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情濃渺恰相思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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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的他不似說笑,昨夜之事,也實在說笑不來。
除了刺客和淺,竟然還有旁人?
“殘棋?他不是已離開京師了?”
“唔,這個雕題族人跟著秣十七離開了。昨夜的,是鮫人。”
“等等。”桐拂有些糊塗,“殘棋為何要跟著十七離開?”
“你去問他啊,我怎麽知道。”盧潦渤靠在身後的樹上,“對了,你是不是問過峨眉是什麽意思?誰問的?”
桐拂點頭,“殘棋曾經這麽喚過十七。”
“峨眉這個說法,不光在交趾,南邊的海島上很多人都這麽稱呼妹妹。雕題族人是不是這麽叫,也不好說。”
“難道,秣十七是殘棋的妹妹?這怎麽可能?根本就是不相幹的……”
盧潦渤搖頭,“這可不一定。秣十七真正的身份,你可打探過?哎,你別瞪我!我也沒打聽過,隻是提醒你,這人吧,不能光看表麵。她說她從前是養馬的,你就信了?說不準就是一打魚的……”
“還真是,”桐拂白了他一眼,“說自己是打魚修船的,原來是個使毒的……”
盧潦渤眼一瞪,“怎麽說話的?誰使毒了?繯繯是我收養的,我雖救了它,卻管不了它。它咬你,那是因為……嘶,它通常喜歡咬水裏的東西,你難道是魚?”
桐拂扶額,“我是什麽不要緊,鮫人是怎麽回事?他昨夜為何會出現?為何要殺我?”她眼睛瞪圓了,“你昨晚也去了?”
他蹲下身子,望著眼前清淩淩的河麵,“若非因為你,她也不會對我發那麽大脾氣……她神誌不清逃至京師來找人,腦袋時靈光時糊塗的,但從來沒對我說過狠話。
你救了她大哥,她歡喜瘋了,轉頭就怨我下手太狠辣……說我若不幫你,她以後再不理會我……切,誰稀罕……”他悶頭想了想,一歎,“沒法子,還就是稀罕她。”
桐拂想著那古靈精怪的小皇後,再瞧著他的背影,“你們倆……”
他將手裏的石礫扔進水裏,一串水漂激起漣漪無數,“看不明白是不是?看不明白就對了。什麽事都明明白白的,多無趣。
我勸你,多操心自己的事。你若沒別的要問的,我可走了。”說罷站起身果真就要離開。
“鮫人呢?你話沒說完,他為何會在京師?他不是該在海裏?”
“你這話問得好,”他停下腳步,“鮫人無法在岸上或是淡水裏活下去,他需要海水。若是不得不上岸或是進入河流湖泊,也不能超過一日一夜。”
“海水?京師哪裏有海水?”
“昨夜遇上他純屬運氣,這家夥跑得太快,我根本追不上。想逮著他尚需些時日,你自個兒好自為之,別沒抓著鮫人先被他殺了。
走了,除了幫你找鮫人,我還得去找小娃娃,有事再來找你……”
桐拂心裏猛地一拎,“小娃娃?你在幫黎笙找她的兒子?她還沒找到?”
盧潦渤的腳步複又停下,“這小娃娃也是個厲害角色,當初他被他親祖君抓了送出安南,那麽個小不點,居然自己跑了。追他的人一路追到京師,再找不著他,一晃就是這些年。
阿笙的爹逼她嫁給當初的皇帝她沒瘋,自己的夫君被踹下皇位關在塔裏她也沒瘋,但這小娃娃跑了,她立刻就瘋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桐拂怔怔聽著,忽然俯身撿了地上一塊石礫,在沙土之間畫了個花樣,“這個,你可認識?”
盧潦渤見她神神叨叨的正欲嘲笑,瞥見那花樣他麵色驟然一冷,一把將她的手腕捉了,“這東西,你在哪兒見到的?!”
……
緩緩睜開眼,看清了湊在麵前幾乎喜極而泣的麵龐,淺錯愕了一瞬。隨之,背後傳來的痛令她又閉了閉眼。
那跟前的人倒抽一口冷氣,“姑娘不是醒了麽?怎麽又睡過去了?”
淺緩了緩,“我醒了,你哭什麽?”
那宮女慌忙將眼角的淚拭去,“我是實在太歡喜了……”
“我快痛死了……有什麽好歡喜的……”每說一個字,都會牽扯到後背的痛,她的麵上就有些猙獰。
那宮女瞧著,撲通一聲跪了,“奴婢不是這意思……隻是,若姑娘再不醒來,這裏裏外外的人,腦袋都保不住了……”
“真的?”淺睜開眼,“他真的這麽說的?”
小宮女慌忙點頭,“自從皇後薨逝,陛下喜怒無常,可我們從未見過他這般在意。”
淺嘴角飛揚,好似想起什麽,“一直是你在這裏伺候的?”朦朧記得,似乎有個女子一直在身旁,給自己換藥、喂水、擦汗。雖不過是尋常的照顧,但十分仔細,拿捏得也極好,令她覺著十分安心。
那小宮女又道,“奴婢一直候在外頭,隻有門開了以後,我才能入來。屋子裏,當是還有旁人伺候著。不過……”她四下看了看,“每回進來,都沒瞧見有人。”
“這是何處?”淺望著陌生的屋子裏。
“此處乃太醫院院判文德文大人的府上。”
“文大人?”她想了想,“這麽說,陛下是直接把我帶來了這裏?”
“正是。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奴婢從宮裏趕來時,陛下還在此處。之後大內監來催促了幾回,他才離開。”
淺嘴角的笑意愈濃,卻很快被席卷而來的乏意包裹著,嘴裏嘟囔著“他還是在意的……”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小宮女見狀趔趔趄趄衝出屋子,正遇上走入來的文德,“大人,姑娘方才醒了,說著話又睡過去!”
文德皺著眉,“怎麽能讓她說話?說了要靜養,下去。”
門在身後合上,他抬眼看著床榻前靜立著的身影,不覺一歎,“清兒,你累了,去歇會兒。”
文清不語,兀自望著昏睡的淺出神。
文德走至她身旁,“事已至此,不如放下。”
“不。”她道,“還不能。”
“你究竟要怎樣?原本昨夜,你、我,連同文家所有親族都會被殺光。他並沒有這麽做,你想想,是為何?
當真是他已放過了那個人?
還是,他根本曉得,你所做的事,本與他要找的那個人沒有絲毫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