂笑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喜悅。配合著周圍騰上天空的黑火,被投影出來,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扭曲的揮動翅膀的一半枯骨的巨鳥影像,整個場景別提多恐怖了。
在笑聲中,她用各種語言混合著高喊出聲,洛芙能聽懂的部分讓她大概能明白,這是一種混合了鋒利的人格譏諷,難聽的死亡髒話,和各種惡毒詛咒的恐怖內容,夾雜著一些大概類似於‘這就是你多年追尋得到的結果哈哈哈’‘我一直活著不死,終究能夠親眼看到你也有這一天’‘王八蛋灰飛煙滅了吧’之類的幸災樂禍。
洛芙猜到了這大概是對項玉的咒罵,但對一個死的稀爛的人,哪怕是曾經的仇敵怨念如此深重,賽孚瑞亞大概是瘋了。
項……項玉當年對你做了些什麽啊。
狂笑聲戛然而止。
臉色慘白的女人低下頭,因為剛剛情緒激動,她身周的黑霧激烈蔓延,這會從她黑袍下麵的胸腔到半邊臉頰都呈現出潔白的枯骨,看上去異常詭異恐怖。
“她對我做了什麽?”黑鳳凰輕聲重複道,洛芙百分百確定她剛才對自己使用了非法的意念魔法,但無所謂了,這不重要。
“你聽那些凡人講了我的故事,影子守護者,嗤,竟然還猜不到?”她湊近了洛芙震驚的臉孔,輕聲問道。
洛芙表情震驚。
影子守護者,斯番瑞爾肯山的影子守護者竟然是黑鳳凰賽孚瑞亞!
賽孚瑞亞是黑暗屬性,頂尖傳奇,看起來和凡人不像天生對付。這符合影子守護者故事裏的描述。
她這樣的超級強者,居住地附近因為元素紊亂,引起氣候異常一點問題都沒有。
甚至於這個山洞格外寒冷,應該是很高的地方,也許這裏就是斯番瑞爾肯山的山頂。離得這樣近,她才能輕鬆地把自己無聲無息地帶來。
“這裏是斯番瑞爾肯山?”她問道,“您是因為我們聽了那個故事,才投來的注視?”
唔……不過故事裏她居住在山頂,多年沒有對山下的凡人動手,也許至少部分是好人?
她下意識地想到,在看到賽孚瑞亞驟變的臉色的時候意識到了不好:糟了!這位傳奇她毫不顧忌法律法規濫用讀心魔法!
“我不對凡人動手?!!!”賽孚瑞亞尖叫起來,背影中巨鳥的虛影在現實中浮現。黑羽騰飛,山洞周圍火盆裏的火焰驟然騰起,環繞爆燃上天,黑火沒有溫度,但光看視覺效果,這會他們周圍也是一副可怕的地獄景象。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住在這種石頭洞窟裏,注視那些卑微的凡人!”黑焰騰起,照亮了之前一直籠罩在黑暗中的洞窟上半部分,照亮了那裏殘存的釘進石壁的鎖鏈,以及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可怕符咒刻印。
“是她!是她把我鎖在這裏,鎖了整整七千年!”黑衣黑發,臉色慘白的女人暴怒地喊道,指著自己的臉龐,那裏此時正是一片白骨,“我成為現在這樣,全部都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