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事有反常
蘇眠月並不知道此刻季洵和他的大軍正在浴血奮戰，一場前所未有的殺戮已經持續了三日之久，死傷之數亦是居曆史之最，這還是在蘇眠月提供了藥材和方法的前提下。書房裏的奏折已經摞成一堆，蘇眠月每天最多隻能休息不到兩個時辰，饒是如此也無法將所有的奏折都親筆朱批，一些小事隻能交給右相等人去處理。
在蘇眠月左手邊的位置有一摞堆積的高高的奏折，都是在說受災之事。
雖然以國庫如今的情況能平安應對這場災情，且不少地方種植的是高產作物，可受災的幾個縣百姓都在朝燕京的方向逃來，如今第一批災民已經快到帝都了。
各地官府因無力管製，再加上怕影響政績，便以沒有朝廷的旨意為由，讓這些災民一路順行。
“這件事怕不簡單。”碧蕪斷了補品過來，見蘇眠月眉頭緊皺便掃了一眼她正在批閱的奏折，沒有外人在也敢說出心聲，“姐姐，曆來百姓受災後大多會在家鄉等待朝廷救援，也有少部分人會到他鄉投靠親屬，甚至有人賣兒賣女也不願意背井離鄉，可這次……”
碧蕪的話並未說完，蘇眠月卻是點點頭，端起湯碗喝了兩口便放下，對碧蕪道：“你所言不差，按照奏折的日期來看，這些災民朝帝都而來的時間隻比官員上奏災情的奏疏遲上不到十日，且災民的行進速度也是出奇的快。”
“是有人在操縱這些災民？目的是什麽？”碧蕪一時間想不到答案。
“有人覬覦燕國的江山，自是不能錯過了這樣好的機會。”嗤笑一聲，蘇眠月將一本剛剛看完的奏折扔到一旁，關於災民的奏折太多，不可能一一回複。
“那姐姐可是想好應對之策了？”碧蕪眉心緊皺，為蘇眠月感到心疼，顯然那幕後之人就是欺負蘇眠月一個女子主政。
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蘇眠月，碧蕪很擔心她的身體會受不了。
在季洵領兵出征一個月後，碧蕪發現蘇眠月沒有來葵水，讓禦醫診脈之後才發現蘇眠月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原本該養胎的蘇眠月卻每日都在處理政務之中。
想到蘇眠月第一次懷孕之際，為了救她和蘇家父子奔波勞累，如今孕育第二胎卻依舊不得空閑，碧蕪便恨不能一口氣殺了那些讓蘇眠月勞累的人。
“以不變應萬變，我倒是想看看幕後那人的最終目的，想用災民的手來推翻朝廷，也要看看姐願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蘇眠月冷冷一笑，她也不想用災民的性命來賭，可有些時候犧牲小部分人而換取多數人的生存，蘇眠月沒得選擇。
“朝政的事情我不懂也不能為姐姐分擔，隻能照顧好星苒，不過姐姐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碧蕪擔憂道。
提起孩子蘇眠月的笑容柔和下來，撫摸著肚子淺笑道：“是個乖寶寶，知道娘親有事要忙也不折騰，等你出生後定要多疼愛你。”
碧蕪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和胎兒這樣講話真的好嗎？
“不打擾姐姐忙國事了，記得勞逸結合，星苒都會喊娘了也不見你抱幾次，真是心疼我的好外甥。”碧蕪嘀咕了一句，見蘇眠月不再喝湯便端著離去，想著再過一個時辰再送一次好了。
蘇眠月靠在軟椅上休息了一會便繼續批閱奏折，至於災民的情況，需要等暗衛回來稟告後她才能確定要怎樣處理。
燕京的地界上，一大波的災民正坐在荒地上休息，一個個衣衫襤褸麵色發黃，眼中盡是灰敗之色。
不少百姓們坐在地上低垂著頭，而這些人竟然大多是老弱病殘，隻有幾個青壯年。
沒有食物便就近扯著地上的野草根來吃，偶爾傳出幾聲絕望的哭喊，大家卻都沒有興致抬頭去看一眼，不用問也知道這又是有人熬不過去死了，這一路上這樣的情況發生許多，眾人都已經麻木了。
除非是至親血脈，否則便是堂兄弟表親的關係也不足以讓他們耗費體力的去哭號。
“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受苦了，老伴你到了那邊別急著投胎，等著俺去找你啊。”一個老太太抹著眼淚喊了幾句，伸手將老頭子的眼睛合上，給他整理著身上的衣裳。
在老太太身側有個三四歲大小的女娃，臉上的淚痕未幹卻不哭出聲來，另外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則是撿起附近的樹枝便開始挖坑，好將老頭的屍體埋上。
“狗娃你睜開眼睛看看娘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娘咋跟你爹交代啊？你可是咱家唯一的根苗了啊。”一個中年婦女抱著懷裏五六歲的男童哭喊著，聲音悲涼而絕望，可男童卻再也不能回應她。
在婦女身邊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正跪在那裏默默的流淚，他們一大家子人如今就隻剩下她和娘親了，當初賣掉幾個妹妹換來的糧食終究沒能救了弟弟的命，而她會被留下來是因為她能幹活能去給弟弟找吃的。
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躲在一顆大樹上的兩個暗衛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幕生死離別，從災民的隻字片語裏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經跟蹤了幾日的他們自是看慣了這樣淒涼的場麵。
“大家都別耽擱了，這裏離燕京還有幾日的路了，趕緊都起來搭把手把死了的人埋了，到了京城咱們就有活路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站起身喊話，是這群人裏穿的最幹淨也是最有肉的人，尤其是那洪亮的聲音，根本不像吃不飽飯的災民。
在這樣一群弱勢群體中，這個人明顯是有著帶頭人的作用，很快便有幾個人站起身來幫忙掩埋屍體，盡管不能落葉歸根也好過暴屍荒野，這是對亡者最大的尊重。
那些痛失親人的人也沒有阻攔，隻是在親人被埋葬入土之後都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可眼見著大部隊已經啟程，也隻能忍痛跟上。
遠在異鄉，一旦落單的下場可能就是個死字，能堅持到這裏的人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都會堅持下去，活著才有希望。